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辛平有小毒治諸瘡消腫毒除胡臭染髭發
——《本草綱目》
國民黨明白自己當前的處境,軍事上失敗,政治上失信,它在作撤往臺灣的最後準備,派大員到各地挖取百業的頂尖人物,擬帶赴臺。來到洛陽的是一個戴眼鏡的白面書生,袁主任稱他小白臉兒。在向小白臉兒彙報之前,袁主任決定先成立一個暗殺團,以便在大軍撤走之後對剛建立的政權實施破壞。他把楊鬍子叫來,當面委以重任:“的游擊隊能騷擾我們,我們也要成立一個游擊隊反其道而行,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義勇暗殺團,專門往的要害處下刀子!我任命你爲暗殺團團長,隊伍你自己組織,經費和武器,我給你配備!”“是。”楊鬍子當上了團長,內心一陣興奮,啪的就是一個立正。
袁主任說:“你先考慮一下,今天中午我得陪南京來的大員,他們來落實洛陽各業的頂尖人才……”“是不是要暗殺掉?”鬍子按著槍柄。“嗯?”袁主任搖搖頭,“要帶走!”“帶走?”鬍子更困惑了,“帶哪兒?”袁主任小聲說:“臺灣!”“噢!”鬍子若有所思,“臺灣不是很遠嗎?”“這不是你操的心。”袁主任擺擺手,“你快去吧!”
鬍子首先想到的就是呂二孬和劉仙堂。這兩個人被****和游擊隊追殺了幾次,開始躲藏到曾救過二孬兩次的那個下水道內,後來看實在不行,在袁主任的幫助下,又跑到外地住了一年多,前幾天剛回來。兩個人來了,都是便衣打扮,看上去神情疲憊,特別是劉仙堂,一頭亂髮,明顯老了許多。一聽鬍子當了團長,二人急忙拱手祝賀。
“自家兄弟,不必客氣!”鬍子說著不客氣,還是擺出了官長的樣子,大聲說,“袁主任讓我組織義勇暗殺團,我第一個就想到咱弟兄。我想,暗殺團下設兩個營,一個專門暗殺的高官,一個專門暗殺的地方組織。如果你們兩人願意幹,我現在就任命你們爲一營、二營營長!”兩人立即表示決心。劉仙堂拍著胸脯說:“鬍子兄弟放心,我一定好好幹!”二孬也拍胸脯:“鬍子大哥放心!請你任命吧!”“好,聽我的命令,”鬍子說著站起來,“現在,我任命呂二孬爲暗殺團一營營長,專門暗殺的高官!”“是!”呂二孬挺胸接受。“現在我任命劉仙堂爲暗殺團二營營長,專門暗殺的地方組織!”“是!”劉仙堂站不直,只能歪著身子。“哈哈哈哈,一旦權到手,便把令來行!以後我們弟兄都有了功名,就不像過去小打小鬧了。我們要給個厲害看看!坐下坐下!”鬍子很得意。
劉仙堂和呂二孬坐下來,因爲剛當上營長,兩個人都很興奮。尤其是劉仙堂,那條瘸腿不知怎麼的顫得停都停不住。“另外,我還有一個想法。”鬍子看著兩個營長又說,“袁主任說,南京來人了,要帶走一些名人和專業頂尖人才,平樂郭氏正骨就在其中。劉先生你不也是醫生嗎?咱就給他推薦劉先生,神乎其神,百病皆治。實在不行了,咱們就一塊兒跟著袁主任撤到臺灣……”二孬立表贊成:“我表哥當然是人才了,他的傷就是他自己治好的!”“對,咱就說劉先生專治狼狗咬傷!”鬍子興奮地說。二孬想了想說:“應該是所有紅傷,槍傷,刀傷,腿斷三天也能接上!”“哎,我們能不能說是平樂郭氏正骨呢?聽袁主任說,郭氏正骨還是蔣委員長親自點的名呢!”鬍子說。“對,我們就來個冒充,南京來的人他知道個啥呀!”二孬看著表哥,“咋樣表哥?”
“槍傷刀傷,咱可不敢亂吹,人家有大醫院呢,弄不好就露底了!要是捏個骨對個骨頭窯兒啥的,一定沒事。我看,既然老蔣喜歡他姓郭的,咱就說咱也姓郭不就行了嗎?”劉仙堂看著他倆。“那,劉先生,可就委屈您了?”鬍子感動地說。劉仙堂說:“哎,爲了咱弟兄們的前程,別說姓郭,大哥我就是姓驢姓狗,那又有啥關係呢!古人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爲了我們弟兄的遠大前程,改!”“哎呀,大哥,您真是大氣量!咱這麼一改,可是滿盤棋都走活了!”鬍子說著,握住劉仙堂的手。二孬也很感動,也上前握住表哥的手,說:“表哥,您該刮刮鬍子剃剃頭了!”
楊鬍子猜想袁主任的心思:既然南京來的大員要他接待,他就會爲小白臉兒要見的郭氏正骨的傳人而發愁。當他一身戎裝走進袁主任辦公室的時候,這個猜想就被證實了。“暗殺團發展得怎麼樣?”袁主任一臉陰鬱。楊鬍子一個立正:“報告主任,已經發展了十幾個人!”“好,發展得越多越好!你們要有行動!要給一些顏色看!”楊鬍子又是一個立正。“有什麼事嗎?”袁主任正收拾東西,地上亂成了一團。“我想見見南京來的人……”鬍子說著,往前走了幾步,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說了。姓袁的一聽嘿嘿地笑了,說:“我正爲這個發愁呢!郭家投靠了,誰敢去平樂喊他們。好吧,既然劉仙堂願意姓郭,那就讓他去見!”
“要不,您給他打個電話?”鬍子得寸進尺。袁主任猶豫了一下,還是抓起電話:“喂……對,郭氏正骨的第五代傳人被我請來了,您有沒有時間?現在能見嗎?……好,好,我立即通知他去見您!”
很快,劉仙堂就和鬍子、二孬走進了小白臉兒下榻的賓館。鬍子和二孬都是軍人打扮。劉仙堂則一襲長衫,戴一頂古銅色呢帽,架一副墨鏡,拄著一根黑色文明棍。只是臉上的傷疤蓋不住,亮亮地映出些光影。三個人一到門口,就被兩個持槍的衛兵攔住。鬍子說:“我們要見長官,剛纔袁主任打了電話的!”衛兵不放心:“你們是?”“郭氏正骨的第五代傳人。”鬍子指一指劉仙堂。士兵抓起旁邊的電話:“郭氏正骨的……三個人……是!”衛兵做一個放人的手勢。三個人慢慢走了進去。
到了門口,鬍子和二孬都有些緊張,兩人相看了一下。劉仙堂扶了扶墨鏡,深吸了一口氣。鬍子上前敲響屋門。一張戴著白瑯珞眼鏡的年輕的臉露出來:“請進!”
南京來的大員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文職人員,說話聲音不高,缺少頓挫感,聽上去像剛剛睡醒:“先生是郭氏正骨的第幾代傳人?”劉仙堂點頭:“第五代。”
年輕人拿出一個小本子:“第五代傳人叫郭一山,您是?”劉仙堂說:“郭一堂。”
小白臉兒皺起眉頭:“郭一堂?沒聽說過呀?”鬍子接上:“郭一山是老郭家的長門,郭一堂先生是郭家的二門。”小白臉兒說:“郭氏正骨不是每代只傳一人嗎?”“啊,長官。”劉仙堂清清嗓子,“長官您是有所不知。平樂郭氏正骨的祖先叫郭祥泰,老人家年老無子,就把醫道傳給了他的侄子郭樹信。後來,老人家老來得子,他就又傳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說,郭氏正骨實際上傳下了兩支。郭一山那支是侄子那一支,我們這一支纔是正宗。”“噢,那,給慈禧太后看病的,是哪一支?”小白臉兒盯著劉仙堂。“那就是我爹!”劉仙堂說。小白臉兒又問:“給衛立煌、胡宗南、湯恩伯諸位將軍,還有劉茂恩省長看病的,又是誰家?”“哎呀,這些,一山大哥去給他們看過,我也多次給他們看過……”劉仙堂故意做出謙虛的樣子,又說,“大哥比我有名,只可惜他給鬼子看病時被打壞了,走得早了些。”“什麼?郭一山給鬼子看過病?”小白臉兒的眼鏡片閃閃發光地看著劉仙堂。“是啊,就是五犬一郎嘛!不過,長官,一山大哥也是出於無奈……”劉仙堂做出理解和同情的樣子。
“長官,”鬍子接上,“郭一堂先生可是了不起,五犬一郎先找一堂先生給他看病,一堂先生堅決不看,這不就惹惱了鬼子兵,他們就放狼狗咬他,您看看,您看看長官,一堂先生大罵鬼子兵……”“噢!”眼鏡面現佩服之色,“郭一堂先生,您是怎麼逃出來的?”
“唉!”劉仙堂搖了搖頭,“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一堂本來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的。他們放兩隻狼狗咬我呀,”劉仙堂說到此處,禁不住淚水橫流,哽咽著說,“也是祖先保佑,竟然沒被咬死,他們把我扔到亂葬崗子上,我聽見我的祖爺喊,‘仙堂,你要堅強,國家還要你出力呀——’”“仙堂是誰?”眼鏡聽得聚精會神。劉仙堂一驚,自知說漏了嘴,連忙補救:“仙堂是我的小名,就是乳名。”
“噢。聽說郭家有不少正骨的秘方?”小白臉兒說。劉仙堂擦了擦眼睛,馬上裝出自信的樣子:“有啊!不管多重的骨傷,只要用我家的秘方,保管萬無一失……”
“對對,郭家的秘方厲害得很。傳說有一個人,被土匪截路,腿砍掉了。郭先生他爺一看,說,那半截腿現在何處?在五里外的土岡上。快去拿來!跟隨的人連忙去找。到那兒一看,兩狗正搶著吃哩!那人把狗攆走,掂著那半截腿回來了。老先生一見,連忙放到藥水裡洗了洗,往上一接,你說咋著,嚴實合縫,竟然好了!”鬍子亂吹著。幾個人笑起來。
“真有這事?”眼鏡很認真。“傳說!還不就是說郭家的藥好嘛!”劉仙堂再次做出謙虛的樣子。“郭先生,那您的腿?”眼鏡瞇起眼睛。“也是鬼子打的!”鬍子接上。
劉仙堂一伸手阻止住鬍子的話,對眼鏡說:“日本鬼子壞得很啊!他想要郭家的秘方,我是堅決不給。他就把我的腿打折三截,把骨頭剔出來喂狗!”劉仙堂兩眼冒火,“我是用柳棍接上的!接得晚了,有一截沒接活,就、就殘了!”“什麼?柳棍兒能做骨頭用?”眼鏡的眼鏡又一閃。
“這就是郭家幾百年來著名的柳條接骨法呀!”劉仙堂得意起來,“不管是壞骨頭,斷骨頭,甚至沒有骨頭了,只要來得及時,我們老郭家都能治好!”“郭先生,真神了!”眼鏡興奮起來,“咱一言爲定,你要作好準備,一有通知,你就跟著****往南撤,決不能把這麼好的醫道留給****。”劉仙堂拍著胸脯:“放心長官,一堂願爲黨國、爲蔣委員長效犬馬之勞,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眼鏡連連點頭:“好好,秘方一定放好!一定要放好!”
“您放心長官。所有秘方,都在一堂的肚裡呢!”劉仙堂說著在肚子上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