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您的意思是……因為我來了,所以要將部落遷走?”
張煌愣了半響才聽懂老人的意思,目瞪口呆般說道,“我可沒有趕你們走的意思啊。”
老巫師褶皺的老臉上露出幾分寬釋的笑容,點點頭后嘆息說道,“不是由于你的關系,煌伢兒,只是……我族早已被天所棄,氣運游絲,能在這里隱居茍活至今,這已是莫大的幸事……如今天劫將至,我部落族人若不能順應天命,必被天所收……”
老人神神叨叨的一番話眾人不是聽得很明白,不過看得出來,老人對部落遷移這件事已經做出了決定。而巫作為黎族如今的領袖,他的決定,已可以理解為是整個部落的意志。
“那……你們打算遷移到哪?”
張煌忍不住問道,畢竟他與這些黎族人在這里當了十幾年的鄰居,如今對方即將遷移,張煌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舍。
老巫師和藹地望著張煌臉上所表露的不舍,略帶幾分黯然地說道,“向北遷移吧,中原之地,漢族氣運旺盛,不是我族可以承受的了……”
“這樣……”張煌言無可言,不知該說些什么。
瞧了一眼有些患得患失的張煌,老巫師幾番欲言又止,但是最終,他什么也沒有多說,只是點點頭提醒張煌道,“你的來意我已知了,你上山去吧,煌伢兒……”
說著,他拄著拐杖站起身來,吩咐了圖魚幾句片刻之后,張煌聽到了那些陸陸續續從村子里響起的驚呼聲。毋庸置疑,這是黎族的男女老少對遷移一事不能理解所發出的驚呼,但是,巫的決定就是部落的意志體現。因此盡管對此疑惑不解,但是整個黎族部落還是開始準備起遷移事宜。 Wωω? тTk an? c○
而讓張煌等人所不能理解的是。黎族人走得很匆忙,他們明明有足夠的時間準備部落遷移的事。但是最終,在巫那位部落長者的堅持下,黎族人放棄了許多笨重的東西,戰士們帶上石刀、釣竿、魚叉,女人和老人們背負足夠的食物,整支部落在張煌等人都還未離開村子的短暫時間內,急匆匆地離開了這片幻境之地,前往更遙遠的北方。
他們走得很匆忙,仿佛稍微耽擱一下。就會令整個部落遭遇滅頂之災。
“這……他們這是怎么了?”臧霸不能理解自己眼睛所瞧見的。
要知道就連漢人也對背井離鄉一事視為無可奈何之舉,更何況是文明程度較低的百夷氏族。他們對己方所居住的領地的保護意識都是極其強烈的,就像方才,張煌等人只是踏進了這里,就遭到了黎族人敵視的對待,幸虧張煌長久以來居住在這里,也算是半個本地人,這才使得黑羽鴉們以及蔡琰沒有遭到黎族人的伏擊。否則按照常理,倘若尋常人踏足了這塊土地。運氣好會被黎族人打暈丟出去,若是運氣不好,恐怕就直接丟了性命。
而這樣對長久以來生活的土地抱有領地意識的黎族人,竟然說遷移就遷移。這實在是讓張煌等人有些難以想象。
“圖魚!”
張煌遠遠望見了圖魚,這位未來的黎族部落酋長——圖魚并不具備作為巫的才能,無法溝通鬼神——背著許多農具,指揮著部落里的人徐徐撤離這塊生活了幾十代乃至上百代人的熟悉土地。
聽到了張煌的呼喊。圖魚回過頭來,朝著他點了點頭,旋即與同部落的人。迅速地離開了這里。
瞧著這些黎族人莫名其妙迅速地離開,張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只是不明白這股不安的源頭究竟在何處。
“咱們上山吧。”
想了半響卻不得頭緒,張煌只得將心中的疑問拋之腦后,畢竟他身體內的熱度又一次地開始挑戰他的忍受能力,這種痛苦的煎熬迫使張煌想盡快找到他那位養育了一十五載的義父,張解。
在穿過原本屬于黎族人的部落村子后,張煌一行人登上了他口中所稱的幻空山。
其實幻空山只是張煌自己對它的稱呼,因為這座高聳入云的山勢,在鉅鹿澤外圍是根本瞧不見絲毫的,以至于當時年幼的張煌很是懷疑這座山是否是真實存在。
哪怕是今時今日的張煌,也不好妄自判斷這座山的真實性。畢竟道門至高的‘無中生有’幻術,非但可以欺騙人的感官,甚至可以做到扭曲天道下的存在,就如第五宮元以及張臶先后所創造過的小世界那樣。
沿著腦海中的記憶,張煌領著黑羽鴉們以及蔡琰徐徐攀登上這座似幻又似實的山巒,沿途的景致美麗的讓蔡琰舍不得轉移自己的視線,就連對此并不怎么在意的黑羽鴉們,亦吃驚于這座山巒的雄偉。
唯獨張煌的心中七上八下,畢竟離山峰越近,在他腦海中的關于當初那一幕記憶也愈加清晰。記得那個時候,張煌不知是發了多少宏誓,費了多少嘴皮子,這才說服他的義父張解同意他下山闖蕩一番,而如今還未取得多少成績便灰溜溜地回來,這實在不是張煌的本意。
順著亂石險道,張煌終于回到了記憶中那片熟悉的峰臺。他拿眼打量四周,印入他眼簾的依舊是兩年前他所下山時的模樣,或者說,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模樣,始終未見有什么改變。
而最讓張煌印象深刻的,便是峰臺上那一座小道觀,那是他過去生活了一十五載的家。
“到了?”徐福四下張望著問道。
張煌點了點頭,推開道觀的門走了進去,盡管這座道觀看起來還沒有臧霸在泰山郡時的府邸大,但是卻刻滿了張煌生活在此的點點滴滴。
院中的幾顆桃樹,張煌不記得那是什么時候栽下的,只記得在他三四歲的時候,他的義父張解用其中一棵桃樹替他制了一柄木劍,并教授了他第一個道法,火咒。
火咒有分引火、驅火、操火、馭火、御火五個階段,準確地說,五行道術基本上都分這五個階段。
其中“引”是最初級的階段,便是以道符為媒介溝通大氣中的火靈,憑空制造出火苗。
其實,道法也有“收放”一說,如果說“引”是“放”,那么“驅”就是“收”。顧名思義,第二個步驟就是要逐漸掌握如何將已經釋放的火咒驅除掉,到熟練之后,還可以用來驅逐尋常的火,使其不自然熄滅。
比起引火與驅火,第三個階段的操火,就帶有明顯的攻擊性了,張煌在對敵時甩出去的道符變成火球攻擊敵人,這就屬于操火的范疇。
第四個階段則是馭火,指的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火焰,自由改變火焰的形態以及攻勢軌跡,已逐漸踏足這個階段的張煌曾經就用它來阻擋孫堅的腳步。
至于第五個階段御火,那在世人看來更是相當不可思議的,通俗地說就是火焰不侵,哪怕是站在火海當中也安然無恙。話說回來,在得到了妖魂燚烏后,張煌已經可以做到這一點,不過那是屬于燚烏的神奇力量,而非他的個人實力。
但是不管怎樣,以未過弱冠的年紀達到馭火階段的張煌,也算是道家子弟中出類拔萃的人了,除了衛仲道那個天賦強地不可思議的家伙外,張煌自打下山后還未遇到過誰在道法的天賦上勝于他的。當然了,像第五宮元、唐周、張臶等身份有點神秘的家伙不算。那幾個怪物一樣的家伙,張煌說實話很懷疑他們究竟還算不算人。
穿過院子,張煌徑直就走向了道觀的后門,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他的義父張解自打他十一二歲起,就是在教會他火咒以及天遁道法之后,就已經不住在道觀里了。很多時候,他的義父都是盤坐在道觀后的峰臺那靠近懸崖的磐石上,盤膝打坐,望著遠處的云瀑布,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吱嘎——”
一如記憶中破敗的道觀后門被張煌所推開,他下意識地屏了屏呼吸,走了出去。
拿眼打量峰臺的邊沿,張煌的眼神微微一縮,因為他看到,養育了他一十五載的義父,一如既往地盤膝坐在那塊靠近懸崖的磐石上,仿佛與此間亂石、山石渾然一體。
“義父……”
而與此同時,在鉅鹿澤那條張煌等人所經過的路上,明明已經殺死張臶、達到了目的的唐周、恢恢、輸耳等三人,也已跨入了這片渾然天成的幻境。
“乖乖,這里簡直……”
哪怕是平日里大大咧咧、囂張至極的地劍輸耳,在瞧見眼前的這一幕后,亦驚得目瞪口呆。
相比較而言,還是天劍恢恢淡定許多,在四下打量了一會后,從懷中取出一張道符,將其從中撕碎。
瞬時間,遠在雒陽城方仙觀、青蒼樓頂閣的大漢朝國師第五宮元,這位正在閉目調息的半仙,猛然睜開了眼睛。
“果然……”
在喃喃念叨了兩個字后,第五宮元這世界唯一一位歷經了三萬六千回重置世界進程的半仙之人,臉上微微露出了幾分欣喜之色。
“原來如此……只有那張煌小子,才能找到張角最后一個分身,恐怕也是最關鍵的一個分身……”
第五宮元的眼中充滿了神采,在忍不住呵呵輕笑了幾聲后,袍袖一抖,化作一道清風消失地無影無蹤。
“呵呵呵,此戰……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