爲了防止嚴楓惱羞成怒,大家只好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不一會旁邊之人又神秘兮兮的說道:“你們聽說了嗎,咱們汾陽縣最近可出了一件大事!”
“咱們一個小小縣城能有什麼大事!”另一人頗爲不認同的說道。
“就那告示上寫的,你們看了嗎?前段時間不是欽差大人奉旨來咱們州府查案,結果遭人行刺,差點就沒了性命。驚險萬分之時,欽差大人身旁一忠僕,主動要求與那欽差大人互換了衣物,以身犯險,引開那賊人,咱們這位大人才得以保全性命?,F如今欽差大人感懷那家僕忠義,發出告示懸賞,若能提供他那僕人線索,賞銀一千兩!”那人有些得意的說著這些秘聞。
“一千兩!真是好大的手筆?。∧菤J差大人也算有情有意知恩圖報了!”
“可不是嗎,若我能碰到那家僕就好了,接下來幾年都不用再爲生計發愁了……”
那人後來再說了些什麼周文安沒心思再聽下去,他的心裡有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想到在正林縣內,衣服裡莫名被塞進去的紙條,周文安直覺告訴自己這兩件事必然脫不了關係!
但同時又有太多事情想不通!
那字條裡寫的是什麼東西?難道真是貪官污吏之流的證據?
故意撞上自己的那個人是誰?難道是欽差大人的家僕,若是家僕,那他當時應該在逃命,把證據塞進自己衣服倒是可以理解。
可是如果是在逃命,又怎麼能在當天晚上就把衣服不知不覺得偷走,難道那家僕身懷絕技?
不,若是那家僕真的身懷絕技,又怎麼需要把字條塞進自己衣服,早就甩開敵人遠走高飛了。
那麼如今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那神不知鬼不覺將他衣服拿走之人,跟那家僕不是一路人,而且很有可能是追殺那家僕之人。
那自己到底是辦了好事還是辦了壞事呢,這真叫人頭大!
周文安反射性的看了看小丫頭,卻發現小丫頭也在看著自己,顯然兩人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均是面色凝重起來。
回到客棧,小丫頭拉著周文安直接進了自己房間。
周文安知道她這是有事和自己商議,便整理了一下自己亂成一團的腦袋,和小丫頭說了一下自己的分析。
小丫頭聽了沉默不語,半響才說道:“無論如何,要先保全自己不要冒險,我們還要一起回家?!?
“你且放寬心,現在並無其他人知曉我們曾見過紙條這件事,只要我們自己不去攬麻煩上身,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而我是斷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境的。”周文安將小丫頭輕聲說道。
接下來幾天,周文安一直在打聽那欽差家僕的相關的事,連那尋人的告示周文安都去看了幾遍,可仍舊沒打聽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這種是非對錯自己一無所知的情況簡直令周文安覺得煎熬。
不過周文安很快就調整過來。
現下是自己捏著這字條的秘密,而且旁人還都沒發覺,雖不知到底誰真誰假,也不知誰對誰錯,可到底他們在明自己再暗,只要沉住氣,只要處理得當,自己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且說那那嚴楓自從在茶樓裡聽到了自己的閒話後,一心想找那顏家小魔頭報自己的血海深仇。
作爲一個文采一流的讀書人,嚴楓決定從自己的特長出發。
於是一心想著搞事情的嚴楓寫了一個小話本,話本里盡數羅列了那顏家小公子的惡行,以及不忘提及自己是如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如可正義善良寬宏大量不與小孩子家計較。
【古人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是以以德報德,以怨抱怨!
傳說那汾陽縣中有一紈絝惡棍,日日閒蕩在街頭仗勢欺人,種種惡行,罄竹難書,惹得城中百姓是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
一日……
臨縣有一錦繡郎君,苦讀聖賢書,明得聖人理,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德愛理智,才兼文雅,儀表堂堂……】
三分真,七分假的故事寫完以後,嚴楓滿意點點頭,把它交給了茶樓的說書人,讓人幫自己散佈開來。
此時此刻,嚴楓彷彿已經看到衆人是如何指責那顏家小公子張揚跋扈,盛氣凌人,惡跡斑斑,又彷彿聽到衆人誇讚自己心性善良胸懷寬廣舉世無雙。
嘿嘿嘿嘿嘿…
想著想著嚴楓不禁笑出了聲。
“且說那書生本是一翩翩濁世佳公子,向來以德報怨,怎會與以小兒計較。所以書生並未與那小兒爭執,遂準備轉身離去??赡切〖w絝何時曾這樣遭人無視,誰見了他不得誠惶誠恐,偏偏這書生卻能泰然自若,小紈絝心裡氣惱,一招手,旁邊立馬就出來八名小山一般的壯漢,個個肌肉紮實,力能扛鼎!圍觀衆人早已嚇得作鳥獸散去,只有那書生一人面不改色,轉眼間就與那壯漢戰在一起,頓時是風沙走石,氣勢駭人??傻栏咭怀撸Ц咭徽桑灰娔切〖w絝朝那書生朋友一指,其中一個大漢就退出混戰,將那書生朋友擒在手中,可憐那書生明明一身本領,爲了顧及自己友人,卻無處發揮……”
臺上說書人正繪聲繪色的說著話本,嚴楓暗搓搓的坐在茶樓角落,暗暗觀察衆人反映,見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般,對自己盡是溢美之詞,不免覺得揚眉吐氣,興致高昂!
第二天,嚴楓依舊去了茶樓聽世人對自己的崇拜讚美,對那小紈絝的憤恨指責,心滿意足,感覺好不快活。
第三日,嚴楓只是隨便聽了聽關注一下,便有些興致缺缺。
第四天,嚴楓開始反思了一下,自己會不會有點過分了,那小公子只是囂張了些,可惡了些,不講理了些,可也沒幹什麼欺男霸女的惡事啊,再說那小紈絝明顯還是個小孩子,自己跟一個小孩子這麼計較,會不會不太好!
第五天嚴楓就有些心虛的撤了那些話本,可已經說出去的故事,確是收不回來了。自己真是太過分了,這些留言萬一影響到那小子的前程,或者是影響到那小子的親事可怎麼好?
這不,短短幾天,嚴楓已經腦補內疚的夜不成寐了!
周文安忙著打聽那所謂的欽差大臣的事,根本沒關注過這邊,唯一知情的羅佑又向來不是個多話的,所以當週文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那顏小公子的兄長已經找上門了。
看著眼前老成持重,彬彬有禮的青年,周文安很難生出什麼惡感來。
再看自己好友坐在對面一副坐立不安、心虛不已的樣子,讓周文安抽了抽嘴角,他這好友這也太慫了吧!
周文安本不怎麼想摻和這些事,但有實在怕自己好友吃虧,只好厚著臉皮坐在一邊,裝作聽不懂顏大公子話裡話外所表達的想請自己出去,和自家好友單獨談的意思。
那顏大公子估計是沒見過周文安這麼沒眼色的人,一時沒想好到底要不要開口,眉心皺成一個疙瘩,思忖了半晌還是緩緩開了口:“聽聞家中小弟前幾日與公子當街產生了衝突,在下特地來爲我那不懂事的弟弟道歉,還望兄臺看在他一屆小兒的份上,莫要與他計較。”
看著嚴楓那副忐忑不安的樣子,周文安怕他張口就是我也有錯,不礙事之類的話,於是搶先開口道:“年輕氣盛少年意氣,爲爭一時之氣,動些手腳,大家也都能理解,嚴兄雖傷了些筋骨,卻也不會與他計較。只是在下曾見令弟當街縱馬,鬧的人仰馬翻,雞犬不寧,平常的一屆小兒可做不來這些,這個就委實有點過分了。不過令弟早就威名遠揚,我等雖剛來汾陽幾天,卻也對令弟的名聲如雷貫耳,定是不敢再招惹令弟的!”
嚴楓在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得理不饒人,周文安懶得理他直定定的看著那顏公子。
那顏大公子聞言有些尷尬,他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經常幫自家小弟收拾爛攤子,賠禮道歉、低聲下氣久了,實在硬氣不起來,更何況這件事想也知道是他那小弟有錯在先。
想到自家小弟,顏大公子就更頭疼了,母親去世得早,家裡就她一個女孩子,自己兄弟幾個連同父親對她都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以至於養成了那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可那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妹妹,天塌下自己也得給他撐著。
不過名聲還是要補救一下,雖然知道自家惡名在外的小弟是個女孩子的人不多,可交好的幾戶人家還是知道的,小妹這名聲已經讓好幾家想結親的人望而卻步了,再差下去是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