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堡嫁女兒自然是一樁大事,洛陽城有頭有臉的人都送了賀禮,一般的百姓就堵在門口。想要目睹武林盟主千金的曼妙身姿,哪怕,只是一個蒙著紅頭巾的身影也好。陪嫁丫鬟告訴我,很多人在外面圍觀。
喜娘將我背至花轎前放下,牽著新娘的小手坐入轎中,吩咐轎伕準備起轎。剛纔跟爹爹孃親話別的時間很長,喜娘覺得耽擱功夫了。
“且慢!”爹爹突然低喝一聲,聲音不怒而威。
不自覺的,轎伕都把轎子停下來了,我感覺到爹爹走近轎門,隔著簾子輕聲說:“依依,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做一個好媳婦,不過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有什麼事情,託人捎信回家,爹爹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雙手用力的絞著手中的帕子,重重的“嗯”了一聲,花轎這才動身了。
馬上就要離開生長了十七年的洛陽城奔向一個不可知的未來,心裡是茫茫然的,飄忽忽的,非常的不知所措。長這麼大,還沒有離鄉背井過。
什麼都是不確定的,未來不確定,甚至,未婚夫的一切也都不知道,這樣就匆忙的嫁人了。好,還是不好呢?
據說,迎親的隊伍聲勢浩大,有一百多號人。喬家的三媒六聘,鉅額的聘禮,讓許多人瞠目。卻感覺不以爲然,這些,關我什麼事呢?
脖子真痠痛,紅蓋頭早就被扔到一邊去了,要是也能把鳳冠摘下來休息一下下,該有多好呀。從洛陽到開封有多遠我是不知道,根據孃親的說法是要走幾十日,天呀,天天頂著這麼重的珠寶我該怎麼辦哪?只怕,到時喬家會娶回一歪脖新娘。緣故:脖子被鳳冠壓歪了。
想到這,我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小姐,你在笑什麼?”
“倚紅,我們現在出城了沒有?”
爲了給喬家的人留一個好印象,也爲了喬家的顏面,我決定乖乖的聽爹孃的囑咐。一路上都只能乖乖的坐著,不能掀開轎門看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人陪我聊天。看,多乖的新娘子呀,白大小姐都忍不住的讚歎起自己來了。
說到這個轎門,我一臉狐疑的望著,小小的疑惑在自己心中慢慢升騰著:據說,新郎官要一腳踢開轎門,然後新娘子才能出來。
踢?沒搞錯吧,只能祈求新郎官沒有習得高深內功,要不然我的小命豈不玩完?記得以前曾經看過,爹爹一腳踢過來,結實的房門馬上就四分五裂,比較像五馬分屍。
“小姐,已經出城了,不過離開封府還遠著呢。”倚紅說道,也輕嘆了一口氣。
倚紅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名爲主僕其實親如姐妹,她當然很明白自個兒小姐的心思。這一路上這麼無聊,只希望快點到了開封。
想起倚紅的名字,心裡樂了,她每次都爲自己的名字嘆氣。倚紅,這名字聽起來就讓人想入非非,比較像一個花名。這是我們倚紅姑娘的說法。
本來,把倚紅帶回來的時候爹爹幫她取名桃花,多土氣俗不可耐的名字呀。我覺得不好,天知道那時候我也才五六歲,多麼的聰明有才華。就懂得給自己的丫鬟取一個好聽的名字。剛好看到了站在花壇邊的倚紅,於是就將桃花的名字改成了倚紅。很別緻的名字,卻很不——哎,雖然跟自己年歲差不多,倚紅卻顯得成熟穩重許多。不同的身世造成了不同的個性,倚紅比較穩重,老闆著一張臉。而且,又總是搖頭嘆氣,自然,老了許多。
出嫁之前,我跟孃親說叫她幫倚紅尋一戶好人家,給她一筆豐厚的嫁妝,讓她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出嫁。
算是答謝這十來年的陪伴。
可是,倚紅卻跟爹孃要求隨我一起嫁到開封,爹孃本就不放心我一個人去,於是就答應了。我挺愧疚的,不想耽誤倚紅的大好年華,倚紅卻告訴我,這是她自願的。
倚紅說,像她這樣的丫鬟能嫁到什麼好人家?除非,給大戶人家做小,這卻又不是倚紅心裡所想的。所以,她寧願不嫁,一直伺候著自家小姐。
我一直難過著,覺得不該帶著倚紅背井離鄉的。
現在,卻覺得這個主意真不賴,要不然,自己一個人一路上非得悶死不可。
“倚紅,我們來聊天吧。”
“小姐,你想說點什麼呢?”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的呀。”
“小姐想說什麼倚紅就陪小姐說什麼。”
這不是廢話嘛?沒好氣的翻著白眼,還好孃親沒有看見,要不然她又會說我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了。
哎,又想起爹孃,有點傷心,以後什麼時候回來看爹孃呢?
“小姐,你怎麼不說話了?不要太難過,小姐不是經常跟我說,您是堅強勇敢快樂大方美麗漂亮的白依依嗎?到了開封,你也會是堅強勇敢快樂大方美麗漂亮的白依依。”可能聽到轎子裡突然沒有聲音,一點都不像她家小姐活潑過頭的個性。倚紅有點擔心,於是打趣起來。
我樂了,這個倚紅真厲害,十歲的時候第一次告訴她這麼長串的形容詞,她就一直謹記在心;當然了,與本小姐的鞭策是少不了關係的,沒有我的督促努力,她的記性能這麼好嗎?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呀。
“呵呵,是呀,倚紅,小姐我到了開封依然會是最美麗的白依依。”
開封府,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