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房間,潔白的被褥,以及那潔白得沒有任何血色的臉。
觸目驚心的一片白,令諾西臉上更多了一絲驚恐。
她緊緊拽著安辰墨的手,惶恐的看著護士為他套上各種莫名其妙的管子。
她不敢說話,不敢有任何動作,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深怕醫生會因為她的一點點動作而受到影響。
“安太太,安先生沒有生命危險,你不要擔心。他的身體素質很好,會很快恢復健康的。”挨過一巴掌耳光的護士給安辰墨做好護理后,很小心的對一臉驚恐的諾西道。
她從未見過意志力那么堅強的男人,在昏迷中都能掙扎著醒過來給太太一個喜訊。
她莫名的被感動了。即便那一耳光打得很實在,她似乎都沒有什么怨言。
諾西機械的點點頭,抬起眸子茫然的看了這護士一眼又垂下了。她只是傻呆呆的看著安辰墨,整個人憔悴又落魄。
護士睨著她這模樣,忍不住輕嘆一聲,同情的搖了搖頭,“安太太,你要不要回去換一身衣服啊?你這樣下去,寶寶可能受不了。”
“噢,謝謝!可是我不想離去,我要陪著他。”諾西淡淡的回她一句,依然固執的不肯離去。她怎么能離去呢?他都沒有醒。
護士見她固執得像牛一樣,搖搖頭轉身朝門外走去。剛拉開門,就沖進來一臉焦慮的裴凌。
“安辰墨是在這里嗎?他情況怎么樣?會不會死?”他不確定的瞄了一下病房,又問了一下護士。
“就是這里,他情況不錯,死不了。”護士淡淡蹙眉,狐疑的瞄他一眼,側身讓他走了進去。
裴凌一看到守在床前失魂落魄的諾西,頓然心中一沉,大步走了上去。
“諾西!”
諾西霍然回眸,在看到神一般出現的裴凌時,她鼻子一酸就撲進了他的懷中。
“小凌,都怪我,我太愚蠢了。我怎么可以沖他發脾氣呢?我怎么可以無理取鬧呢?嗚嗚嗚……”
“放心,他一定沒事的,他那么厲害怎么會有事。倒是你,衣服這么濕漉漉的,怎么不去換掉?”裴凌淡淡瞥了眼病床上的安辰墨,卻并沒有很擔心。因為他知道他沒那么輕易掛掉的。
他只擔心諾西,這個分分鐘令他放不下的女人。
“我沒事,我不要走開。”諾西搖搖頭,抽噎得更加厲害。
那股自責蝕心般的折磨著她,讓她難過得無以復加。
裴凌心疼的擁著她,揉著她細細的發絲。
“乖,先去換衣服好嗎?等你處理好了我再送你過來,你這樣寶寶肯定受不了。萬一生病了,豈不是更加麻煩?”他抬手觸了一下諾西的額頭,忍不住淡淡蹙眉。
她眉心明顯在發高燒,而她卻還在這里強撐著。這傻女人,不知道要保護自己和寶寶嗎?
“諾西,你都發高燒了,這樣下去對寶寶不利的。”
“不要,我不要走。我要在這里守著他,守到他醒過來。”諾西痛苦的轉過身,怔怔的看著安辰墨悲情不已。
她拉著他的手掌,把滾燙的臉頰貼在了他的掌心。她不想離去,怕她走后他醒了看不到她會傷心的。
今天她吼他了,她不是出自內心想要說那些話的。就是無法控制自己,莫名其妙就亂吼了。
此時此刻,她真的好后悔。如果不是她任性,他又怎么會忽然受重傷的?所以她無法原諒自己。
裴凌靠著床頭盯著病床上的安辰墨,滿心的羨慕嫉妒恨。他輕嘆一聲,垂下了眸子,
“諾西,聽話,不要這么固執好嗎?你若生病了,我會心疼的。”
“不,我不走。”諾西帶著哭腔道,滾燙的淚珠順著眼角滾落在安辰墨的手心,只是昏迷的他根本不知道而已。
“傻瓜,你如果自己生病了怎么辦?他還需要你照顧呢。”
裴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諾西身上,卻根本不起作用,因為她的衣服是濕漉漉的。再這樣子的話,她真的會扛不住的。
諾西根本不愿意離開,她固執的趴在床邊,心碎的痛哭著。
裴凌心疼又無奈的盯著她,眸子里閃過一絲糾結。隨即,他忽的揚手一揮,一個手刀從諾西后頸砍下去。她身子一軟,頓然昏了過去。
“安辰墨,對不起!我舍不得眼睜睜看著她折磨自己。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他一把抱起諾西,睨著床上的安辰墨低喃了一句,也不管他聽得到聽不到。
而后,裴凌匆匆的離開了病房,朝著院外的轎車沖去。他并未看到走廊轉角處站著一臉悲怨的韓雪。她在走廊看到他帶著諾西遠走,美艷的臉頰頓然變得猙獰。
‘真絕!昨夜我們才翻云覆雨的共赴巫山云雨,今朝你就忘記了我的存在。凌哥哥,你到底愛她什么?她有的我也有,她沒有的我也有。我到底哪點不如她?’
韓雪冷呲一聲,眸子里掠過一抹令人心悸的寒霜。
她霍然轉過身,大步來到了安辰墨的病房里。他依然昏睡著,臉頰透著病態的慘白。她走上前,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冷冷的盯著他的臉孔。
她的眼中有恨、有怒、有不甘和委屈!她被自己的瘋狂折磨著,美艷的臉頰上布滿了層層烏云。
她瞪著安辰墨,細細的打量著他,想要看清楚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男人到底有何等的風騷和妖孽。
他到底強在哪里,能把那么一個令她羨慕嫉妒恨的女人娶到手。
不可否認,即便是如此病態的安辰墨,依然有著絕世的魅力。那雙劍眉依然透著霸氣,硬凈的輪廓有著不怒而威的犀利。
只可惜,那又如何?他們夫妻倆還不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很快,他們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呵呵!
韓雪猙獰的暗忖著,靠著椅背靜靜的等著安辰墨醒來。她已經想好了要對他說點什么好聽的話,最好能夠讓他一蹶不振的。
她對安辰墨和諾西有著一種無名的恨意,這源自于裴凌。
她知道裴浩南和杜云柳都算是死在諾西的報復之中,而裴凌也為她傷透了心。她不甘心,她自詡才智和身手不比諾西差,她要把她擁有的一切一點點奪走,包括她身邊那些絕世妖嬈的男人。
她要替代她,不,是取代!
“小傻蛋,小傻蛋……”
就在韓雪思緒游走之際,病床上的安辰墨忽的傳出一聲夢囈。她掀眸望去,正睨到他掀開了一絲眼縫。朝著她這邊瞄了過來。
她莞爾一笑,欺身上前漾起一個美艷的笑容。
“墨!”她輕喚一聲,聲音糯糯的。
“……小傻蛋?”安辰墨蹙了蹙眉,用力掀開了眸子。仔細瞄了眼韓雪之后,他眼底頓然掠過一抹陰寒。“怎么是你?小傻蛋呢?”
“咦,他們都說我跟諾西姐姐長得很像,沒想到你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韓雪淺笑道,并未回答安辰墨的問題。
“你這是整容整的吧?你是她的粉絲嗎?可惜只有形似,做不到神似,她是獨一無二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復制她的妖嬈。”他毫不猶豫的吐槽,根本不留情面。
韓雪眉間一怒,但卻一閃即逝。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淺淺笑了一下。“我只喜歡這張臉而已,起碼回頭率很高。”
“小傻蛋呢?她不是一直在等著我嗎?”安辰墨環視了一下病房,沒有看到諾西,心中不由得有些委屈。
“哦,她和裴凌走了,可能是去換衣服了。”
“……裴凌?他怎么來了?”一聽得裴凌這個名字,他的心情頓然就不好了。
他很清楚裴凌對諾西的那份占有欲有多強,完全不亞于他。即便是現在,他也應該沒有死心,否則結婚的那天晚上他不會在酒店外徘徊了。
“可能是諾西姐姐叫他來的吧,她好像很依賴他。”
韓雪依然是一副淡漠的口氣,仿佛只是為了傳話似得。但這些話在安辰墨聽來卻分外的難受。
他一想起今天在世貿商城外面跟諾西的爭執,心里就特別的不平靜。即便知道她有可能是產前恐懼癥引起的,但那字字傷人的話,他卻印在了心上。
此時聽得韓雪說諾西依賴裴凌,他心頭頓然間刺痛了起來。
“她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么?”他睨著韓雪,眼底還有一絲渴望。
“好像沒有,是裴凌抱她走的。你要找她嗎?我可以幫你打電話。”
“不用,你可以走了。謝謝你!”
安辰墨別過頭,眸子里的光芒忽然變得黯淡。一絲淡淡的委屈浮上心頭,他竟然心酸得想哭:他好需要她,可她卻跟別的男人走了。她這么不心疼他嗎?
‘小傻蛋,人家很需要你的啦,人家受傷了,要人安慰……’他暗忖著,臉色愈加委屈得令人心疼。
韓雪看到他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唇瓣越過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她站起身,給安辰墨掖了掖被子。
“安大哥,那你早點睡。你沒有人守夜,需要什么服務就按床頭的警鈴。”
韓雪特別把‘沒有人守夜’幾個字說得很重,仿佛在提醒安辰墨沒有人理他似得。在成功看到安辰墨黯然的臉色時,她擺著豐臀婀娜多姿的走開了。
安辰墨斜眸看著窗外墨黑的蒼穹,眼角偷偷滑出一顆委屈的淚花。
他其實……真的好需要她在身邊。這樣他就沒有那么誠惶誠恐。
只是……他心愛的小女人,此刻還在昏迷,在裴凌公寓的大床上昏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