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啊桑弘羊!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沒想到報應來得這么快吧?”霍光騎在馬上向桑弘羊家而去,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得意。
當日自己羞辱了桑弘羊,他就敢雇兇殺人來刺殺自己,而霍光現(xiàn)在一有機會也開始打擊桑弘羊。緡錢令本就是一個勞民傷財,以商人資產(chǎn)充實國庫的舉措,霍光相信只要認真清算,就算不能讓桑弘羊家財散盡,至少也會讓他憑空少去大半家產(chǎn),而且一動桑家整個長安緡錢令的推廣就打開了局面,于公于私霍光都得去做好。
桑家雖然是長安首富,不過西漢時商人地位依舊不怎么高,在宅邸方面也有嚴格規(guī)定。不過規(guī)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雖然《二年律。戶律》中規(guī)定無爵之人只能擁有一宅,而桑家曾經(jīng)花錢給桑弘羊的父親買了一個公乘的爵位,這個爵位就能享有二十宅,不過桑家另辟蹊徑,將左右兩處二十宅的院落掛名在桑家另外兩人頭上,這兩人就是桑弘羊的叔叔,也同樣買了個公乘爵位。這樣加起來桑家等于就擁有六十宅的大府邸。而且桑家雖然沒有入住宣平里的身份,不過這府邸也就緊靠宣平里,倒也不愧是長安首富。
“呵,這桑家果然氣派。區(qū)區(qū)商人之家,竟然擁有如此廣闊的府邸,恐怕這其中花了不少心思吧?”霍光帶人來到桑家門外,有些嘲諷的說道。這種風氣到也不是桑家一家,幾乎所有富商巨賈都是這樣做的,這也是為什么漢武帝會將手伸向這些商人,在中央財政入不敷出的時候,富商巨賈卻有著巨額財富,也不怪漢武帝不動心。
不過霍光發(fā)現(xiàn)桑府雖然占地寬廣,但房屋并不高,而且屋頂瓦當裝飾也很普通,從外表來看到也沒有逾越禮制,因為在封建社會即便屋頂瓦當?shù)臉邮剑€有屋檐的款式雕花都有嚴格規(guī)定。
“張濟,公事公辦,上去叫門吧!”霍光對身旁的張濟說道,其實這個時候不用派人去通知,桑府已經(jīng)知道了。因為霍光這動靜實在太大了,桑府門口一般有兩個仆人,這時候兩人早就飛跑進去通報了。
長安城很大,可又很小?;艄鈳е犖閯偟缴<议T外,許多的消息已經(jīng)不脛而走了,許多人都開始猜測這大隊人馬來到桑家究竟為什么?而許多有心之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霍光帶去的這些人基本都是上林苑的期門軍。
“不知這位大人是誰?來我桑府有何貴干?”很快的桑府中就走出許多人來,為首一人年紀五十多歲,一開始他看到霍光年紀不大還有些輕視,不過當他發(fā)現(xiàn)這些士兵竟然都是期門軍的時候,表現(xiàn)的也有些不安。
“你是什么人?這桑家你能不能做主?”霍光漫不經(jīng)心的瞟了一眼問道。
“在下桑東來,正是這里的主人。”桑家雖然有些靠山,不過也知道形式比人強,霍光如此陣仗前來,桑東來也只能低頭。
霍光早就對桑家做了一些調查,這桑東來正是桑弘羊的父親,現(xiàn)在桑家的大半基業(yè)也是此人一手建立的。而后又一手促成了桑弘羊和丞相李蔡幼女李媚的婚事,讓桑家也有了成為權貴的勢頭。
“能做主那就好了,張濟告訴他我們是來干什么的,其他人跟我進去!”霍光手一揮,就帶著上百期門軍向桑府內走去。
“你們這是干什么?”桑東來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不過看到霍光真沒理自己就帶著人往自己府中去,一下就擋在了霍光身前。
桑東來家資豐厚,許多權貴對他也禮遇有加,何曾被人這般輕視過,更關鍵是霍光在他眼中還只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這更讓桑東來心中火大。桑東來一動,他身后一起出來的桑家人也擋在府門前,頃刻間就一副劍拔弩張的味道。
“怎么?就憑這些人你就想阻撓本官?”霍光手按劍柄,帶著一絲譏諷的笑容看著桑東來?;艄庵郎|來身后這些人少部分是桑家仆人和親戚,更多的都是桑家的門客。
“桑老爺,我家縣令是來進行緡錢清算的,這是朝廷的法令,還請桑老也不要自誤?。 睆垵⑹菚r宜的出聲說道,霍光雖然有意欺辱桑家,不過他主要目的還是來推行緡錢令的,于是他與張濟就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
這樣的安排并不是霍光有意為之的,此刻霍光也看了一眼張濟,對他的表現(xiàn)也大為滿意,以前霍光沒發(fā)現(xiàn),自己與張濟還有這樣的默契。
“期門軍聽令,今日本官執(zhí)行公務,如有人強行阻撓,就給我把人抓起來,凡有反抗者格殺勿論!”霍光知道這時候是該下猛藥了,以前那些長安令不敢動桑家,除了那些縣令本身不如桑家背景外,就是縣衙衙役估計也不敢在桑家太過強勢,可期門軍就不同了,別說區(qū)區(qū)商人之家,就是在列侯府邸,只要一聲令下這些士兵也是敢殺人的。
“諾!”上百期門軍齊聲應道,同時手中長戟向前一指,正好對著桑家眾人。
如此陣仗就算桑東來經(jīng)歷大風大浪也是扛不住了,額頭溢出絲絲汗珠,只能無奈的退到一旁,心中更是萬般無奈。桑東來也清楚那緡錢令對他們這樣的富商以為著什么,以前這個法力頒布了,無論是長安還是個郡縣都沒有真正實施,可一旦動真格的清算起來,他的家產(chǎn)只怕要少三層!
桑家門口平時最多也就仗勢欺壓一下普通百姓,見到期門軍這氣勢頓時也焉了。而后霍光就帶著人大搖大擺的走進桑家,倒是將桑家之人留在了外面。
“快去將此事告訴少爺,讓他想辦法。二弟你速去丞相府,請丞相出面。我不信此人還能大的過丞相?對了,你們知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霍光帶著人進入桑府,桑東來連忙安排起來,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還不知道霍光究竟是誰。
“家主,此人應該就是長安令霍光,是冠軍侯的弟弟。”桑家有門口認出了霍光,其實以霍光前來的由頭也不難看出他就是長安令,不過桑東來這時候也有些昏頭了。
清算緡錢說起來也不負責,一方面是派人清點車馬牲畜、房屋奴仆,另一方面就是像桑家這樣的大戶都有賬房,其中肯定有著整個家族的資產(chǎn)賬目,找到這個賬目才是關鍵。而且像這種出自商戶自己的賬目絕對不會有什么偏差。
所以霍光進了桑家,就派了幾個佐吏去清點房舍車馬奴仆,他自己則帶著大量的人去了桑府賬房。賬房之中本來也是桑府重要的地方,不過霍光直接帶著人就闖了進去,安全沒給桑家人反應的時間。然后霍光就很順利的得到了桑家賬本,一眾佐吏便開始了清算核對。
當霍光已經(jīng)找到賬本,開始清算的時候,桑東來派出的兩路人也都到了地方。不過桑家仆人要找桑弘羊卻是沒有找到,因為桑弘羊此刻正好去了未央宮,這仆人也只有在未央宮外焦急等待。而桑東來的二弟去了丞相府,他到是很順利的見到了丞相李蔡。
當桑家二爺對李蔡講明來意之后,李蔡也是眉頭緊皺。桑家的富有一直是李蔡的一大助力,他已經(jīng)將桑家當成了自己的小金庫,而且兩家也是兒女親家。不過當李蔡聽到闖進桑家的是期門軍士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你說霍光沒有帶一個衙役?跟他去的全部都是期門軍士?”李蔡再次確認到,他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隨即又覺得會不會是霍光假借衛(wèi)青之名調動期門軍。不過轉眼一想,李蔡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后他才意識到,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出了漢武帝意外有人調動期門軍。
“難道這是陛下的意思?肯定是這樣!看來這是趟渾水……”李蔡身為丞相,心里比誰都精明,期門軍的意義非同一般,李蔡很自然的就認為這是漢武帝授意霍光的,既然如此那就算桑家被滿門抄斬他也不能出頭。
“我知道了,這事有些嚴重,你先回去,本相這就進宮去探探陛下的意思。”李蔡連忙說道,好像已經(jīng)等不及要為桑家之事進宮見漢武帝了。
桑家二爺見丞相如此上心,心中雖然焦急也不能再多說什么,又掛念桑府便告辭離開了。
“相爺,屬下這就去準備車馬?!鄙6斠蛔?,李蔡身旁一位心腹就說道,同時已經(jīng)轉身準備往外走。
“站??!”突然李蔡出聲叫住了心腹,還說出一句讓這心腹一頭霧水的話:“準備車馬?準備車馬干什么?”
“相爺不是要進宮嗎?”這手下心腹一頭霧水,下意識的說道。
“胡說!誰說本相要進宮了?傳我的話,今日閉門謝客,誰來了也不見,就說本相不在府上。去吧!”李蔡一臉嚴肅的說道,仿佛他根本就沒有見過桑家之人,更加不知道桑家發(fā)生的事。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李蔡的心腹手下連忙稱是,心中卻在大呼‘老奸巨猾啊……真是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