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越騎校尉伍孚判斷地沒錯,就算那四百名被張煌從挑選出的士卒騎上了戰(zhàn)馬,就算那些戰(zhàn)馬也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訓(xùn)練,但是這四百兵士卒,依舊無法稱之為騎兵,因為他們根本不懂得如何借助馬力來增強自身的殺傷力。
難不成你指望一群出身于貧農(nóng),從未接觸甚至從未看到過戰(zhàn)馬的平民像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北軍騎兵那樣在馬背上出色地完成每一個動作?僅僅半日光景的填鴨式訓(xùn)練,這群家伙能做到不從馬背上摔下來就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了不起的事了。
說白了,此四百黃巾騎兵,頂多只是“馬背上的步兵”程度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張煌也沒指望他們能做到與北軍騎兵一個水準(zhǔn)。
要知道,黃巾軍的士卒也是具備著他們特有的優(yōu)勢的,那便是玄門道法,即世人口中的妖術(shù)。當(dāng)然了,并非是所有的黃巾士卒都會道術(shù),然而,黃巾軍中原太平道信徒,那幾乎是人人都會幾手攻擊性的道術(shù)的。而其中掌握的人數(shù)最多的,那便是火咒,畢竟“火”乃人類最古老的“敬畏”之一。
正因為如此,倘若有人覺得這四百由張煌精挑細選的黃巾士卒在未經(jīng)過訓(xùn)練的前提下跨上戰(zhàn)馬也不會具備多少殺傷力,這種判斷是錯誤的。
不錯,黃巾軍的士卒素養(yǎng)普遍不如北軍士卒,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從未聽說過“剛體”、“斬鐵”、“槍貫”、“矢巖”等武人的絕技,但是,他們掌握著道術(shù),就算是在太平道中流傳最普遍的火咒,其威力也足以比擬一盆熊熊燃燒著火焰的滾油。
故而。這群“馬背上的步兵”就算根本不必動用刀劍,但是他們的戰(zhàn)斗力,卻是絕對不容小覷的。甚至于,他們的破壞力還要遠遠超過北軍士卒。
“嗖嗖嗖嗖——”
騎在馬背上的黃巾士卒們左手牽著戰(zhàn)馬,右手不停歇地甩出一枚又一枚早已預(yù)備好的火符。這些原本只是混血朱砂、符紙外加玄門符號構(gòu)成的火符。在被其主人甩出后不久便凌空化作了一顆又一顆碩大如頭顱的火球,砸向四周蜂擁而至的北軍士卒。
被這種火球砸中的下場會如何?
在場的北軍士卒已充分地對這個疑問做出了回答。
只見許多北軍士卒在不幸被火球砸中之后,頃刻間便變成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人,伴隨著陣陣凄慘的嚎叫與焦臭的肉味,最終化作了一具具焦黑的尸體,面目全非。難以辨認(rèn)。
這只是一些實力相對較弱的原太平道信徒,而較為厲害一些的,他們還可以做到在馬鞭、刀劍上凝聚火焰,甚至是制造大范圍的火海。縱然是身體強度與單兵戰(zhàn)斗力都極為強悍的北軍士卒,在這等“敬畏之災(zāi)”面前難免也露出了無力的一面。
“妖……妖術(shù)!”
“這波賊軍皆會使妖術(shù)!”
無數(shù)北軍的士卒驚慌失措地大喊著,甚至于其中不乏面露恐懼之色的。
誠然。強大的北軍士卒從不畏懼天下任何軍隊的挑戰(zhàn),縱然是兇悍的北方匈奴,亦照樣在他們無堅不推并且堅不可摧的軍勢下折戟沉沙,但是,在玄門道術(shù)這種非人力的可怕力量面前,又豈是北軍士卒們個人身體強度較強就能抵御的?單憑血肉之軀,真的可以抵擋住足以熔煉鐵塊的火焰?
“前曲二隊潰散!”
“左曲六隊潰……潰散!”
“前曲四隊潰散!”
“右曲……右曲一隊、三隊、四隊皆潰散!”
毫不意外卻又令人難以置信。在張煌所率領(lǐng)的這四百“偽騎兵”面前,以攻守兼?zhèn)涠谋避姴奖鵂I,竟在前后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內(nèi),便被擊潰了近十支曲下小隊,傷亡人數(shù)多達兩百多人。
“為何竟有這般傷亡?!”
最先趕到這里的步兵營中曲曲侯周陽眼見附近的地上皆是他步兵營被賊眾火咒殺死的焦黑尸體,急怒攻心,一把抓起最近的一名看似屯長的步兵,怒聲質(zhì)問道。
“曲……曲侯大人……”那名受驚的屯長面色連變,隔了好幾息才逐漸安靜下來,轉(zhuǎn)頭望向張煌等人的方向。一些悲苦地低聲言道,“兄弟們……兄弟們根本無法靠近那群賊子!”
“什么?!”步兵營中曲曲侯周陽聞言心中大驚,連忙轉(zhuǎn)頭望向已成為戰(zhàn)場的營地,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步兵營的士卒們還未靠近張煌等四百偽騎兵。就會被對方非人力的火球所擊中,全身燃燒起火焰,活活燒死。
想想也是,北軍步兵營士卒單憑其手中長槍的長度,如何比得上張煌麾下原太平道信徒的火咒的攻擊范圍?這簡直就是純粹的兵種克制,張煌這四百偽騎兵徹底壓制了對面的步兵營士卒,簡直就是吊打一方的景象,后者毫無抵御之力!
[該死的!射聲營的射聲士為何不來援助?!]
中曲曲侯周陽腦海中閃過幾分惱怒,不過眼下顯然并非責(zé)怪友軍救援不力的最佳時機。想了想,他詢問身旁的屯長道,“‘剛體’,亦不能擋其妖術(shù)?”
那名屯長臉上露出幾分悲涼之色,搖搖頭低聲說道,“方才有一名姓程的伯長運起剛體沖在前頭,然,亦被……亦被賊人用妖術(shù)活活給燒死了?!?
“……”中曲曲侯周陽眼中閃過幾絲驚色,旋即恨恨地咬了咬牙。
他退縮了,在得知竟然連剛體都無法抵擋這四百黃巾偽騎的妖術(shù)后,縱然是身為步兵營中曲曲侯的周陽,心中亦難免產(chǎn)生了退宿之心,一時間竟沒有立即下達命令。
周陽的遲疑,讓附近的北軍步兵們不免也遲疑了,他們一個個心驚肉跳地望向自己的長官,手握著長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不好!]
周陽心中咯噔一下,他迅速意識到是自己的怯戰(zhàn)讓麾下步兵們的士卒產(chǎn)生了負面影響。
想到這里。周陽猛一咬牙,眼中露出幾分決然之色,滿臉兇悍表情地吼道,“娘的,死就死了!”
說罷。他從旁邊步兵的手中奪過一柄長槍,硬著頭皮孤身朝著不遠處的黃巾士卒沖了過去。
“還有不怕死的?”
有一名黃巾士卒注意到了周陽的舉動,當(dāng)即與附近幾名同伴一起向周陽展開了攻擊。
一時間,五六顆碩大如人顱并且熊熊燃燒著的火球呼嘯著朝著周陽砸了過去,面對著這等險峻,縱然是周陽也不由驚駭?shù)孛嫔l(fā)白。
“吼!”
來不及細想。只見周陽厲喝一聲,周身猛然迸射出一團灰蒙蒙的詭異氣霧,在這團不停翻滾的氣霧中,一頭通體紫黑的碧眼巨貓尖叫著躥了出來,用長有鋒利爪子的貓爪抓牢了地面,沖著對過的黃巾士卒們齜牙咧嘴地低聲咆哮起來。
然而瞬息之后。無論是周陽還是這只詭異的巨大黑貓,皆被那五六顆火球給砸中了。登時間,周陽所在之地化作了一片火海,將其吞噬其中。
“曲侯大人——!”
附近瞧見這一幕的北軍步兵們悲憤莫名地大聲喊道。
但是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卻讓他們的悲涼呼喊截然而止。
“瞎叫喚什么,老子還沒死呢!”
“……呃?”
在無數(shù)北軍士卒不敢相信的目光下,中曲曲侯周陽站在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當(dāng)中。一臉驚訝與意外地望著自己的右手。由于過度驚訝,他甚至沒空去理睬鎧甲下擺位置的那一簇小火苗,任由它呼哧呼哧地?zé)?
[雖然并非全部擋下來了,但是……意外地不覺得有多少疼痛……]
隨手拍滅了身上的火焰,中曲曲侯周陽望了一眼同樣對此目瞪口呆的那些黃巾士卒,旋即抬頭望向了頭頂上已幻化成形的武魂虛影。
“真可真是……意外了!”本想以自己的行動來激勵麾下士卒的中曲曲侯周陽,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機緣巧合找到了可以破解黃巾軍妖術(shù)的辦法。
不過對此并不肯定的他,還是決定先嘗試一番。
于是乎,打定了主意的他迅速朝著一名黃巾士卒沖了過去。
面對著周陽的迅速接近,那名黃巾士卒面色大驚。要知道他們即沒有北軍士卒那樣結(jié)實、健壯的體魄。也從未涉及過對剛體的領(lǐng)悟,身體素質(zhì)頗為羸弱的他們,如何敵得過一名擁有強大實力的北軍營部曲侯?
下意識地,這名黃巾士卒便朝著周陽甩出了一張火符,這枚火符迅速地變成一顆碩大的火球。朝著周陽砸了過去。
而這一次,周陽非但沒有閃躲的意思,他甚至沒有減速,在朝著前方快步奔跑的同時,瞧準(zhǔn)時機左手一甩,竟駭人聽聞地將那顆碩大的火球給砸碎了。隨后,火球被砸碎后濺落的火焰,也絲毫沒有減緩周陽的速度,還沒等那名黃巾士卒反應(yīng)過來,他已沖到了對方面前。
“你……”那名黃巾士卒恐怕還是第一回親眼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單憑左手便硬生生將他的道術(shù)給擊落,抬起手目瞪口呆地指著周陽。
“嘿!……不痛不癢!”冷哼一聲,周陽槍起槍落,憑借槍尖的鋒利割斷了對方的咽喉。
附近幾名黃巾士卒見此亦是吃驚,紛紛圍攻而來。然而無一例外地,周陽在憑借自身肉體抵擋、擊落了對方的道法后,逐一將其擊斃。
“原來如此……”望了一眼腳下幾名黃巾士卒的尸體,中曲曲侯周陽冷笑著翻身躍上一匹二度失去主人的戰(zhàn)騎,振臂喝道,“尋常士卒退下,掌握有武魂的都伯、曲將、軍侯上前。……武魂,可擋賊眾妖術(shù)!”
步兵營士卒當(dāng)中許多都伯、曲將、軍侯們聞言先是一愣,旋即面露狂喜之色,但最終,他們的臉上的表情無一例外地變成了猙獰。
“啊——!”
“吼!”
“黃!”
以血還血,但凡是在附近的,掌握了武魂的步兵營將士們,皆在周陽一聲號令后殺了上來。頓時,一頭頭千奇百怪的魂物伴隨著陣陣詭異的翻滾霧云,赫然立于這片土地之上。
正如周陽所判斷的,武人的武魂竟對太平道信徒的道術(shù)有著極強的抗拒力,雖然并不是說全部抵免,但是威力微弱到頂多只是灼傷程度的火咒,又豈會被他們放在眼里。
“殺!”
十幾位掌握了武魂的步兵營將官,結(jié)伴朝著那些黃巾士卒們殺了過去。
面對著這些竟然連火咒都可以抵擋的人形怪物,方才還有些得意洋洋的黃巾士卒們頓時面如土色,瞬息之間竟被殺死了足足三十余人。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們幾乎沒有絲毫的傷亡。
“方才殺我軍弟兄很痛苦吧?混賬東西!”步兵營前曲軍侯彭厚終于帶人趕到,在了解情況后孤身殺入敵軍當(dāng)中,一槍便砸碎了幾名黃巾士卒的腦袋。
“走……快走!”
面對著這群無法用妖術(shù)殺死的怪物,黃巾士卒們能做的也只有逃走了。倒不是逃跑,而是向張煌那邊靠攏,畢竟這些都是意志極為堅韌的太平道信徒,并不會因為同伴的犧牲而動搖心中的信念。
“怎么回事?”隊形后方的減員,讓得知此事的張煌感覺有些不對勁。畢竟在此之前,他麾下四百騎黃巾那可是徹底壓制住了此地的步兵,然而短短片刻工夫,何以北軍步兵一方的聲勢反過來蓋過了他們?
楊奉聞言后立即調(diào)查了此事,將這件匪夷所思的告訴了張煌。
“小天師,大事不好!不知為何北軍步兵的將官們竟可以抵擋火咒的威力……火咒砸在他們身上,效果微乎其微!”
“什么?”張煌聽聞此事亦是面色微變,下意識地轉(zhuǎn)頭,仔細地瞅著后方。良久,他才逐漸瞧出了端倪。
[那些像影子一樣的異獸……武魂?難道武魂可以擋道術(shù)?]
逐漸感覺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張煌,他此時忽然想起了孫堅。記得他在雒陽被孫堅追擊時,孫堅也曾毫發(fā)無傷地踏出了他用道術(shù)變幻出的火海,在喚醒武魂的情況下。
“不妙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張煌心中咯噔一下,因為無論是減免還是完全豁免道術(shù)的威力,都無法改變他麾下四百名原太平道信徒再不是無法阻擋的事實。喚醒了武魂的北軍將官們,他們的實力可不是這些原太平道信徒可以抵擋的。要知道,就算是張煌本人,在未喚醒武魂燚烏的前提下,實力充其量也不過只是北軍的軍侯、曲侯級別而已,更何況是他麾下的士卒?
“突擊!……沖過去!”
張煌滿臉急切地下達了突擊的命令,他愈發(fā)感悟到,若是不出奇兵、不出奇招,他麾下的黃巾軍士卒們,是決然無法戰(zhàn)勝北軍的!
北軍的底蘊……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