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的語氣不算很好,因此在一片和煦的寒暄聲中,就顯得格外出奇——
金焦文教授認識方子業,便趕緊開口解釋:“方醫生,這位可是劉教授啊?算起來可是你的前輩哦。”
金焦文的聲色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看得出來是一個做事非常細致的人。
劉煌龍只比袁威宏大了一屆,之前也在中南醫院待過,自是認識當時的劉橋副教授的。
但如今對方代表的身份并不一樣,因此他就暗中給方子業使了幾個眼色。
接著打和場:“金教授,劉橋教授在中南醫院工作時,子業還沒有進科室里,所以,可能對劉橋教授不是很熟……”
“不過我與劉教授很熟。”劉煌龍提點了劉橋一句,意思就是希望你別太過分。
別人怕你我劉煌龍可不怕你,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恩怨糾葛,你就不要強行找事。
譚中玉而后才特意為眾人介紹了一下金焦文教授!
金焦文,中山大學附屬一醫院手外科的教授,這一次也是‘靜極思動’,來中南醫院走一趟。
羊城的中山大學附屬系醫院,也是全國都知名的,如今的底蘊非常深厚,在全國排名也是十分靠前的。
劉橋是一個大光頭,眉毛很短,眼睛略外扣,身材高高瘦瘦,便開口笑道:“子業,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啊?”
“我們之間的確可能存在一些誤會,不過這些誤會可不可以等會兒再解釋?現在金教授和劉教授他們要聊一會兒。”
“或者我們兩個出去單獨聊?”
劉橋當然知道方子業對他有意見,而且意見相當大。
大到他都已經從浙大附一離職之后打算入職中南醫院,卻被方子業這個小伙子出面給抵走了!~
那一次,韓元曉和鄧勇都同意了,杜新展教授也沒有什么意見,但有意見的是方子業。
而且方子業的態度非常強硬,不是說他劉橋來了,他方子業就走,而是方子業根本就不讓劉橋進來。
劉橋也不知道方子業是怎么運作的,竟然讓中南醫院真的拒絕了他的入職,使得他不得不外走再尋工作。
“劉老師,沒有這個必要了,我和您沒有什么好談的!~”方子業搖頭拒絕得十分干脆。
說完,方子業果斷道:“劉老師,譚老師,還有金老師,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不陪了。”
方子業直接甩臉了,說完就直接推開門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方子業還是那句話,劉橋自己可以搞自己的,但是,劉橋不要在他的面前來惡心他,他就是看不慣當初劉橋的所作所為。
不管劉橋背后有任何原因,方子業已經認定了!
這就好比,假如說一個人可憐到了極致,然后他在搶自己父母財物的過程中,對自己的父母造成了傷害!
哪怕他是民族英雄。
他有苦衷又如何?他被逼無奈又如何?
但他在方子業的眼里,也是仇人。
或許現在是法治社會,方子業做不到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也從此一別兩寬,再無相遇最好!
劉煌龍見狀,馬上道:“誒,子業,你等一下。”
方子業并未頓步,劉煌龍只能跟著方子業走了出去,并且把門給關了。
“子業,你不能這樣。”
“湘雅醫院的譚教授和中大附一的金焦文教授就在場,你不能甩臉色地直接走,你這是對他們的不尊重。”劉煌龍解釋道。
方子業卻返身說:“所以呢?所以我就該不看僧面看佛面,看這兩位教授的面子上,還繼續和劉橋老師虛與委蛇?”
“憑什么?”
“劉老師,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子的,一直以來都是,面臨選擇的時候,我從來都是毫不猶豫的。”
“誰對我好,我會永遠記得他的恩惠,誰對我不好,我也會記得,兩相選擇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猶豫過!”
方子業當著劉煌龍的面,回答都很剛。
在袁威宏和鄧勇兩個人之間,方子業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站在了袁威宏的身邊,你現在告訴我?
為了兩位教授的面子,要我去和劉橋同室談事?
不好意思,方子業做不到,而且以后也可能做不到。
就算是袁威宏自己原諒了劉橋,但方子業也可能做不到,因為這件事就不符合方子業的世界觀。
劉煌龍是親自經歷過幾個月之前的事情的,于是便道:“行行行,子業,你現在的情緒有點激動,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
劉煌龍知道方子業看到了劉橋之后,就冷靜不下來了。
可他必須冷靜,現在外院的教授過來談事情,不接待好,是容易出‘外交’糾紛的。
以后中南醫院的人,也有可能去外院求人,你這么甩人家的教授,就是打別人醫院的臉,這不合適的。
方子業聞言也冷靜了一下,開口道:“劉老師,可能別人是對事不對人,但我今天,就是對人不對事!~”
“你和金教授之間怎么談,我都不會多說什么。但是?”
“算了!~”
“好像也沒有什么但是的。”
方子業本想說,但是劉橋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受惠于中南醫院,他是不答應的。
可是,劉橋不可能從中南醫院得到什么好處,金焦文教授答應了劉橋什么事情,也并不是他方子業可以過問的。
“子業,你真的需要冷靜一下,雖然說,你這個年紀,情緒用事是非常正常的,可也要分場合。”
“如果說,以后是全國的學術交流會議,劉橋教授坐在下面問你問題,你是不是不回答呢?”
“你是不是也要當著全國所有同道的面,去打他的臉了?”劉煌龍更改了一個環境。
“打臉不會!~”
“但我不會回答他的問題!”方子業很直接也很果斷的開口。
他與劉橋之間,其實沒有直接的“仇怨”,不過,方子業就是這么直性子的人。
“你…”劉煌龍看著方子業。
方子業的眼神和目光純真卻又執拗。
“算了,你先走吧,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談吧。”劉煌龍道。
然而,劉煌龍還沒有把方子業勸走,劉橋等人就走了出來。
金教授和譚教授的地位則是比劉煌龍在國內的江湖地位更高,因此劉煌龍也只能笑臉相陪。
不過,在接下來一眾人談話的過程中,只要問及方子業相關的問題,方子業就是無限重復地說一句話——
“劉老師,金老師,我的確是人微言輕,也對這些事情不太懂,您讓我搞技術行。”
“其他的,您直接和劉煌龍教授聯系就好了。
“特別是細節問題,我現在不管這些!”
方子業說到第四句后,劉橋直接道:“子業,你是不是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而對我有意見啊?”
“我可以給你的老師道歉,而且,這一次我也是為了金教授而來的……”
方子業搖頭,語氣十分篤定:“不是的劉老師,您誤會了。”
“完全不是這個原因,的確是我不管這些事情,您也知道,團隊內部有分工的!”
“我不管這些就是不管這些!”
正好,這個時候,得到了消息的鄧勇,從創傷外科外面慢步走了進來,遠遠地就和劉煌龍打了一聲招呼。
而看到鄧勇到來,劉橋的臉色也是猛變了幾次,最終不再多廢話了。
洛聽竹也是在鄧勇的身后,開始探頭探腦——
終究,后面,這一眾陌生的中年以及謝心這個美少女,都各自被人給領走了。
教授們談教授們的事情,劉橋不管是專業能力還是地位,在鄧勇面前也就是個弟弟,根本不敢造次。
住院總辦公室里,終于才又剩下了方子業與胡青元二人。
胡青元神色閃爍間,一邊給窗口的綠蘿澆水,一邊謹慎開口:“方老師,您和那位劉教授,是不是有什么過節啊?”
“過節談不上,我也沒有這樣的能力去和一個教授有什么過節,只是理念不合。”
“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覺得,一個人的自由,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而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如果我一直往前努力,連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不做的話,那我可以趁早改行了。”
沒有人知道袁威宏那些年經歷了什么鬼遭遇,可方子業清楚,袁威宏送給自己的東西,就是從那些年一點點一點點積累出來的心血。
方子業是性情中人。
不過方子業可以直接給一個外院的教授甩臉色,而沒有被科室里的上級批評,越發讓胡青元篤定,方子業如今的成就,已經開始慢慢地脫離普通教授層面。
當然,胡青元也有自己的理解:“方老師,雖然您說的有道理,我也無條件支持你,可我還是覺得,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們犯不著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當著外人的面,給自己釘下無理的標簽。”
方子業聞言,反問道:“那如果有個人砍了我一刀,你以后還和他談笑風生么?”
可以這么說,如果劉橋是直接得罪了方子業,方子業可以選擇大度,但方子業不能替袁威宏選擇大度。
袁威宏給方子業帶來了很多東西。
如果方子業這邊,與劉橋走得親近,袁威宏固然不會說什么,畢竟各交各的。
胡青元聞言,瞳孔猛一縮。
方子業的這個問題有點銳氣,一旦回答不好,可能就會讓他的“導師”拍屁股走人。
不過,胡青元還是選擇了坦誠:“可能會有交流,但絕對不會談笑風生。”
“方老師,現在的時代,我覺得啊,已經變了,再也不是那種快意恩仇了。”
“自己活得輕松一點最重要,無關的人員,一笑可以打發走,讓自己的內心變得爽利和清凈,那么這一笑就值得。”
方子業意外地看向了胡青元:“你是出過家嗎?”
胡青元搖頭:“不是的,方老師。但我之前的好幾個暑假,都在一個廟里面清修過。”
“在那里,很多都是京都大學和華清大學等名牌大學生,我這個漢市大學的,反倒是不起眼,我們一起清修的時候探討過一些問題。”
“但結束之后,我們又一起探討游戲的問題。”
胡青元的經歷,有點豐富,卻又聽起來很單純。
方子業反倒是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這個小伙子了。
“牛逼!~”方子業對胡青元豎起了大拇指,而后兩人又繼續點外賣。
這一次是方子業請客,所以就安排了飯和飲料雙重的快樂。
當然,方子業才點完單,還是接到了劉煌龍的信息:“子業,金教授還是業內非常有地位的老教授,他只是找錯了引線的人,不是做錯了人。”
方子業知道劉煌龍的意思,馬上道:“劉老師,您看著安排就好。”
“劉橋教授,我敬他的專業水平,但是要我和他有任何交集,都不可能!~”
“這是我的原則!~”
“我只尊重他對患者和病人做過的好事,所以,在他進行臨床工作的過程中,我可以敬他,但在這個時間之外,我們不要有任何交集。”
方子業可不慣著劉橋!
當然,方子業這一句話,有點借鑒胡青元之前的描述,將范圍十分縮窄。
當初,中南醫院想要引進劉橋來創傷外科帶組,都是方子業直接把整個局面給炸了的。
什么跟什么啊?
劉橋想要回來,那絕對不可能,除非我方子業和袁威宏都走。
而且,我才不會生氣地離開,要么你們就平衡一下!
你們如果選擇了劉橋,我才選擇走,在沒有確定之前,我就會逼著你們二選一。
我方子業能有今天,是受過袁威宏的恩惠的,他對我有知遇之恩,傷害過袁威宏的人,袁威宏自己都沒原諒,方子業也不可能替袁威宏去原諒!
再后續的事情,方子業就沒管了。
隔了足足兩個小時之后,劉煌龍才給方子業發來信息。
劉煌龍同意了金教授預約了二期臨床試驗的試點,主要是現在調試出來的設備還是不太夠用……
一期臨床試驗的試點,不宜過大,否則不容易管控,如果臨床試驗的過程出了什么問題,就得不償失!
到時候負責修理和調試設備的工程師都不夠用了,現在中南醫院培訓的工程師,僅僅才三十多個!
一個醫院均分不到一個,這是完全不夠用的。
晚上,九點,醫生辦公室。
里面兩若白晝,電腦桌前的黃漆木質椅子擺放得整整齊齊,交班的橢圓形圓桌的一個角落,有一把膠皮椅子背拉開。
方子業站在了醫生辦公室的外面,靜靜地貓出了一只眼睛,看著胡青元在那里一邊啃著骨科學教材,一邊在做著筆記,偶爾若有所思,偶爾恍然大悟,偶爾愁眉苦臉。
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鐘,方子業才抽身離開。
因為,方子業發現了一個非常恐怖的事情——
胡青元騙人了。
他騙人的并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而是特別不重要的事情。
胡青元,他根本就沒有復習一個月,他甚至在每一年的年終考試之前,就沒有復習到一個月,一本書也就兩三天的樣子……
其他的時候,都是在打游戲,除了直播之外,還會打單子……
方子業暫時也沒打聽出來,胡青元這么著急掙錢為什么用,但通過他的同學們知道,胡青元的人品是非常好的,活潑開朗大方,膽子也是天大。
如果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變身為老鼠強奸貓的事情估計他都能做得出來。
九點四十分。
方子業還在電腦上思考著后續課題的規劃時,住院總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外面閃過的人影,依舊是劉橋教授。
不過,這一次的劉橋教授,臉色稍微有點難看。
“子業,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
“你不能拒絕,畢竟我和你老師都是師從楚老教授。按照輩分,你應該叫我一聲劉師伯。”劉橋進門后,就直接將門一關,用后背頂住了。
方子業當時就直接站了起來,一邊就開始擼袖子!
“劉老師,你要干嘛?”方子業做出了防御狀。
作為創傷外科的醫生,骨科作為外科醫療糾紛發生率最高,但肢體接觸糾紛發生率最低的地方,方子業是不害怕和劉橋單K的!
甚至方子業還有自信,劉橋人老了,他還可以欺負一下中年虛男!
劉橋見狀趕緊退了兩步:“子業,你別沖動,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是真的想和你談一談。”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的老師,也從來不在你的面前罵我?或者說說我的壞話?”
方子業聞言,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請你出去,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要么叫我師弟們,要么我就叫保衛科的,劉老師,您選一個!”
“方子業!~”劉橋喊了一聲方子業的全名,儼然是有點發火了。
“劉老師,三選一。”
方子業直接拿出了手機,而且開始勾手指。
很明顯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大家誰都別聊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劉橋開始罵人了:“你這個個性,你走不遠的!~”
“娘希匹,你老師在碩士博士期間,百分之七十的功夫,都是我教他的,你以為你是誰啊?”
“他袁威宏后面雖然敢氣,但他敢罵我嗎?”
“他的臨床,他的科研,他的入門,哪一個不是我一天一天帶出來的?”
“你以為楚老師他能有多少時間灌注在他袁威宏身上?”
方子業的面色絲毫不動,直接拿起了手機就開始撥了出去。
“喂,保衛科的老師嗎?我這里是創傷外科,住院總辦公室,這里有人強闖……”方子業真的報了保衛科。
劉橋聞言恨極了,丟下了非常冷語一句:“方子業,你寧愿與李國華交好,都不愿意與我交好,你真TM行!~”
“楚老師不是你的老師是吧?”
“袁威宏是你的老師是吧?”
“憑什么啊?”劉橋怒吼了一聲,就直接把門給扇關了。
劉橋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方子業的視野里。
不過,劉橋雖然離開了,方子業卻沒有任何‘干掉’一個大教授的喜悅,因為方子業知道,自己是以慘勝的代價干掉了對方。
有一句話非常扎心。
袁威宏是方子業的恩師,同樣的,楚老教授也是他劉橋的恩師……
這里是中南醫院,中南醫院現在就是方子業的主場。
過了十幾秒鐘,方子業還聽到了門外面透過門傳進來了一句,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憤怒:“你現在在這里作威作福,我當年就是這里的喪家之犬!~”
說完,便沒再有聲音傳回。
又過了三四分鐘,胡青元才摸進了住院總辦公室,對方才剛推開門,方子業就道:“青元,你去給科室里的住院病人挨個去道個歉。”
“就說是我不小心打擾了他們休息,希望他們可以諒解,等會兒不會再有聲音打擾他們了。”
“好的,方老師!~”胡青元走去了病房方向。
國慶第一天假期,就在這樣無聲無息的過程中,落下了帷幕。
……
翌日,方子業早早地,依舊是接到了一些電話。
不過,這時候的電話,方子業就已經有了回復的經驗,一概往外推走。
當然,能打來電話的,都是業內的同行,在對方自報家門之后,方子業也都是將他們的聯系方式給儲存了起來,說不定有一天就可以用到了呢?
接下來的幾天,方子業接到的電話是越來越多。
而來電話的對象,逐漸從一些同行轉變成了公司。
有希望方子業可以和他們合作的,有希望方子業可以出售專利權的,還有希望方子業可以辭職去他們公司當首席工程司,出手的起底年薪,就是兩百萬。
……
十月四日。
方子業還才剛起,李源培就敲開了住院總辦公室的門,而后低聲道:“業哥,外面有個女的找你,長得還是挺漂亮的!~”
“對方也沒說自己的身份,看起來也不像是藥代或者器械商。”
“女的?”方子業將信將疑地走了出去。
“胡青元呢?”方子業又問了一句。
“胡青元去買熱干面了,他啊,你昨天不是給他提了一嘴哪家的熱干面好吃么?他大早就過去買了,我還讓他帶了一碗。”
“順便。”李源培笑道,雙目中滿是羨慕。
以前兩人還是同學,現在方子業都已經是博導了,他卻還是博士在讀,不過也才二年級。
“他經營這些東西干嘛啊?”方子業有些無語。
方子業是已經認可了胡青元的,資質人品都沒問題,而且在很多方面,甚至讓方子業都覺得驚艷。
“這叫有心!~”
“他昨天去了練功房,我感覺天賦還是比較不錯的,就算是趕不上天羅,也與元奇哥相差無幾了。”
“而且手速特別快,不知道為啥。”李源培嘖嘖稱奇道。
“方醫生,早上好啊?”方子業來到醫生辦公室后,就看到了一個打扮時尚,身材極好的少女。
應該不能說少女,她年紀應該是二十五六歲,三圍勻稱,畫著淡妝,穿著牛仔短裙,上衣是非常緊窄的polo杉加針織衫。
大長腿以及腰臀比都看起來挺醒目的。
“您是?”方子業覺得對方有點眼熟,可又不太確定。
“方子業,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哦。”
“還真的不認識老同學了呀?”女人輕輕一笑,又講了一句:“老東家還記得不。”
老東家三個字,將方子業的記憶帶到了高中。
方子業的高中成績并不好,屬于是不靠前,不末尾的“三不管”地帶。
三不管就是,上課不管,下課不管,考試也不管。
老東家就是他們班主任的外號,具體是怎么叫出來的,方子業已經記得不太清晰了。
“朱老師我肯定還記得,不過你說我們是同學?”
“我還真想不起來你了。”方子業同樣不記得對方,估計也不是什么成績最好的一撮,更不是成績最不好的那一撮。
“劉曉。有印象么?”劉曉終于是說了自己的名字。
方子業脫口而出:“劉日堯?”
這個名字雖然描述在劉曉這位女士身上不太合適,可這個名字是方子業記憶中最深刻的名字之一了。
那是有一次,生物老師的老婆,也就是方子業讀高三,但對方帶高一的老師過來替生物老師上晚自習,發考試的試卷。
把劉曉的名字喊成了劉日堯。
“對不起!”方子業馬上道歉,這畢竟是綽號。而且是對一個女孩不太禮貌的綽號。
“沒關系的,方醫生,好久都沒有人叫過這個名字了,乍然再聽到,反而比較熟悉,仿佛年輕了十多歲……”劉曉道。
方子業沒領著劉曉去住院總辦公室,而是就在辦公室里,讓其他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而后才問道:“劉曉,你后來考上了哪里啊?現在在干嘛啊?”
“我啊,考得不上不下,長安大學,藥學系,現在啊,在外面打工咯。”劉曉非常大方地說。
方子業覺得,劉曉與多年前已經完全不同了,在方子業的記憶中,那時候的劉曉,還是一個非常靦腆和害羞的姑娘,長得偏肉肉的。
平時非常低調。
“所以,劉曉你今天來這里是?你們公司讓你來的?”
“他們還真能調查的!~”方子業一聽對方這么說,便懂了劉曉的來意。
劉曉絕對不是單純來找自己敘舊的。
劉曉聞言道:“方醫生,這里沒有更方便說話的地方么?”
方子業聞言,這才主動道:“那我們去我的辦公室吧,里面比較簡陋就是。”
接下來的一些話題,肯定不方便與其他人一起聽的。
劉曉的功課做得很足,所以對方子業的很多事情都很清晰,在長達半個小時的敘舊之后,劉曉才道:
“方醫生,我們公司雖然規模不是很大,知名度也比不上一些知名公司,但我們的誠意還是非常足的。”
“如果方醫生你可以幫我這個老同學一個大忙的話,我會非常感激你的。”劉曉笑吟吟地道。
微型循環儀的市場,將會非常大,它或許依舊會成為120急救車的標配,這是一個非常誘人的肥肉。
很多公司都想拿下它,不過,暫時還沒有太多的人來‘轟炸’方子業。
劉曉目前是第一個與方子業接觸的器械公司人員。
“劉曉,現在這個微型循環儀的器械,八字都還沒一撇,遠沒有到可以上市的階段。”
“現在就談這件事,是不是太早了?”方子業道。
“方醫生,我目前申請到的權限是,一次性給你五百萬的專利獨家使用費,并且,每臺器械可以給你百分之二十的純分成。”
“這個標準,在業內也是非常高的。”
“其他的大型公司,即便是可以給你分成,最多也就是百分之十,能到百分之十三,都是非常大方的了。”劉曉雙腿并攏著,眼睛撲靈撲靈地閃動,帶著一些其他方面的暗示。
不過方子業此刻的心神十分平靜,搖頭回道:“劉曉,這件事我們還是以后再談吧。”
“等會兒一起吃個工作餐?我現在是住院總,所以不便去外面請客。”方子業直接斷掉了話題。
劉曉的公司體量太小是一方面,第二個是方子業對這個公司完全不認識。
如果為了錢考慮,固然她們公司給的條件很誘人,其他公司給的最多也就是百分之十左右的分成,不會太高了。
畢竟,到時候的生產、配置、銷售、人工等支出,都是要公司承擔的。
百分之十是售價,一臺儀器的利潤,最多只可能是售價的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再高就不符合它的定位了!
“老同學,你這么心狠的呀?”劉曉開始撒嬌了起來。
方子業聞言隨意一笑:“老同學,你這話可有點誅心了,這和心狠不心狠有什么關系呢?”
劉曉聲音輕輕一變,我見猶憐地說:“老同學,我如果拿不下你這個單的話,我可能會失業的呢…”
劉曉說完咬著牙,對著方子業無辜地眨著眼睛。
方子業聞言淺淺一笑:“那恭喜你,你可以拿到一筆非常不菲的賠償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