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去天津
楊老太是在早上九點鐘正式宣布死亡。舒殢殩獍當(dāng)時在場的親人只有楊祖宇。楊祖宇后來打了電話給楊修。楊修并沒有接電。再之后,部分國內(nèi)的楊家人陸續(xù)趕過來了。
不來的楊家人有各種各樣的借口和理由,來的人都是不情不愿的,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楊老太自來霸權(quán)慣了,自私自利慣了,對他們不僅不會有哪點好,楊老太這樣的秉性,注定了一分財產(chǎn)都不會給他們。
果然,楊老太早已在美國的時候安排好了后路,楊家財產(chǎn)全部交給了自己的妹妹江奶奶委托代管。雖然楊修聲明了會和自己子孫放棄繼承的財產(chǎn),但是,兩個老太婆豈會如此善罷甘休。
最終,楊家眾人想著顧及自家的面子,才沒有給死了的楊老太難堪,合力出了點錢,把楊老太的遺體火化了,葬在了楊老頭的隔壁。
至于葬禮,楊老太別指意。她人在世上時做人做成這樣,想有子孫后代給她上香,是癡心妄想。江奶奶每想到姐姐這種結(jié)果,心里十分凄然,好在自己在江家不像楊老太,子孫對自己尚可。
不過,江奶奶可不會想著楊老太這種結(jié)果是咎由自取,全想著是古沫的錯?,F(xiàn)在姐姐都死了,古沫呢?
四月了,東去春來,天氣真正的開始回暖。各藝術(shù)學(xué)校藝考放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對藝考生來說,這段日子是最難熬的。他們不僅要擔(dān)心藝考的成績,另一方面,要積極備考高考的文化課。
溫媛和溫家人并不知道楊家陸家之間發(fā)生的大事。實際上,楊老太與陸家彼此都很默契,知道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本性貪婪的溫家人,更是要瞞著。第二是自從參加了中央美院的藝考之后,溫媛一副心思全撲在美院的成績上了,根本無暇顧及其它。
如今的溫媛,因為連續(xù)失去了楊家、孫家以及樓向晴的支持,在藝考的考場上等于是“裸考”。她自己都無十足的把握。在她想法里,藝術(shù)考試不靠作弊,不靠買通評委,想考中是不可想象的。因為她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為此,毫無信心的她,在藝考之后,飯吃不下,覺睡不安?,F(xiàn)實逼得她不得不考慮起,如果不能走畫家這條路了,她又能走去哪里。數(shù)理化的成績,她向來連林佳靜都不如。想考北京的大學(xué),如果不是考藝術(shù)類,以她的高考模擬考成績夠嗆。然而,如果她都拼進(jìn)北京高中了,卻最終沒有能在北京里的大學(xué)上課,不止會顏面全無。別說在蔓蔓面前想抬起頭來,就是溫家里面,她終得被親朋好友全笑死。
一想到在背后會被無數(shù)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她心里感覺,真是跳樓的念頭都有了。
溫世軒這段日子,回來看她的次數(shù)倒是多了起來。每次,溫世軒都會小心翼翼避開許玉娥。溫媛剛開始看到他時,都是不理不睬的,充滿了怨毒的目光。
溫世軒知道她想說什么,先與她說:“我和周律師,即便是要領(lǐng)證,都是肯定要先得到你的同意?!?
“你們需要我同意嗎?”溫媛冷冷地笑兩聲的時候,是將許玉娥一同罵進(jìn)去了。
溫世軒低下頭,道:“媛媛,你媽想再找個人過日子的事,我是不能阻止她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你不要推卸責(zé)任!”溫媛霍的站起來,從高處俯瞰她這個既老實又懦弱的父親,聲色俱厲,話聲狠毒,“你口口聲聲想讓她自己找到男人,不就是想給你自己能另外找個老婆借口嗎?”
“媛媛?!睖厥儡幇櫰鹈迹懿幌矚g自己女兒這樣污蔑他的父愛,“如果你不愿意,我是絕不可能和周律師在一塊的。”
“你這話太好笑了?!睖劓聦χ@些內(nèi)心表白的話,連句爸都不想叫,像是對著個陌生人說話一般,盡帶冷笑,“現(xiàn)在在一起的男女,必須領(lǐng)證嗎?領(lǐng)證了又能怎樣?婚姻不過是一張紙。你和媽都不能因為這張紙一輩子在一塊。這張紙有沒有,對你,對她,都無所謂。你的話騙三歲小孩差不多,想騙我!”
眼見話是說到這個地步了,無論他再說什么,說他會從周玉那里搬出來什么的,她必定是一句話都不會信任他的。溫世軒內(nèi)心里添堵。這時候,只有想到養(yǎng)女蔓蔓和蔓蔓那兩個小娃,心中方會好受些。
偶爾想,上天對他究竟是不薄了,還是對他依舊在懲罰。好的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不好的女兒則是流著自己的血脈。
想想,對他這個老實人來說,只有罷了。
他站了起來,一句話都沒有再說。想過兩天再過來,或許她會回心轉(zhuǎn)意。這樣的父女對話,他已經(jīng)反反復(fù)復(fù)進(jìn)行了很多次。他其它沒有,唯有耐心。相信,女兒終有一天都能明白他。
這時候,溫媛接到了溫浩雪的電話。
“媛媛,你知道嗎?佳靜她考上清華了。”溫浩雪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類人,姐妹之間有什么消息,定是要通知到個個都知道,固然明知有些消息挺傷人心,但是,對她來說,不說出來,她心里不舒服,非得說出來了,看著有人高興有人不好受,她心里就歡快了。
清華?
溫媛一時腦子里未反應(yīng)過來,矢口駁了她:“什么清華?現(xiàn)在都沒有進(jìn)行高考呢。溫浩雪,你是不是沒有睡醒?”
“瞧我,把句子省略了一半?!睖睾蒲┰陔娫捔硗庖活^吃吃吃地笑著,“這說的是清華美院的藝考呢。不過,我記得,你不屑清華美院吧?你都沒有報考清華美院。所以,媛媛,你不會怪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吧。”
她是不考清華美院,但不代表她是不屑于清華美院。她只是想告訴自己別無退路,除非考上中央美院壓倒蔓蔓,沒有其它選擇?,F(xiàn)在,林佳靜通過了清華美院的藝考意味著什么,她很清楚。畢竟,從一開始,她對想中途轉(zhuǎn)來學(xué)美術(shù)的林佳靜是十分鄙視的。林佳靜不像她,自小專注于美術(shù)可謂寒窗苦讀十幾年。憑這短短的半年沖擊,她不信林佳靜能學(xué)出個什么名堂。未想,林佳靜欺瞞著她和其他人偷偷參加了藝考的統(tǒng)考不說,過了統(tǒng)考,還偷偷報考參清華美院與中央美院的招生考試。
清華美院的名氣與中央美院是有的一拼的。林佳靜能通過清華美院的專業(yè)考試,說不定,也能通過中央美院?
這個結(jié)果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因為就像蔓蔓,如果林佳靜從一個被她鄙視的人,有哪天超過了她本人,她的自尊心受到的打擊可想得到。
手指捏不住了,手機在掌心里發(fā)抖,緩緩轉(zhuǎn)過頭,剛好看到了溫世軒走到門口。不,不要走。她在心里頭吶喊。除了溫世軒,她已經(jīng)別無可靠了。
“爸!”
溫世軒一愣,感覺一雙手從后面拉住了自己。
“爸,不要走,我剛才說的話都是氣話。你是我爸,我除了你還能有誰更親呢?”
衣擺被揪著,感覺像是回到了許多年以前,女兒未長大的時候,都是和其他小孩子一樣,只會黏著父母。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是自己親生的女兒。
掌心包住她伸過來的手,溫世軒轉(zhuǎn)回了身,顫抖地說:“媛媛,你想明白就好了。”
“爸?!睖劓氯羰呛瑴I地點頭。
蔓蔓從林文才打來的電話里得知林佳靜通過了清華美院的專業(yè)考試,為之是小小的一驚,繼而樂道:“小姑媽如果在地下知道,肯定開心的不得了?!?
“是啊。”林文才感慨萬千,女兒能考上,其實都出乎他意料,“我本來想著,如果佳靜考不上,我該怎么想方設(shè)法安慰她的。告訴她,除了畫畫,還有其它路可以走。人只要努力,天無絕人之路。就像你,蔓蔓?!?
“小姑丈,你不要再拿我當(dāng)榜樣了?!甭哉J(rèn)羞愧地說,“我連像樣點的美院都考不上,佳靜不像我,她向來成績都比我好?!?
“你那時候模擬考的成績并不差。說起來,這高考也像是命?!绷治牟呕叵氲疆?dāng)年蔓蔓在高考中失意的時候,現(xiàn)在再想起來,只覺恍然一夢,心中難免是惋惜。
“我當(dāng)時后來能繼續(xù)上大學(xué),靠的都是我爸,還有你和小姑媽。”蔓蔓真情實感充滿感激地說,“所以,佳靜到北京來上課的時候,我就想好了,如果佳靜能考上,我定是要支持佳靜努力再往上讀的,讓她圓我不能圓滿的夢?,F(xiàn)在,佳靜通過了清華美院的專業(yè)考,說明佳靜本身,的確是有這方面的能力,像小姑媽?!?
提到女兒像自己的妻子,林文才是倍感自豪,又是感動的:“總覺得佳靜這樣能考上的話,我不會辜負(fù)九泉之下你那小姑媽了?!?
知道林文才是在想念自己的老婆,蔓蔓不敢打擾,沉默著。
林文才拿袖口擦擦眼角,繼續(xù)說:“我聽慎原說,你們家出了點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范家是到后來,方才得知楊老太去世的消息??傆X得楊老太這個驟然過世,有些蹊蹺。然而,楊家陸家知道內(nèi)幕的人,都對外頭瞞得很緊。范家一樣無從得知。古沫是到最終,都把范家保護(hù)的很好,絕不會向陸家人哪怕是自己的女兒說出范家有參與當(dāng)年的事件。陸家由此,抓不到范家的把柄。但是,君爺已經(jīng)將范淑霞從自己的單位調(diào)了出去。
范淑霞回到了自己原來的部隊。君爺將她調(diào)回去時,給她在那邊部隊安排了一個比她原先職位要高的崗位,縱使如此,無辜被調(diào)離的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范慎原對此,一點都沒有打算安慰自己姐妹的心思。在他看來,姐妹范淑霞遠(yuǎn)離陸家人,更好。反正,他向來都看不慣陸家人的做法,尤其是君爺他們對溫世軒這方面,令他看著每次心里都要冒火。
對于自己親姥姥古沫的事,蔓蔓既是不能向林文才啟齒,哪怕真是允許她說,她一樣不知道怎么說這個故事。就此沉默著。
林文才見她不開口,卻能感覺到她那邊傳過來的低迷情緒,于是張口安慰她:“蔓蔓,不管你在陸家過得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都好,你要記得,我和你爸,都是你堅強的后盾。我們這里,是隨時歡迎你回來的?!?
蔓蔓頓然被他這話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應(yīng)著:“小姑丈——”
“這里,始終是你的家?!绷治牟旁傺a上一句。
蔓蔓想,若是自己真的哪天回溫家,八成,只可能是去和林文才以及林佳靜在一塊,都不可能再和自己養(yǎng)父住一起了的。因為,中間,始終是有個溫媛。
電話掛上,到晚上,老公回來進(jìn)了家門。蔓蔓幫老公掛衣服的時候,順便就說起來了:“佳靜她這回通過了清華美院的專業(yè)考試,名次在公布的合格名單中名列前茅,是前七名里面,可以獲得加分。她本身的文化課成績并不差,我想,考上清華美院是綽綽有余了。”
“那你是想資助她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了?”蔣衍想都不用想,能說出老婆接下來要說的話,眉毛輕輕一挑。
“阿衍,你呢,是什么想法?”蔓蔓轉(zhuǎn)回身來,一絲緊張地望著老公。
蔣衍是故意沉默了會兒,眉頭揪著做苦思狀,等見到老婆那雙眼珠子快要瞪出來時,勾起微痞的唇角:“蔓蔓,你這是太小看你老公了吧。幾萬塊的學(xué)費而已,你老公怎么會出不起呢?!?
聽到老公這話,蔓蔓是把手撫到胸口上,深呼吸兩口氣,朝故意耍自己的老公狠狠一瞪目:“你是有意的。”
“我當(dāng)然是有意了。不然,你問我等于白搭。你即使知道我同意,也定是拿自己的錢去資助她,哪舍得拿我的錢?!笔Y衍是把老婆的心思摸得都一清二白,搖頭又搖手,“你這樣做,不是要讓我在你爸你媽,尤其你哥面前難堪嗎?”
“我哥哪管得著我的事?!甭T癟嘴角,“再說,都是夫妻了,錢分得了你我嗎?不然,我不會來問你了?!?
“既然錢都不分你我了,如果你真想資助她上學(xué),你知道我和小姑丈關(guān)系又是很不錯的,記得把我的錢算上一份?!笔Y衍可沒有這樣輕而易舉被老婆給騙了去,伸出手捏捏老婆的鼻子。
蔓蔓皺個眉頭,被老公這么一捏鼻子,她想不記得都不行了。本來,她確實如蔣衍想的,從自己的賬戶里面撥出錢給林佳靜付學(xué)費和生活費就好了,如今老公這樣一說,老公想為林文才出這份情,她不能拒絕。
“媽在對面炒菜嗎?”蔣衍脫了鞋子問。
這一周來,都是他老婆蔓蔓給陸家一家子做飯,所以,今天他回到家不見是在廚房里見到老婆,好奇地問。
“媽她說不做事,心里更不舒服?!甭瓜卵酆熣f。
蔣衍走過去,在她額角上輕輕拿手指點一點,道:“我知道你體恤媽,自己辛苦不說一聲,但是,如果你覺得自己心里不舒服,一定不能這樣憋著,如果你垮了,我和孩子怎么辦?其他人怎么辦?”
蔓蔓撫摩著額角,輕輕地說:“我其實還好,因為早有心理準(zhǔn)備了。反倒是——”眉頭繼而揪起,很久都沒有打開。
蔣衍這會兒已是走到了兩娃睡著的小床邊。兩個小娃,近段日子,一樣是很沉寂,沉靜到讓人感覺,一下子好像都長大了不少。真的只是兩個月大的孩子嗎?當(dāng)爸爸的,都面戴沉思地俯視兩個孩子。做父母的,總是希望孩子能在小時候享受無憂無慮的童年,還原孩子最純真的本性,但是,每個家都有自己家里的問題,用句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生老病死,又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
感覺到爸爸回來了,小西西先睜開了眼睛,忽眨忽眨的眼皮子,含著一種憐惜。憐惜姥姥,憐惜媽媽,更憐惜的是,和自己睡在一塊的妹妹小南南。
小南南,已是好幾天,都沒有精神的樣子了。大脾氣公主好像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脾氣。愛撅的小嘴角耷拉著,微癟的小嘴巴,若片憂傷的芭蕉葉,美得,讓人瞬間動了惻隱。
“南南。”這回蔣大少沒有急著抱兒子,而是抱起了向來不愛和任何人親近的小女兒,愛憐地親吻女兒的小額頭,低低聲說,“南南要想著,有爸爸媽媽,有哥哥陪著南南呢。”
望到老公對女兒這般,蔓蔓心里能感到,其實比起對兒子,老公對女兒的憐惜是更多更多。
蔣大少當(dāng)然是要愛女兒更多一點,畢竟女兒是女兒身,生來就弱,更需要他人呵護(hù),也因于此,他處處是遷就著小女兒的脾氣。對兒子也是整天教育要好好待妹妹。
小南南在爸爸柔聲的呵護(hù)下,小鼻子抽了抽。
蔓蔓知道,女兒之所以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哥。君爺已經(jīng)連續(xù)一周沒有接小公主過去陪著自己睡了。
小南南不懂得太姥姥是怎么了,在孩子的感覺里,太姥姥像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一樣,或許消失后哪一天都是要回來的。所以,小公主,只是在想大舅舅是怎么了。大舅舅不會是想太姥姥一樣,許久不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吧。
君爺是整個陸家的支柱。蔓蔓不敢想,自己哥倒下去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而現(xiàn)在,她哥低迷的狀態(tài),無疑影響了整個家。
蔣大少對此也若有所思的,道:“蔓蔓,我爸在天津的老家來了封信,這回真是要把家里的老房子給賣了。要不,我們一起回天津老家看看?!?
老公的家鄉(xiāng),蔓蔓還從未去過。聽說是個特別的地方,有好吃的狗不理包子。
“算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旅行吧。再把大舅子和白露姐姐約上?!笔Y大少如此建議。
蔓蔓眼睛一亮,馬上點著小頭:“我去和我爸商量?!?
近些天,家里氣氛低迷,最擔(dān)心的是自己老婆會承受不住,陸司令除了前兩天破例請了假在家陪老婆外,現(xiàn)在,一樣是天天按時下班。今天他剛回到家,女兒主動走到他面前幫他掛衣服。
“這事由你媽做好了?!标懰玖钋那穆暸c女兒說,是想讓老婆活動活動筋骨,別一個人郁悶在心頭里了。
“媽在廚房做事,爸,我是有話想和你說。”蔓蔓同樣悄悄聲道。
父女兩人,接著活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偷偷摸摸地摸進(jìn)了書房里頭,把門關(guān)緊。
陸司令進(jìn)了書房,長舒口氣:“你哥還沒有回來吧?”
“沒?!甭欀碱^,“他現(xiàn)在天天都是起早摸黑的,媽都見不到他蹤影。媽其實內(nèi)心里更擔(dān)心他,因此今天說什么都要自己做飯炒菜,想讓哥回來吃飯?!?
“嗯。”陸司令濃眉緊鎖,背著雙手,走來走去,想著這大兒子一旦出什么事,真的是家如山倒,整個精神支柱都快沒了,而且,最糟糕的是,這次倒的不止大兒子,“你爺爺心情也不好,住在你小叔家里,你小叔說你爺爺這一周來吃的飯量,連平常的一半都不到。想請醫(yī)生給你爺爺看看,但是,想也知道老人家不是身體上的毛病?!?
同樣的困境,出現(xiàn)在眾多老頭子老***家里,比如姚老頭,據(jù)說一樣茶飯不思,姚夫人為了給岳父岳母減憂,這段日子都搬到了老人家家里住。同時,又是擔(dān)心老人家突然想不開來個心臟病突發(fā)什么的,姚爺受令,陪母親搬過去暫住一段時間。
古沫的離去,給眾人的打擊,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陸司令和蔓蔓的想象。
“好在沒有舉行喪禮。不然,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維持多久?!标懰玖钶p聲噓嘆。
古沫離去的那天,遵照古沫的囑咐,遺體立即進(jìn)行了火化?;鸹蟮墓腔?,由古管家當(dāng)天帶走。據(jù)說,最終會將骨灰安葬在古沫的第二任丈夫身邊。至于,墓地具體在哪里。古管家沒有透露,意思表露的是清楚明白,不喜歡任何人去打擾古沫死后的清凈。
陸夫人本來是擔(dān)心以后沒有人給自己的親媽上香掃墓。古管家搖搖頭,百分之百肯定地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v使如此,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媽,偶爾,陸夫人想有個地方可以想念想念她。
古沫這顯然是把事情做的絕情了,死后猶如徐志摩的那句走了不帶走一片云彩,用意顯然。她要遵守與陸夫人養(yǎng)父母的約定,陸夫人,永遠(yuǎn)只是那對夫婦的女兒,而不是她的女兒。
陸夫人對死后依然這樣的親媽,那種又恨又愛的感情不言而喻。陸司令只覺得,古沫再怎樣秉承自己的想法都好,反正會傷到他老婆,就是不好。陸司令這樣的想法,小兒子陸歡一樣。因此,歡兒看不慣母親這般猶猶豫豫,陸司令擔(dān)心小兒子難免說出些話傷到老婆,就此將小兒子先趕回了學(xué)校去上課。
蔓蔓覺得蹊蹺的是自己的哥。本來,誰都知道,君爺對古沫談不上喜歡,應(yīng)該說是不原諒。但是,為什么她哥仍會在此事上受到打擊呢?
據(jù)那次手術(shù)后,主刀醫(yī)生出來向他們匯報的說明來看,醫(yī)院方面并沒有任何過責(zé)。坦白來說,他們在剛打開病人的顱腔后發(fā)現(xiàn),癌細(xì)胞已經(jīng)擴散到無法用手術(shù)切割的地步,遠(yuǎn)超出之前影像學(xué)檢查能看到的記錄,因此,可以說,什么手術(shù)都沒有做,直接重新關(guān)閉了顱腔。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古沫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不到一天之內(nèi),被死神奪去了性命。
蔓蔓很記得,親姥姥古沫那天走的時候,依照古沫的要求,古沫臨死前沒有搶救,沒有心臟按壓,什么都沒有。
古沫走的,是那么那么的平靜,面部十分安詳,像是個得到滿足的孩子,進(jìn)入永遠(yuǎn)的睡夢中而已,嘴角邊還掛著笑。這讓所有在外頭等待的人,看著都覺得不可思議。都在想,或許她已是知道了楊老太比她先走的事實,心里終于圓滿了夙愿,走得一點遺憾都沒有。
恰恰因為如此,反倒顯得其他人是那么的不甘。
“陸君!”當(dāng)時她媽媽陸夫人喊了,抓著她哥的袖口,求道,“救救她,讓她再多活一天兩天也好?!?
她哥站著一動不動,望著古沫的目光,在她看來,不像是哀傷,更像是一種被激怒的狀態(tài)。她那時候真有點怕她哥會突然爆發(fā)起脾氣??墒?,什么都沒有。君爺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嘴唇稍稍動了動,回答的不是自己的媽,而是對向身邊的其他人:“扶我媽下去休息吧?!?
后來是姚爺走了上來,帶了陳孝義,親自要把她媽架走。她見到不對,急急忙忙,才和自己老公走上前趕在姚爺動手之前,說:“姚大哥,我來扶我媽吧?!?
面對自己的女兒畢竟不像對兒子,女兒一說馬上心軟的陸夫人,讓女兒女婿將自己拉走了。
蔓蔓把自己母親扶走的時候,能聽見爺爺陸老頭的嘆息聲好長好長。只要回頭,能看到父親弟弟,都是一臉不悅的表情。自己的哥,早已在這事發(fā)生后,邁開大步離開了眾人的視野。
在那樣復(fù)雜的環(huán)境下,好在有老公始終在她旁邊陪著她。老公只要把肩頭借給她靠,什么話都沒有說。直到今天,大概是怕她再為岳母憋下去會憋出病來,才提醒了她幾句。
“爸?!甭剡^了神,說起了自己老公的提議,道,“我和阿衍有事要回他老家一趟,這樣,我和阿衍都想著約哥和白露姐一起去散心。”
“是嗎?”儼然,陸司令對于他們小兩口這提議,不僅不見反對,還很高興,“天津是個好地方。我自己曾經(jīng)去過,對那里特殊的素菜包子很記得。不過,你哥有沒有去過,就不好說了?!?
“可我和阿衍總得想個理由將我哥約出來?!甭魫灥亟酉氯フf出這事的難處,難在她哥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這個,讓我想想——”陸司令摸摸腦瓜,應(yīng)說父親拿住兒子,還是有些辦法的,誰讓姜是老的辣,想出妙計的陸司令拳頭搗住掌心,安撫女兒,“你不用擔(dān)心。我來和他說,保準(zhǔn)他必須陪著你去?!?
看來來找父親做主是沒有錯的。蔓蔓一笑,咧開串珍珠般的小白牙。
計劃擬好了。蔣衍開始打電話給自己父親商量具體行程,提到了君爺和白露由于某些原因會加入這趟旅行。
或許古沫的消息能瞞住外面的人,但肯定是瞞不住蔣家人的。蔣父早知道古沫去世了,而且知道古沫進(jìn)醫(yī)院之前,剛好自己老婆去給古沫送了株人參。為這事兒,傳聞不知道是不是送的人參出了問題,蔣母是前所未有的巨變,變成了只鴕鳥。整天生怕陸家或是公安局的人找上門來告她謀殺。因此蔣母自古沫住院后是天天做噩夢,哪能顧得上再去找蔓蔓麻煩。
古沫與君爺當(dāng)初合謀的這一招,可謂是用心長遠(yuǎn),杜絕了蔣母的后路。
“你媽是要陪我去的?!笔Y父道,“這樣的話,我們分兩路走,在天津不碰面都可以的。反正,我和你媽主要是去辦事,你呢,主要是要借此機會帶蔓蔓散散心。這做媽媽的要是心情不好,會影響到孩子的情緒的?!?
“嗯。”蔣衍點著頭,是想,不止老婆的情緒,岳母、大舅子的情緒,都已經(jīng)直接影響到他兩個小娃了。
“你們這一去,八成要去兩天以上,想好讓誰帶娃兒了嗎?”蔣父自然最關(guān)心孫子孫女,“如果沒有想好,我看,不如抱到你姐姐這邊,讓你姐姐請兩天假,給你們帶帶小孩?!?
“二姐能抽出空嗎?”
別說,不僅蔣梅抽出空了,趙文生聽說這事后,馬上向單位專門請幾天假幫忙他們帶孩子。本來只有蔣梅,蔣衍和蔓蔓小兩口還不大放心,怕蔣梅搞不定兩個混世魔王。有了趙文生這個專家愿意幫忙后,小兩口是求之不得。
至于兩娃要抱到蔣梅家里住幾天,最高興的,無非是小家伙了。
“小妹妹要來了。”得知消息后,興高采烈的東子,跑進(jìn)自己房間里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騰出地方讓小妹妹晚上都睡他這里。
蔣梅和趙文生看到他這樣,一同松了口氣。他們答應(yīng)幫蔓蔓帶小孩,不也是為了給小家伙打打氣。古沫的事,給小東子的心里同樣埋下了不少陰影。
“我聽說蔓蔓她哥要陪蔓蔓他們?nèi)?,不會出什么事吧?”蔣梅和老公說,邊是有些憂心。
“能有什么事?”趙文生為她的憂慮感到好笑,“最疼蔓蔓的人,要算陸科了?!?
“可是奇怪,君爺他——”蔣梅在聽弟弟說是要帶君爺去散心時,就更覺不可置信了,君爺在眾人印象里可都是屹立不倒的紅旗。
對于那天手術(shù)室里的情形,趙文生當(dāng)時有幸陪同護(hù)送病人進(jìn)手術(shù)室,所以知道點內(nèi)幕。想到古沫在臨麻醉前和君爺說的話,趙文生心里都不免感到一陣寒。
古沫那時候,是閉著眼睛對君爺說:我知道你自小到大從來沒有失敗過,沒有遭受過挫折,其實這點并不好。
姚爺和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略猜到她想說什么,連忙走上來想阻止她說。但是,君爺擺了手,讓她繼續(xù)說。
古沫說完了后面的話:如果我現(xiàn)在能給你點挫折,我相信,對你將來的路子,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