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洛一路踢著石子,回到自己的住地。
因為自大鬼方才的行徑,竟讓她的雙頰到現在還微微發燙。原以為,自己能夠放下他的,可這一月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卻愈發想念他了……
哎——
一切,還是等他安頓好引文王妃再說吧……
“洛兒——”
正走著路呢,耳邊銀鈴般的叫聲響起。不用回頭,羽洛都知道,那必是芮涵。
“洛兒,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幾聲了,都不答應?!避呛刂愉伋傻男捷p快地跑來。
羽洛待她走進才答:“沒什么,有些走神罷了?!?
她說著,見芮涵身后的璃兒,肩上搭著一個布背囊,亦步亦趨跟著主子。
“涵兒,這是要出門?”羽洛不禁問。
“是啊?!避呛f,“因為江葵的關系,沅州不是有個修了一半的度寒行宮么?我們看看去?”
“度寒行宮?”羽洛對那些宮墻長巷的實在是不感興趣,不免猶豫。更何況,這行宮還只建了一半。
“是啊,走吧?閑著也是閑著。反正軍中的事務我們也插不上手,自己把自己的時間去處安排好了,不添麻煩就是幫忙嘛。你說是不是?”芮涵興致勃勃,晃著羽洛的袖子撒嬌。一個玩兒的事,還被她說得錚錚有詞。
羽洛耐不過,笑著答應了,沅州是她沒有來過的地方,看看也好。
說走就走,兩人帶著一小隊公良大哥給芮涵安排的護衛,就這么嘻嘻哈哈地上路了。
直到璃兒背著背囊走出沅州府驛的時候,羽洛才想起來發問:“涵兒,你去行宮帶包袱做什么?難不成是想搬到行宮住?”
“當然不是了。”芮涵掩嘴笑著,拉住璃兒要她背過身去。
背囊癟癟的,軟軟地塌在璃兒背上,顯然是空的。
對著羽洛雙眼中的不解,芮涵這才解釋道:“這度寒行宮也算是荒廢了,我們過去,是探險加尋寶。萬一發現什么寶物,帶回來貼補軍用也好?!?
貼補軍用?芮涵的天真爛漫,讓羽洛不忍笑著搖頭。
朝廷修建的行宮,或許有金柱玉欄不假。可軍隊的消耗極大,有這樣一座寶礦在城,又沒有晟軍駐守,就算自大鬼與冰木頭想不到,勞德大人他們也早該想到了吧。
現在去尋寶,恐怕是晚了些。
羽洛默默想著,卻不說破,她又何必掃了芮涵的興致呢?
度寒行宮距離沅州府驛不遠,騎馬也就是兩刻鐘上下。
漸漸地,在官道的另一頭顯現出飛檐青瓦。
隨著馬匹的靠近,這座從未被人使用過的行宮也升入眼簾。
灰蒙蒙的霧氣籠罩著整座行宮,高大的門柱上刻有未完成的龍形,龍須、龍鱗等細節只雕劃到一半,遠遠看去,煞是“簡約”。
飛檐上,原本該有的金鳳展翅,只剩了一只只光禿禿的雛形,不知其滿身的金羽是從未被雕飾,還是被取走了。
石階、朱門、墻板、圓柱,除了原本的雕紋之外,不乏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若按晟宮的規制,石階表玉、朱門嵌翠、金銀紋飾的燭臺架于墻板上,約莫每隔十米,便有一尊,而廊柱上有龍紋的地方必有寶石點睛,夜幕之下,炯炯幽光,猶如神龍護宮,活靈活現。
可這些,在眼前的行宮中,是全然沒有的。
雖說是從未修建完畢的宮宇,可青瓦半遮,斷壁殘垣,以及那墻根的點點青苔,都讓實景與芮涵的期望差了十萬八千里。
幾個人在行宮門前駐足。
“長公主,這行宮怎如此破敗不堪?”就連璃兒也看不過去了。
芮涵癟著嘴,不死心地往里頭探了幾眼,但殘墻內的景象并沒有比外觀來得好。
“可不是么?這雜草叢生的,倒像是安樂宮了。不!還不如安樂宮呢?!避呛莶蒉D了一圈,如此評價。
這時候,莫說尋寶了,就連能入眼的景都沒有。比起行宮,還不如沿途官道兩邊的草木有看頭呢。
撅著嘴,芮涵領著璃兒失望而歸。
騎馬兩刻鐘,看了不到一刻鐘就離開,也真是無奈啊!
羽洛好言安慰了芮涵幾句,臨走的時候,她默默回頭,望著那破敗的景象,卻好似想起了什么。
“安樂宮……”羽洛在策馬前,不禁叨念了一聲。
——
——
兩刻鐘后,芮涵與羽洛又回到了沅州府驛,因為觀行宮時的掃興,芮涵連去其他地方轉轉的心情都沒了。
“洛兒,來回騎了一個時辰的馬,口鼻都被秋風吹干了。要不要上我那兒去喝口茶?”芮涵問。
喝茶只不過是閑聊的另一種說法,凡是芮涵相邀,羽洛鮮有拒絕過。不過今日,羽洛的心就好像被什么絆住了一樣,心神遠游,就連芮涵問的什么都沒聽清。
“洛兒,洛兒?”芮涵一躍下馬,揮著手在羽洛跟前甩了幾個來回,這才把她的魂兒給召回來。
“想什么呢?又出神了?!?
“哦!沒什么……昨夜沒睡好,有些疲累罷了?!庇鹇宓耐左E然聚焦,好容易將注意力拉回到芮涵身上,卻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沒睡好?”芮涵撇了撇嘴,不疑有他,“那好吧,既然你累了,我就不叫你喝茶了。下回吧。”
“嗯,下回?!庇鹇鍛蚕铝笋R,與芮涵匆匆打過招呼,便急著回去了。
她著急的步子,就好像被什么催著趕著一樣。
望著羽洛的背影,璃兒奇怪地道:“長公主,喬姑娘好像是突然之間有了心事。”
——
——
才回到屋內,羽洛便翻箱倒柜起來。
她隨身的物什不多,一個包袱,都不需鼓鼓囊囊就足以囊括。每到一個地方,秋戈都會幫她收拾好,再添置一些平日要用的消耗品。
可就這一點兒東西,羽洛還是翻了好一會兒,才在一件裙裝中找到了她想要尋的東西。
“還好,還好……總算是沒丟?!庇鹇宓男脑诳吹綎|西那一刻緩緩落地。不然的話,她恐怕要連腸子都悔青了。
拿過一塊手卷,羽洛輕輕擦拭著。
手里的東西,不是別樣,正是當年在晟宮中,太妃臨別前讓斐姑姑轉送之物——白玉發簪!
簪頭上的雕花白玉細膩精致,結構復雜,羽洛擦地很小心,生怕把那些尖尖細細的地方給損壞了。
這是太妃留給她做紀念的東西,羽洛只是收著,卻不曾細看。其中,也有害怕睹物思人,追憶感傷的關系。
直到今日,再次想起了安樂宮,她才把發簪找出來。
如今想來,斐姑姑當時把發簪交予她時,是帶著十分小心的??此破掌胀ㄍǖ哪爵?,難不成,另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