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姑嫂見面
吳正淳不說話。
“你怎么不說話?心虛了是吧?我就知道,你這人心虛的時候,平常那張口若懸河的嘴,都得變成啞巴了。”
“晏子,我,我不知道怎么說,但是,我,我都沒有你說的那些事,你叫我怎么說?”
晏子真是氣死的心都有了:“是,你沒有做我說你的那些事,我做了我說的那些事,你的態(tài)度呢?你的語文水平究竟誰教的?你考試有沒有及格過?只你這種理解能力,你是不是存心給我裝糊涂。算了!你自己想想吧,想清楚了,要分,還是在一起,再說吧。”
那邊掛了電話時,吳正淳都懵著。
沒有辦法,周司晨拽了他一下:“淳哥,進(jìn)去吧。外面風(fēng)大,你看雨都潑你身上了。”
吳正淳低頭一看,自己那西裝,是被雨棚的水給濺濕了大半了,他身上的西裝都很昂貴的,拿手彈了把雨珠兒,轉(zhuǎn)身跟周司晨進(jìn)了飯館。
做驢肉火燒的店,當(dāng)然不比什么酒店酒樓的,那么一點(diǎn)小地兒,最多二十來平方米,擺了六張桌子,兩面靠墻,中間一條道一個人走都嫌棄擠。長條樣的桌子,兩邊一共四個人坐,真的是擠到膝蓋碰膝蓋頭,小朋友坐差不多。
這樣的地方,小氣,簡陋,可偏偏,是出正宗口味的地方。看吃的人真不少。多是回頭客,老顧客,新客人都像他們這樣聽人介紹,慕名而來的。收錢的女老板硬是忙不過來,大多數(shù)客人都是打包帶走,知道這地方小,別想找地兒坐,坐了也不舒服。
吳正淳本想走,干脆也打包走了算了。可是,剛好有人吃完走了,留下了一張空桌子,章雪策眼疾手快占了桌子,招呼他們幾個說:“坐吧,來,坐這里。”
幾個人哪怕嫌擠,都只得坐了下來。
章雪策剛好坐了吳正淳的對面,給吳正淳遞了一雙筷子,接著突然想起什么,說:“對了,我都忘了,你不喜歡用外面的筷子,嫌臟,要不,我到旁邊超市里給你買一雙。”
這分明是侮辱人嘛。周司晨擰緊了眉頭剛要說話。
吳正淳嘆氣:“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你都拿出來說。”
“怎么,現(xiàn)在你愿意隨大流了?”
“其實,我早就很想問你了,你怎么從國外回來了?外國不好呆嗎?你不像我,家人都在外面。”
“哪里不一樣了?我的心,一直可是在國內(nèi)。你知道什么原因的。除非,你把她忘了。”
周司晨和陸征靜靜地聽著他們對話,看來,這兩人是老同學(xué)沒有錯的了,而且,不是普通關(guān)系的老同學(xué),所以,吳正淳自從見了這人以后,那種臉上的表情,都是錯綜復(fù)雜的。
“你沒有忘記她?”吳正淳的聲音更像是自問。
“當(dāng)著你這些學(xué)生的面,你覺得討論這個事兒,合適嗎?或許合適吧。讓他們兩個也體會一下。”章雪策手指里夾的筷子指到周司晨和陸征,在陸征上頓了下來,“這位姓周的我不知道,但是,陸委的兒子,你,你爸是醫(yī)生,你應(yīng)該和你們吳教授一樣,能體會到的。我的父親也不是當(dāng)醫(yī)生的,所以,當(dāng)年,是很吃驚。”
吃驚什么?
“做這個決定的人,其實不是你們吳教授,可以說,和你們吳教授關(guān)系也不大,真的,只是,剛好,吳教授的父親,也是醫(yī)生。吳教授的父親說了,說沒得救。然后,病人的家屬只能是,為了讓女兒活下去,把器官捐獻(xiàn)了。這個現(xiàn)在說起來,你們都是學(xué)醫(yī)的,都明白了這意味了什么,對不對?捐了奇怪,幫助了他人,同時等于把本該死去的人延續(xù)下去。這是好事兒。”
聽了半天,周司晨終于聽明白了,是吳正淳那天,在君爺家里,無意中口漏的那個故事。那個死去的女孩,是吳正淳的初戀。這個章雪策,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那個女孩的男朋友了。
吳正淳沒有說完的故事里,章雪策今天把故事補(bǔ)齊了。那個女孩死了,器官捐出去了。接著,這兩人,都在不同階段出國深造了,到今天,剛好碰一塊兒了。
章雪策笑著說:“別怪我,剛才以為你忘了她了。畢竟,我聽你剛才打電話,那樣緊張一個女孩子,是想,你找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了吧。也是,這么多年,該忘記的事兒,早該忘記的了。不要惦記著,沒有什么好處。”
“我不明白你說的這句話。”吳正淳這時候沒有含糊,“從那時候起,她喜歡的人都是你,和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對。是這樣。可是,不是說,對方不喜歡你,你就不喜歡對方吧,對不對?我原先都以為,你會永遠(yuǎn)記著她的。”
“我會記著她。一直都記著。”
陸征看著章雪策的臉,突然想起,上一次,章雪策當(dāng)著杜玉心的面,說起那孩子的病情,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的。
有意,或是無意?
杜玉心的心臟誰捐的?恐怕只有他爸清楚,因為他爸是當(dāng)年給杜玉心做移植心臟的人。
火車站
蔣西把劉明明放下車,自己去停車,兩步路而已,劉明明沒有打傘,結(jié)果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雨,潑的全身濕了大半。拿出紙巾拼命往身上抹著。蔣西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停車位,只好把車停到隔壁百貨的地下停車場,再徒步走過來。
來回這樣一耽擱,去掉了大半個小時。
在人行天橋上跑時,蔣西聽到了妹妹打來的電話。
陸丫頭說:“我說你人呢?我八輩子打電話叫你來接一回,你放我鴿子?”
“沒有。”蔣西趕緊否認(rèn),“我去停車了,沒有找到位置,早就到了。你嫂子在車站呢,你打她電話。不然,我讓她找你,你們在車站里麥當(dāng)勞門口見面吧。”
“外面下雨呢,在站臺上都能看見那雨嘩啦啦地下著。你把車都停到哪里去了?”陸丫頭問。
女人不同男人,總是喜歡抓住一個問題一個腦筋問下去,婆媽的本性。蔣西想,妹妹別看很大男人的霸氣,可是,終歸是個小女人的本質(zhì)是不會變的。
“你管我車在哪里。我們帶著傘出門的。有你想的那么傻嗎?到時候,反正把你接上車。你先和你嫂子碰個面吧。你不是說,一直想先看看她什么樣嗎?”
“我是怕把她嚇到了,你不在,會不會有問題?”
居然有陸丫頭會怕的事兒。蔣西高興了,笑得賊亮:“有什么問題,你們見了面,不就都清楚了。”
“好吧,我看到麥當(dāng)勞了,我在那兒先點(diǎn)杯熱可可,嫂子喜歡喝什么,我先給她點(diǎn)著。”
“她不喜歡熱量高的東西,說是怕增肥,你隨便給她點(diǎn)杯茶吧。”
“這都快吃午飯了,她吃茶不餓嗎?”
陸丫頭的那種性格,蔣西知道,沒有等他說完話,妹妹那邊果然是掛了電話。趕緊,給女朋友撥個電話。
劉明明的電話堵塞了,不知道和誰通電話,老半天過后,打通的時候,蔣西問:“你在哪里?”
“車站里的麥當(dāng)勞,我找來找去,好像這地方最好認(rèn),你車停好了沒有,停好的話趕緊過來。”
蔣西聽這話就傻了,想,莫非他們?nèi)齻€是心有靈犀。
“你聽我說,那個,我妹妹,她不是十一點(diǎn)的火車到站嗎?”
“是。她下車了嗎?是不是在出站口,哪個出站口,A?B?或是C來著?我去接。”
“不,我大概五分鐘前給她電話,她應(yīng)該是走到麥當(dāng)勞了。你在麥當(dāng)勞里找找吧。她很好認(rèn)的。對了,她說要點(diǎn)杯飲料給你喝。”蔣西說完這話,等了半天,不見有回音。
實際上,劉明明在對面已經(jīng)是像根木樁一樣動彈不得了,她正站在麥當(dāng)勞的點(diǎn)菜柜臺邊上,準(zhǔn)備給自己點(diǎn)杯紅茶。剛好,旁邊排隊的一個女人,正要點(diǎn)單,點(diǎn)的是一杯熱可可和一杯奶茶。
那女人,像蔣西說的,走到哪里都是一塊醒目的廣告牌,別提多引人注目了。劉明明只記得在蔣西家里的照片架上,看見過男朋友這個雙胞胎妹妹的相片。
說是雙胞胎,小時候長得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蔣西都和她承認(rèn)過,說是小時候,他妹妹經(jīng)常假裝他的樣子,裝成男的,四處溜達(dá),偏是沒有人能認(rèn)出來,害得他這個當(dāng)哥的,整天受累。
長大了以后,女的,和男的,肯定長得有所偏差了,雖然都是俊男美女的基因,可明顯,她這個男朋友,長得可沒有妹妹這般的國色天香。
瞧四周多少雙眼睛,無論男女老少,眼珠子都停在那女人身上,而那個女人,是習(xí)以為常了,那么多眼球,當(dāng)作是空氣一般,無動于衷。
劉明明吞了吞口水,手里捏的手機(jī),快想砸了蔣西那個腦袋,早知道自己不提早下車了,現(xiàn)在,怎么認(rèn)。
“你想要什么,小姐?小姐——”
柜臺上的服務(wù)生喊了三聲,見對面買單的陸南都轉(zhuǎn)過頭來看她,劉明明臉上都紅了一片,回頭對那服務(wù)生說:“給一袋薯條,和一杯熱可可,我男朋友喜歡。”
兩句話,算是飛鴻傳情。
陸南收到了,想,原來自己哥找的女人,這么有心思的人。可不像自己媽在電話里說的,什么養(yǎng)尊處優(yōu)啥都不會的傻小姐。
兩個女人拿了吃的,一塊走到邊角的一張小桌子,給蔣西留了個位置。
“我叫劉明明,蔣西是——”劉明明小心斟酌之后,開口。
“我是陸南。”
直截了當(dāng),那作風(fēng),一點(diǎn)都不像她見過的公公婆婆,倒是比較像她見過的那個君爺。蔣西都說過了,他這個妹妹,誰都不像,只像他們大舅。
劉明明再看陸南那身,從管制區(qū)出來以后沒有更換的制服,女人穿這個綠衣,真是不同的美,比起男人更美,美得好比萬片紅花里的那點(diǎn)綠,惹眼的很,讓人羨慕。
陸南習(xí)慣了,早習(xí)慣了人家這樣看她,再說這是她從小的驕傲,她引以為傲的地方。
男朋友來之前,總得找個話題,和未來小姑打好關(guān)系。劉明明說:“蔣西說,說你回來住幾天?”
“住幾天吧。看情況。我這回假期比較長,主要是回來看我小舅一家的。聽說嫂子見過我舅舅們了。”
“是的。”劉明明回答的時候,怎么覺得對面未來小姑的表情有那么一點(diǎn)高深莫測。
陸丫頭是微笑著:“聽說你給我們大舅送了兩瓶人頭馬。”
這種丟臉的事兒!劉明明要捂臉了:“那其實,是我隨手從家里拿的。我爸一個做經(jīng)銷商的朋友送的。是我疏忽了,之前沒有準(zhǔn)備好禮物。”
“挺好的,我覺得。”
“這個,你真別取笑我了,真的。”
“那我問句真的,聽說,你和我哥的事兒,是你一個朋友給撮合的。”
劉明明可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問起杜玉心,著實愣了一下,有些抓不到頭腦。
“你那朋友怎么樣了?”陸丫頭的表情可沒有像是在開玩笑,“她從派出所出來了沒有?昨晚上,你們都一夜沒有睡吧。”
劉明明伸手一摸,都能摸到自己的黑眼圈,雖然用粉給抹了掩飾了,但是,騙不了人。
“是的。她那人,我可以用我人格保證,絕對不是會做壞事的那種人。是被人誣陷的!”
“我看了網(wǎng)上那些報道,每一條,在來的路上,都仔細(xì)看過了。有篇報道說的很對,現(xiàn)在是講法制的時代,定一個人的罪,要講求實證,不能因為輿論來定罪。最后,要看找到的證據(jù)是怎樣的。聽說,現(xiàn)在的證據(jù),對她也不是很有利。”陸南說完這些話,低頭喝了口水。
劉明明只感覺,自己怎么好像在和一個領(lǐng)導(dǎo)說話。
天!
蔣西可從來沒有和她說過是這樣。公公婆婆,儼然都沒有這個小姑可怕呢。
劉明明全身快怕死了。
陸丫頭一抬眼睛,劉明明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問:“怎么了?”
“我問你,你那個朋友,是不是有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