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些日子以來, 白阿小第一次開口對他說話,竟是為了與他劃清界線。當(dāng)時白阿小說著“只有阿德可以叫我初陽”,那樣認真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可現(xiàn)在, 白阿小將他從心里那個特別的位置除去了, 換上了另一個人。
“初陽……”葉乾元受不了白阿小對他那樣疏離, 腳下便不聽使喚地想要上前。可他剛要靠近一點, 白阿小便退后一步。
葉乾元只怕又將他嚇跑, 停住了腳步,癡癡地看著他道:“你別走……我不想嚇著你……要走也是我走。”說著便自個慢慢地后退,每一步都無比留戀。
就這樣退了好幾步, 葉乾元也舍不得轉(zhuǎn)身,可白阿小一直就盯著腳尖, 根本沒有看他一眼。
“初陽……”葉乾元還是盡力對他微笑, 柔聲道:“我只想……這樣看著你就好, 你……希望有一日,你能原諒我。我是騙了你, 可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白阿小抬起頭,驚詫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那么真,幾乎就要讓人相信了……
“初陽。在哪?”葉承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來。白阿小深深地忘了葉乾元一眼,而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跑開。
葉乾元還能聽到, 就在不遠處兩人說笑的聲音, 一陣陣地刺耳。
行進了七日, 終于到了尊山半山腰的避暑山莊。
避暑山莊是皇家行宮, 比沿途下榻的驛站大許多, 住進這里以后便不再與葉乾元日日相對。可白阿小還是能感覺到,葉乾元灼熱的目光時時出現(xiàn)在左右。
又過了好幾日, 祈福的日子便近了。
祈福必須要到尊山頂峰。尊山是龍脈所在,山頂是皇陵,歷代帝王,都葬在此處。此處龍氣極盛,白阿小并不能靠的太近。實際上以他的身份來說,葉承德并不好將他帶上山頂。便留了幾十名侍衛(wèi)和兩名道士在避暑山莊,又留了些太監(jiān)宮女伺候,其余的人,都跟著葉承德上去祈福。
出發(fā)的時候,葉乾元的心總覺得沒由來的慌亂。那心慌的感覺一直持續(xù)到爬上山頂。而后隆重的祈福儀式便開始了,容不得他分心。
白阿小在葉承德走后便無聊了,只得躺回床上歇著。剛剛迷迷糊糊地要睡過去,便覺得有人輕輕走進。
白阿小煩躁地睜開眼,只見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他面前,背著光,白阿小一時沒有看清是誰。白阿小抬手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了來人。
“你……是你,孟青!”白阿小猛地坐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很容易。”孟青毫不在意地道:“這些侍衛(wèi)都認識我。況且,這里還有我兩個師弟在。”
白阿小有些害怕地往床角縮。即便現(xiàn)在他的修為提升了許多,孟青要收拾他,也跟玩似的。
可怕歸怕,白阿小并沒有想到要逃。在當(dāng)年那夜,孟青出手傷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昏了過去,并不知道當(dāng)時孟青對他下了殺手。所以在他的心里,并不覺得孟青會真的傷害他。況且若是他現(xiàn)在立刻就跑,孟青根本就抓不住他。他只是很疑惑,孟青為什么會來?
“你來干什么?”白阿小做出防御的姿態(tài),戒備地看著他。
孟青直直地盯著他,道:“你不知道嗎?當(dāng)然是為了你,我跟著你都有兩個月了,你竟然都不知道,實在是太蠢了。”
白阿小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算來,豈不是他剛剛出了龐山,就被孟青盯上了。
其實白阿小并不知道的是,在他出龐山之前,孟青就在龐山下隱蔽了好幾個月了。白爺?shù)慕Y(jié)界太厲害,他進不去,便只得一直在外守著,只等有一日白爺出來。
再次遇見白爺,讓孟青一直心里一直緊繃著的弦斷裂了。白爺實在太過于強大,那可能是他拼盡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他沒辦法坦然地接受這個事實,他無法放下仇恨。
曾經(jīng)他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平穩(wěn)的童年。這一切都是被白爺毀了。在張明義將他帶回望云觀之前,他差點餓死在街頭。回到望云觀以后,雖說張明義愛護,可整個望云觀的師兄師弟,沒有一個人與他真心相交。在他的腿斷了以后,更是受盡了冷眼嘲笑。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妖孽!
孟青獨自一人在儲明閉關(guān)幾個月,極盡瘋狂地修煉。心神不凈,修為并不能增加多少,可他的心卻更加狂躁,想要殺掉白爺?shù)哪铑^越加不能壓抑。
孟青堅定了一件事,那時就是即便不能殺了他,也不能讓他好過。哪怕和他魚死網(wǎng)破,玉石俱焚。
耐心等了許久,等來的卻是白阿小。
這也是好的。
可惜的是,白阿小的影移練得實在是出神入化,莫說孟青腿有毛病,即便他那腿是好的,再加五十年的功力,怕是也沒辦法抓住白阿小。于是孟青只能一直眼看著他在自個的前面,卻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等他進了皇宮以后,更是層層守衛(wèi),孟青連宮門都接近不了。
一直等到今日,孟青的機會終于來了。
“你為什么……”白阿小的話還沒說完,孟青俯下身,抬手就掐住他的脖子,狠道:“白爺他這么在乎你,殺了你的話,他應(yīng)該會很難過吧。我也想讓他嘗嘗失去至親的感覺!”
白阿小的心一下被驚慌恐懼和無助填滿了,甚至忘了掙扎。孟青原本清高孤傲的臉上爬滿了可怖的怨毒。
直到孟青的雙手開始發(fā)力,白阿小被掐的無法喘息,才猛地回過神,一腳踢在孟青的腹部。孟青吃痛退了好幾步,捂著被踢中的地方,竟然淺笑起來,道:“你怕什么。說真的,我根本就不會殺了你。再怎么說,你曾經(jīng)也救過我的命。我可不想欠你一個小畜生的情。”
白阿小滿臉漲的通紅,咳嗽了許久。氣剛一順過來,便即刻念咒,飛快地變回了本體。白阿小想起白爺曾經(jīng)說過要里孟青遠點,心里即刻就被恐懼填滿了。
那只火紅的小狐貍一瞬間就從床上躍下,根本就沒看清,他的身影已經(jīng)到了門邊。
孟青不緊不慢地朗聲道:“初陽,你還愛著王爺罷!”
小狐貍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看他,黑曜石似的眼珠子里,滿滿都是錯愕。
“可是,你知道的,在王爺?shù)男睦镏挥形摇!泵锨嗦卣局绷耍谜韵镜乜粗侵恍『偟溃骸巴鯛攺氖臍q起,便鐘情與我。他對你說過的一切都是謊言,都是為了我,你明明都知道了,你為什么還這么下賤,這么愛他呢?”
小狐貍看著他,眼神逐漸黯然,緊繃的身體也松懈了下來。
就在那一刻,孟青右手一揮,一根細長的銀針急速地朝小狐貍飛去,狠狠地扎進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