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夜搖頭道:“不知為何主子與祁公子忽然就動起手來,方才夫人在時便示意我不要插手。”
聽到非夜的話后,被慕乘風(fēng)扶著的蘇玉如急忙環(huán)視了四周,卻未見到弄月的蹤跡,“弄月她人呢?”
“母妃您先別著急,且先聽非夜慢慢說來,嫂子她定是嫌他們打架礙眼,索性先離開了,來個眼不見為凈?!蹦匠孙L(fēng)一面好奇地瞄著打斗場面,一面分心安慰著因著急不覺用力抓住了他的蘇玉如。
非夜接腔道:“王妃您放心,確如世子所說的那般,夫人她跟著泠弦公子走了,他們二人是相識多年的舊友,夫人她不會有事的。”
蘇如玉點頭,松開抓著慕乘風(fēng)的手,走到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慕宏身邊。
“看什么呢,還不趕快讓兩個孩子停下,要是不小心傷著可如何是好?!彼话驳卣f道。
慕宏牽起她的手,安慰道:“你大可放心,這兩個小子,哪會真的舍得傷對方,不過是心情郁悶,過上幾招而已?!?
聽他這么一說,蘇玉如終于松了口氣,但皺著的眉卻一直沒放下。
一個時辰后,弄月已在游園中吃飽喝足,她拒絕了泠弦遞給她的茶,自己端了杯白水喝下。
“現(xiàn)在可以說他們二人到底所為何事才動的手?”泠弦端起茶杯,細品了一口,悠然問她。
弄月平靜道:“因為我有身孕之事。”
‘啪’是瓷杯落地的聲音,泠弦本要放回桌上的茶杯落到地上,瞬間成為碎片,散落在桌下。
他霍然站起身,低吼道:“你瘋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這是弄月第一次見他有如此激烈的情緒,向來冷然的面上的鎮(zhèn)靜碎裂不復(fù)存在。
“我當(dāng)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個孩子是我所愿,你是最懂我之人,心里應(yīng)該清楚我的心思,我只想讓我的孩子平安降生。”她走到他跟前,兩人就真么對視著,秀眸中是勢在必行的認(rèn)真。
眼中劃過痛色,泠弦苦笑道:“曾經(jīng)我也以為自己是懂你的,我懂的那個楚弄月,她是不會放棄自己去遷就別人,她愛財,但她惜命,她常對我說,命比什么都重要,命沒了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可眼前這個楚弄月,真的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女子嗎,為了情,她三番四次用命去賭,如今更是為了情連命也不要了?!?
弄月垂眸,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去。
泠弦握緊拳頭,緊了又松,在她即將跨出門的時候,他又再次開口。
“你想讓我做什么?”
冷靜的語氣帶著不可察覺的無奈與妥協(xié),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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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讓我做什么,你說就是?!?
跨出去的腳步在半途停下又收回落到原處,弄月默了片刻才轉(zhuǎn)過身,面上是安然的笑意,他始終是泠弦,即使再如何氣惱,他從來都是站在她這邊的。
“我不用你替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與你說實話,我想要這個孩子,而且我也不會有事,就算是為了孩子,為了慕吟風(fēng),為了你們,我會努力活下來的,再過一月孩子穩(wěn)定下來后,我便與師父一起回流云山,若是到時情況有變,你幫我穩(wěn)住慕吟風(fēng)即可,最多三個月我就能平安歸來。”弄月站在原地就這樣遠遠與他說話。
泠弦目光平靜就這樣望著她。
“你讓我做的事我都會做,但你最好說話算話,屆時三月之期一過,我便不會再管他的死活,你最在意的人始終是他,或許我會讓他去陪你也不一定,你知道的,我這人做事從來不怕危險,你若為他死,我便讓他提前去找你?!?
弄月神色一凜,半晌后扶額無奈笑道:“你就非得逼我做出承諾不可?”
“你若這樣理解也行,我只問你,你應(yīng)不應(yīng)?”泠弦神色淡淡,就這么注視著她。
弄月欣然一笑,點頭,“嗯,我答應(yīng)你,最多半年就會回來。”
“為何又成了半年,方才不是才說三月?!便鱿野櫭肌?
弄月指指自己的小腹說道:“你不考慮我也得考慮他,到時可是七八月那么大了,一路上的顛簸如何能受得住,或許會到孩子出生也不一定,到時我會提前給你傳信的?!?
泠弦無言,孩子的事確實不在他的考慮范圍。
弄月看了看天色,這一晃又是夜幕降臨了,想到幾個時辰在王府門前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她的頭又開始泛疼了,“時辰不早了,我若是再不回去,我哥他非得將敬親王府鬧得雞犬不寧不可,我哥他可能最近都會有些煩悶,你若是得空,就常與他見見面,開導(dǎo)開導(dǎo)他?!?
“我送你回去?!便鱿易呓?。
兩人坐在馬車?yán)?,一路無話。
到了敬親王府門前下車后,弄月問道:“你與張家小姐的親事打算何時取消?”
“這些瑣事你別操心了,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這門親事也不過是替旭王解圍而已,經(jīng)過今日之后,自會有人替我出面解決,有些人怕是已經(jīng)恨上那張家千金了?!便鱿乙环闯B(tài),竟然對她笑了,末了還伸手摸摸她的頭。
天要下紅雨么?弄月吃驚地望著他。
泠弦收回手,輕聲道:“進去瞧瞧你哥,他或許一直在等著你,你先前交代我的,我會到侍郎府等他回來再與他說?!?
“你方才說的有些人是指夏青鸞?”弄月不答反問他。
泠弦笑而不語,轉(zhuǎn)身離去。
“德行!”
弄月對著他的背影輕嗤一聲后噘著嘴回身便瞧見了站在大門內(nèi)側(cè)的人。
“你為何會在這里,我哥去哪兒了?”她上前走到慕吟風(fēng)跟前,打量了一下,見他也沒什么事兒,就是被祁鳳遙在臉上揍了兩拳,臉上嘴角上有淤青而已。
她早就知道自己哥哥哪舍得真的下狠手。
慕吟風(fēng)搖頭道:“出完氣他便走了,臨走前留下話,讓我們明日一早去找他?!?
“喔,我還以為他要留下來陪你用膳呢,就因打了一架他便不好意思留下了,他何時變得這么面皮薄了。”弄月惦著腳,將慕吟風(fēng)的頭捧著,仔細看著他面頰上的淤青。
“沒什么大礙,回頭用熱雞蛋敷一敷就好?!?
她首先關(guān)心的還是自己,慕吟風(fēng)扯著嘴角笑了笑,雙手環(huán)上她的腰,讓她與他更貼近,他問道:“孩子可還鬧騰?”
“不曾,可能是泠弦手藝太好,連小家伙也被收買了,晚上這頓,我可是吃了平日里的兩倍這么多。”弄月雙手還搭在他的肩上,與他親昵對視。
慕吟風(fēng)低首在她額上一吻,攬著她往府中走去。
“既然他手藝不錯,日后我便重金聘請他來王府掌廚,每日都給你做好吃的,這段時日以來,你吃的越發(fā)的少了?!?
弄月贊同道:“這個主意不錯,若是能讓鼎鼎大名的泠弦來王府做廚子,想來又將是一件震驚京城的大事,如今相府大公子可是京中炙手可熱的人物,他甘愿屈身于王府,確實夠驚心動魄的?!?
兩人如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似的,聊著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誰也沒提前面發(fā)生的事,兩人一起去見了敬親王夫婦后便回到游園之中。
弄月杵著下巴看著眼前吃相斯文優(yōu)雅的人,心里暖意融融,她怎么就這么好運呢,原來上天真是公平的,幼時給了她苦難,眼下又給了她補償,給了她一份最深的情,一個溫暖的家,她有愛她的夫君,現(xiàn)在還有了他們的孩子。
雖然她的苦難還未結(jié)束,但她還是知足了。
“為何這樣看著我?”慕吟風(fēng)放下筷箸,含笑地望著看了他一整晚的弄月,自打進屋開始,她便一直盯著他看,他都吃飽了,她還在看。
秀眸微動,有知足有依戀,還有他能感受到的不舍與淡淡的憂傷。
弄月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慕吟風(fēng),你為何這么好看呢?”
“原來夫人一直看的是這個,并不是關(guān)心為夫臉上的傷,害得我自作多情一陣,以為夫人是心疼為夫呢。”慕吟風(fēng)來到她跟前,牽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弄月?lián)u頭道:“這點小傷算什么,若是別人,我估計我哥他該提劍上門了,你別看他平時一副謙謙公子模樣,那都是刻意偽裝出來的,我們兄妹倆性子很像,并不是很能忍之人,不過他對你始終是手下留情了?!?
慕吟風(fēng)不再言語,牽著她到外面走了一圈,春季的夜晚比冬夜暖和了許多,這一個多月以來,兩人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每日晚膳后都會在府里走上一圈,今夜是時間最晚的。
“鳳遙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未變,這些年來他也著實不易,但總算都過去了,我聽聞青玄的毓秀公主對他一往情深,而鳳遙卻對她避如蛇蝎,想來心中是早已有人了,為何爹娘不早日讓他們成親?”兩人回到房中,非夜正好拿著熱雞蛋前來,弄月親手將蛋殼剝了,為他敷著臉上的淤青,慕吟風(fēng)忽然開口問她。
弄月低首看了眼他,而后才笑道:“我哥他就是一根木頭,恐怕他也是今日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至于他的終身大事,恐怕不會那么順利,那個女子如今還有大仇未報,而且以前我哥他太蠢,不小心傷了那個女子的心,定是要下一番功夫才行的,一時半會兒的,他也只能做個孤家寡人?!?
弄月心不在焉地替他敷著雞蛋,心中一直在替祁鳳遙哀嘆。
“我哥他剛到青玄沒幾年就遇上了如霜姐,順手救了她,如霜姐在祁王府生活了三年,爹娘視她為己出,我哥對她也很好,可為了復(fù)仇,她選擇離開了祁王府,進了太子府做侍女,蕭東籬只以為她是在祁王府因我哥的事不招娘待見被趕出府的,也是因著我哥的緣由,他對如霜姐倒也算是厚待。”
蕭東籬想要拉攏祁鳳遙,在不知祁鳳遙就是弄月的同胞哥哥之前,他想要用如霜換人情,況且就算是換不到人情,往后他也能多了個籌碼。
只是蕭東籬終究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慕吟風(fēng)拉住她的手,將弄月拉到他的膝上坐下,輕輕將她固在懷里,輕聲說道:“你說的是八年前被蕭東籬之母江皇后以穢亂后宮之罪賜死的柳妃的侄女,也就是如今青玄四皇子的表妹柳如霜,鳳遙心儀之人是她。”
弄月詫異,這么隱秘的事他也知道。
將身子轉(zhuǎn)過,坐在他膝上與他面對,一手抬起環(huán)上他的脖頸,另一只手伸出食指點點他嘴角的淤青,弄月問道:“你該不會是真的未卜先知罷,如霜姐的身世就連蕭東籬與江皇后都不知曉,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要將江皇后拉下后位自是要做一些準(zhǔn)備的,這一次青玄四皇子通過鳳遙找上我,該知道的事,他們都未曾瞞我?!蹦揭黠L(fēng)一手?jǐn)堊∷难?,一手將她搗亂的手抓住握在手中,避重就輕地與她說了大概情況。
難怪蕭東籬母子這么快就失勢了,原來中間還有這些故事,慕吟風(fēng)與祁鳳遙聯(lián)手幫四皇子上位,其結(jié)果顯而易見。
“整件事是得到青玄帝支持的罷,這些年來他早已按捺不住,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酣睡,為君者向來最忌憚的便是臣下一家獨大,更何況江皇后還是個不知收斂的,這些年后宮干政不說,還不擇手段鏟除異己,而青玄的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迸聝A身,靠在慕吟風(fēng)肩上,徐徐嘆著氣。
慕吟風(fēng)無話,兩人就這樣繾綣依偎。
就在弄月?lián)е杌栌瘯r,便聽他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弄月,我們不要孩子好嗎?”
一句話將弄月的睡意擊散,她僵硬直起身,盯著他的眼,蹙眉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我們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就夠了。”慕吟風(fēng)毫不退讓,回望著她,雖然掙扎,但還是將狠心的話說了出來。
弄月雙手掐上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你有本事再將方才的話說一遍?!?
“我只要你,我……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不顧掐住自己咽喉的手越來越收緊的力道,慕吟風(fēng)斷續(xù)將話說完。
四目相對,是毫不退讓的堅定。
弄月頹然放開手,她相信就算是真的將他掐死,他也不會反抗一下,可他就是堅定了,他是真的想要孩子了,或許不是不想要,而是他選了她,所以不得不放棄孩子。
“慕吟風(fēng),這是你的孩子,他是我們的孩子你不能不要他,他還這么小,尚未來得及看著世間一眼,你如何能狠得下心讓他就這樣離我們而去?!迸潞瑴I望著他。
黑眸中盡是痛苦之色,忍下苦楚,慕吟風(fēng)再次開口道:“于我而言,舍不下的只你一人而已,若是這個孩子的到來會讓你有任何的不測,就算是讓我親自動手,我也在所不惜。”
頓了頓,他才繼續(xù)說道:“所以,弄月,你別逼我好嗎,如今孩子還小,很快就過去了?!?
“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弄月失望地看著他,紅著眼眶,滿眼盡是傷痛。
“慕吟風(fēng),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這是你的孩子,他流的是你的血,再過幾個月他就能來到這個世間,延續(xù)你我二人的生命,他會長命百歲的。”
弄月胡亂抹了一把面頰上的淚,自他膝上起開身,轉(zhuǎn)身的瞬間被他緊緊抓住手腕。
“你休想動我的孩子一個指頭,你既然不想要他,往后他便再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今日我將話擱下,只要我還有一口氣,誰也別想傷害他,就算是你也不行,你我今日算是走到盡頭了,你放我走,或是我自己走好像也沒什么不同?!庇昧λ﹂_他的手,弄月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慕吟風(fēng)很快將她的去路堵住,“弄月,你別激動,慢慢聽我說好嗎,這個孩子我們可以不要,待你養(yǎng)好身子,往后我們會有很多孩子的,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
“我說過,誰也休想動我的孩子,包括你在內(nèi)!”弄月怒吼過后,右手輕揚,快速對著他撒出白色粉末。
慕吟風(fēng)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身子漸漸軟下,身子靠在門前。
“弄月……你別……走……”他掙扎著伸出手,卻無論如何也觸不到她。
剛凝結(jié)的淚水又再次涌了出來,弄月蹲下身,將他毫無力道的手握住,放在自己面頰上輕蹭著,繾綣地望著他,像是要將他的模樣刻在心底。
“或許這就是你我的結(jié)局?!?
“慕吟風(fēng),我早就想到會有這么一日的,所以自打讓你知曉我有孕之日起,我就想好要這么做了,這一次我是認(rèn)真的,不是賭氣,你不要來找我,我會去流云山找?guī)煾?,就算你追著去,我也不會再見你,若是我安然無恙,我自會來見你?!?
將他的手放下,她傾身將櫻唇印在他的薄唇上,淚水交織,苦澀的味道在齒間蔓延,她知道這也是他心間的味道。
“對不起,我必須這樣做,藥性六個時辰后自會散去,你別再來找我,也別去侍郎府了,今夜我便會與爹娘和哥哥連夜出城。”
弄月拿過錦被,輕輕給他蓋上,輕撫他的面頰許久才站起身,剛要行走時又偏過頭望去,群裾一腳不知何時被他緊緊攥在手中,本該昏睡過去的人卻固執(zhí)的強撐著,眼眸微閉又強制睜開。
“別……”
深吸了一口氣,弄月腳下微動掙開了他,不再看他一眼便狠心里去。
將門輕輕合上,弄月對外喊道:“非夜。”
“夫人,您有何吩咐?”非夜自院外走進來。
弄月笑道:“我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去辦,你去城外的崮山上替我采一種名叫龍舌的藥草,或許也不用你親自去采,山下的村民家中或許就有,屆時你買一些回來也行,記住了,必須是龍舌才行?!?
非夜對她的話從來都不會有懷疑,他點了點頭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弄月回身看著緊閉的房門半晌,而后轉(zhuǎn)身出了游園,最后大搖大擺地出了王府。
“你這丫頭,總算是出來了,你讓泠弦給我們送口信,讓我來這里接你,讓爹娘去宮門處等著我們,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祁鳳遙等在門外,見她出來,先是細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并無不妥才放下心。
弄月看去,原來不止慕吟風(fēng)掛了彩,自家哥哥也沒討到好處,但此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認(rèn)真道:“今夜我們進宮去見陛下,了結(jié)了這些年的恩怨?!?
祁鳳遙斂了笑意,靜默后便扶著她上了馬車。
怡和殿內(nèi),圣帝慕楌與寧妃蘇玉霞執(zhí)棋對弈。
“弄月那丫頭可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只是沒想到就連愛妃你竟也愿意幫她,這二十多年來,徐太傅手中那道密旨一直是朕的心病,他故去之后,朕想著他最有可能將它給了林軒,當(dāng)年才會默許夏頤,差點釀成大禍,今夜也正好趁此機會說清楚?!笔サ蹖⒑谧勇湎?,抬眼看著蘇玉霞。
蘇玉霞思襯片刻,落下手中的白子。
她溫婉笑道:“陛下,棋局里最忌諱一心二用,您這不是故意讓臣妾嗎?”
圣帝微愣,低頭望去,隨即大笑。
“哈哈,愛妃果然才是個中高手,是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倒是朕糊涂了,這么淺顯的道理如今才懂?!?
蘇玉霞微微有些拘束,望了眼圣帝,欲言又止。
中年圣帝威嚴(yán)的面上柔和了許多,他笑道:“有話直說便是,這么多年了還是這般謹(jǐn)慎拘束的性子,還好景旭沒如你一般,他灑脫的性子甚得朕心,往后他對手足也自然能夠?qū)捄褚源??!?
“陛下,萬萬不可……”蘇玉霞驚急起身到圣帝身旁跪下。
圣地不解挑眉,“愛妃這是何意?多少人爭搶到頭破血流的位子,你卻如此避之不及,景旭是朕的孩子,朕自然是因信他才會有此想法?!?
“陛下,您難道忘了逸郡王這些年所受的苦了,就是為了這個,吟風(fēng)這孩子差點平白將命搭上,還有景旭他何嘗不是,這兩個孩子吃了太多的苦,爭權(quán)奪利的日子著實不是他們心中所想,臣妾斗膽,請求陛下讓這兩個苦命的孩子安穩(wěn)度日罷?!碧K玉霞將頭磕下。
圣帝無奈嘆息,起身將她扶起。
“早年是朕糊涂才害得他們受了許多苦,朕何嘗不知他們無心權(quán)勢,可如今除了景旭,已無人再能擔(dān)起這重任,只要景旭在一日,吟風(fēng)他就不會撒手不管,敬親王府是我慕氏唯一值得信賴的支柱,而吟風(fēng)這孩子又是個不受拘束的,除非他自愿,否則誰能左右得了他,況且朕膝下還去哪里找如景旭這般合適的人選。”
蘇玉如道:“因秦家之故,陛下不放心宣王臣妾明白,可七皇子景離不是回來了嗎,這孩子也是仁德仁心,臣妾覺著景離要比景旭能擔(dān)大任。”
“呵呵,難得你今日竟也能如此交心地與朕說話,以往朕問你這些,你每次不是敷衍了事就是故作而言他,既然今日你說了,朕也給你交個底,從前朕以為吟風(fēng)才是那個孩子時,朕是打算將重任交給他的,但是景離……朕卻從未想過,且不說他自小不在朕身邊長大,單看他生母身份這層關(guān)系,朕就不能將社稷交到他手中?!笔サ坂嵵卣f道。
蘇玉霞訝異,還想再說話,外面便傳來孫常元的通稟聲。
“陛下,逸郡王妃他們已在殿外,您看……”
圣帝正色道:“讓他們進來?!?
時隔十多載,恍惚只是彈指間,祁林軒與徐錦心瞧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的君主,心情頗為復(fù)雜,楚家破滅之時,他們是恨的,可轉(zhuǎn)眼這么多年過去,再深的仇恨也被沖淡了。
“林軒、錦心,多年未見,你們還是一點未變,真卻是老了。”舊識相見,還是圣帝率先開口。
祁林軒躬身道:“陛下言重,您正值壯年何以言老,今日我們一家進宮并非是前來與您敘舊的,不過是為了了結(jié)多年的心結(jié)而已?!?
恭敬的語氣說著不卑不亢的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大不敬,但圣帝卻不以為意。
“以往是朕愧對你們楚家,今日正是想要解開這個結(jié),你們到京城已三月有余,想必也與夏頤有過接觸,沒錯,當(dāng)年便是他給朕高密,說先皇有一道密旨放置于徐太傅手中,是關(guān)于立新君的,朕一時糊涂才會放任夏頤對楚家出手?!笔サ凵锨?,走到祁林軒面前,面帶愧意。
祁鳳遙與弄月兄妹二人站在后面,聞言對視一眼后,同時抽了抽嘴角,一句輕描淡寫的‘一時糊涂’便能將自身犯的錯摘得干干凈凈,那他們這些年所受的罪要找誰來償還。
祁林軒淡聲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慮,若是您當(dāng)年親自開口問,我豈有不答之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又繞回來,想來彼此都太不值當(dāng),我們楚家因此差點命喪黃泉,陛下您想來也是寢食難安。”
圣帝被他一嗆,一時也是無語。
弄月與祁鳳遙在后面努力憋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家老爹瞬間高大了許多。
徐錦心收到蘇玉霞遞來的目光,笑著打破僵局。
“陛下今日無非就是想知曉當(dāng)年先皇是否留有遺旨在家父手中,沒錯,當(dāng)年家父手中確實是有一道密旨,但那份密旨不是給陛下您的,它是先皇留給敬王爺也就是如今的敬親王的,那道密旨,家父是當(dāng)著我們夫妻二人的面交給敬王爺?shù)模羰谴藭r您還在懷疑敬王爺?shù)闹匦模峙戮褪俏乙唤閶D人也看不下去了?!?
圣帝哭笑不得,扶額道:“師妹,朕并非是這個意思?!?
“陛下抬愛,家父雖有幸做過幾日太傅,但您這一句‘師妹’卻是折煞我了,十三年前楚家燃起的那場大火便將一切情意化為灰燼,今日前來一則是來治好陛下的心病,而來是來替小女討要一道旨意的。”徐錦心雖打破僵局,但咄咄逼人的氣勢絲毫不輸給祁林軒,聽得身后的弄月兄妹倆一陣咋舌。
他們溫柔的娘親才是巾幗不讓須眉,也對,若是連滅家只恨都能輕易消除,那也就該得道成仙了。
圣帝不解道:“弄月丫頭想要何種旨意,她如今可是一品郡王妃,還能有何難辦之事?”
弄月在徐錦心之前開了口,她走上前在圣帝面前行了個晚輩的禮便開門見山。
“弄月今日所求便是求陛下將這一品郡王妃的頭銜拿掉,當(dāng)初慕吟風(fēng)進宮請旨之事是瞞著我的,而此事實非我所愿,這幾個月以來,我對他慕吟風(fēng)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不想再困在這里,我要回到爹娘和哥哥的身邊,望陛下成全?!?
圣帝與蘇玉霞同時一驚,圣帝道:“你是想與吟風(fēng)和離?這不行,吟風(fēng)那孩子將你看得比命還重要,若是朕下了旨,這宮中還不得被他攪得雞犬不寧,況且你夫妻二人感情向來深厚,萬不可因一時賭氣便做出這種追悔莫及之事?!?
“是啊,弄月你別意氣用事,夫妻兩有事是該靜下心好好談?wù)?,吟風(fēng)若是有做得不對的,我這個做姨母的自會給你出頭,讓他給你賠禮道歉?!碧K玉霞上前扶住弄月,柔聲勸道。
弄月嘆了口氣,不以為意道:“我與他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外人所傳的逸郡王寵妻不過都是他刻意為之,他早有意中人,據(jù)說是三年前外出遇見的,我不過是替他守住這個正妻之位而已,如今他已不再需要我為他做些什么了,只是他這人比較厚道,不忍傷到我的面子,這才一拖再拖,所以今日我特意進宮來自請下堂,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能毫無負(fù)擔(dān)地與家人離去?!?
圣帝再度沉默,顯然有疑慮。
蘇玉霞卻是知曉的,慕吟風(fēng)對弄月的感情是真實的,但弄月說的她與慕吟風(fēng)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這個蘇玉霞也曾聽慕景旭說過一些,他們二人自打成親之日起便是聚少離多,更何況一直以來慕吟風(fēng)身子不太好,這些都是原因,并非是如弄月口中所說的慕吟風(fēng)心里有別人。
祁林軒與徐錦心不言語,站在一旁看著,祁鳳遙面上雖有不忍,但想到在馬車上妹妹對他說的話,他也只能閉口不言。
“娘娘,弄月知曉您對我的維護,但今日說什么我都是要請到旨的,若是陛下不肯給,那到時候傷的可是皇室的顏面,要是傳出逸郡王的郡王妃與人私奔這樣的謠言可就不大好了?!迸聸]心沒肺地淺笑。
圣帝佯怒道:“你這丫頭,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有損自己清譽的話也是能隨便拿來說笑的,你就是無法無天慣了,看朕還管不了你了?!?
“陛下,這次弄月說的是真的,不是拿自己說笑,若是您與娘娘非得要個原因,那我就與你們說實話,我不剩多少時日了,你們都是看著慕吟風(fēng)長大的,自然知曉他的性子,我不過是想讓他活下去而已。”弄月斂了笑意,垂眸低聲說著。
她的話剛落,蘇玉霞已是震驚。
“弄月,你這話是何意,什么叫不剩多少時日?”
圣帝同樣疑惑看著她,后又看向祁林軒夫婦,祁林軒悲痛搖頭,而徐錦心已是拿著帕子拭淚。
威嚴(yán)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他問道:“為何會到如此地步,這段時日以來你們不都是好好的,可是你們在邊關(guān)之時發(fā)生了什么事?”
弄月沉默不語。
所有人沉默,那便是他所想的那樣,圣帝沉著臉坐下,一副頭疼的樣子。
“說到底還是慕氏欠了你們,當(dāng)日暗衛(wèi)傳來消息只說吟風(fēng)受傷,沒想到受傷之人是弄月丫頭,那時你好端端待在青玄,忽然跑到邊關(guān),想來也是為了吟風(fēng),可今日又要狠心棄他而去,你為了他可以連命都不要,難道還怕與他相守?”扶額許久,圣帝再次開口打破沉默。
弄月低聲道:“是啊,我為了他可以連命都舍棄,所以我更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就算是為我活下去也好,只要他不是親眼見我閉上眼,他就堅信我還活著,就算是天涯海角找尋也好,至少他還活著,只要他活著就好?!?
圣帝愣愣看著眼前的女子,在他眼里還是個孩子,他也曾年輕過,也嘗過情愛的滋味,他以為自己那就是刻骨銘心的情感了,可現(xiàn)在擺在他眼前的這段小輩人的情感卻讓他無話可說。
她說她只要他活著,那吟風(fēng)那小子是不是也如她一樣,只要她活著,活著是陪著她一起……不行,這絕對不行,吟風(fēng)不能死。
想到這里,圣帝站起身嘆息道:“這本就是慕氏欠你們的,若是你真的想要這道旨意,朕給你便是,只是你要答應(yīng)朕一個條件?!?
弄月了然,跟著他進了內(nèi)室。
出宮的路上,弄月一直抱著那道明黃的圣旨不言不語,徐錦心一直靠在祁林軒懷中默默流淚,祁鳳遙也是如祁林軒一樣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兩個對他最重要的女子,他的母親和妹妹。
“妹妹,我們?yōu)楹我ルx王府?”祁鳳遙往弄月靠近了些,將她攬在懷里,看了眼自己母親一眼,見她還是淚流不止,隨即他轉(zhuǎn)移話題想要緩解氣氛。
弄月順勢靠在他肩上說道:“這道圣旨我想交給師兄,明日一早慕吟風(fēng)定會先到明叔那里,找不見我們,他又會去找泠弦,再找不見,他才會去離王府找?guī)熜?,只是這次又得讓師兄做惡人了?!?
“妹妹,你為何總是要這樣,哥哥在你面前簡直無法自容,是哥哥無能才讓你受了這么多的苦,到最后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祁鳳遙撫著她的肩,語氣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弄月自他懷中直起身,對著三人說道:“爹、娘、哥,你們不要這樣,誰說我一定會死的,我與師父已商量好了,過幾日他便到京中接我,到時候他就會帶我到血池,只要將身上的毒血放出,用不了幾個月,我就會痊愈的。”
“既然你們早有法子解毒,為何還要做這么多事,讓吟風(fēng)陪著你不是更好,這些都是他欠你的,憑什么你受苦受難,還想盡一切辦法讓快活。”祁鳳遙雖是不滿,但聽到她身上的毒已能解時,明顯松了口氣。
徐錦心也止住淚,驚喜地望了眼身側(cè)的丈夫,又將殷切地轉(zhuǎn)向一雙兒女。
弄月看著爹娘,笑道:“我說的是真的,師父他找到了血池,我的毒能解了,他早已做好準(zhǔn)備,如今這等我去,至于我為何要進宮討要和離旨意,不過是為了試試慕吟風(fēng)的真心而已,若是他能等我回來,我便不與他計較,若是他等不到我回來就另結(jié)新歡,那我就讓他好看,屆時帶著哥哥再狠狠揍他一頓?!?
她生動的表情再配上握拳揍人的動作逗得徐錦心破涕為笑,原本肝腸寸斷的疼痛也漸漸消失。
“娘,您可是要當(dāng)外祖母的人了,還哭鼻子,小心被你外孫取笑哦?!?
弄月湊近身子,給徐錦心擦著臉,而后又偏頭問祁林軒,“爹,如今你也是當(dāng)外祖父的人了,可有像娘一樣,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祁林軒很給面子地點頭,“確實是又驚又喜,今日被你這丫頭都快急出白發(fā)了,不過看在外孫的面上饒了你這回,下次若是再讓你娘傷心難過,看為父如何收拾你。”
“行了行了,你們父女倆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同樣的招數(shù)回回都用,當(dāng)我是真傻啊?!毙戾\心瞪了眼他們父女倆,眼中盡是溫柔。
祁鳳遙呼了口氣,一家人在一起的就是暖啊,春暖花開,一點也沒錯。
距離弄月離去不過是五個時辰的時間,原本緊閉雙眼的慕吟風(fēng)霍然睜開眼,一把掀開搭在自己身上的錦被,站起身時,尚未完全恢復(fù)知覺的雙腿一軟,他一個趔踞撞在緊閉的房門上,他顧不得許多,猛然拉開門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他必須去將她追回,這是他唯一的信念,即使是昏迷之時,他也一直在用內(nèi)力逼出迷藥,托弄月的福,他身上是她的血,一般迷藥根本對他不起作用,雖然弄月特意做了手腳,但到底不用六個時辰這么久他就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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