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已經被她折騰到這種地步了……
她尋思著等會去買些藥吃,就算再難受,也不該這樣折磨自己。到頭來除了傷害自己,誰又曾知道,真是最愚蠢的遺忘方式。
她在牀上躺了一會,打算休憩幾分鐘再起,只是過程中她不斷陷入一種半昏迷之中,偶爾清醒過來又很快陷入。時間在這混沌的精神中流逝得特別快,直到下午她快要被自己渴死了才突然清醒過來,靠著意志力硬撐著從牀上爬起。
抓起,發現竟是下午三點了,她內心響起一道雷,心想興許奶奶一直在等她,那些混沌頓時消退了一半。
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腦袋又沉又重,雙腳都擡不起,每一步都是拖著地面走,這手也是,每走一步都要找支撐物扶著。
洗漱後之後她抓著房卡和出去,她沒有力氣抱小花,小花難得聽話一路跟隨她。
出了酒店,陽光底下的她面色蒼白得可怕,她攔了輛的士直奔醫院,在距離醫院還有半公里的時候看見藥店,她急急的讓司機放她下車。
買了藥,她拆開包裝抓了兩粒直接就著礦泉水吞下,而一系列的舉動好像消耗了她所有的體力,吃完藥後她整個人靠著藥店門口的牆壁站著,身體發軟,視線迷濛的看著路上的每一位路人。
突然間,她好想學學他嘴裡的撒嬌,從口袋裡拿出電話撥打給他,說一句她現在在哪裡,好辛苦,問他能不能來接她。
可是,那些理智小心總在她心底出現,打那些矯情小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些理智告訴她,她充其量不過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垃圾,竟然還想撒嬌,簡直十惡不赦!
天邊開始泛黃,尋思著時間不早了,她把礦泉水擰上,拖著疲乏的身體朝著醫院走去,結果沒走兩步,一時沒注意地上的坎,整個人趴到了地面上,水泥的地面讓她的手肘和膝蓋頓時泛起了疼。
小花立刻跑到她面前喵嗚叫了兩聲……
說真的,江好好真的想哭了,她此時恨不得把內心那些理智小人一把揪出來狠狠摔到地上!她都這樣了,爲什麼還要出來指責她?宋澤明明就是她的啊,程薇薇纔是後到的那個,可現在爲什麼她卻成了那個人人喊打的人?爲什麼她卻成了那個只能躲避不能出現的人?
真的,好不甘心,也好嫉妒。
如果他在的話,他一定會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他會經常給她講笑話哄她開心,她不想打針他會跟變戲法一樣的拿出她喜歡吃的布丁……
那一瞬間,理智擊潰,她真的就想直接趴在水泥地上大聲哭,什麼也不管了。
可這想法才涌起,就聽到一道溫潤的聲音從耳畔響起:“江小姐?”
江好好擡頭,鑑於意識太過混沌,直接把江小姐統歸於小姐那一類的稱呼,因此聽起來並不顯得有多特別,也忽略了對方爲什麼偏偏喊的是江小姐,而不是林小姐周小姐陳小姐等等之類的。
第一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乾淨得油亮的皮鞋。
接著,一隻大手攙扶上她的手臂,用力的將她從地上拉起,她完全沒辦法作出思考,只能順著那股力道站起,收起自己剛纔那一抹自暴自棄的想法。
“謝謝你?!彼J真的開口,語氣虛弱,後稍彎腰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便邁步朝著醫院繼續前行。
完全沒有料到今日這個扶她的男人會在她以後的生命裡扮演著什麼角色,只當作是普通的路人,好心的扶起了她。
她說一聲謝謝,就當作回報了他的善意。
就像露水姻緣,銀貨兩訖,化了灰。
而她燒得混沌,滿腦子除了那一雙皮鞋之外,並沒有注意到男人身上其他的發光點。
男人看著她的背影,眉宇不自覺輕輕皺起,腦海瞬間聯想到淺清灣的人坐在皇家集團門前示威的那次。
那天那麼熱,那一堆人裡每個人臉上都一副不耐煩和焦躁的表情,可獨獨她,安靜的坐在隊伍最後,一直沉默,面容安靜,眼底無瀾彷彿一汪泉水,長髮柔順的披著,一身淺色的衣服在人羣裡顯得那麼特別。
過程時,她時不時提著飯盒拿著水給大家,默默等大家吃完又把一切垃圾清掉,如此來回幾次,最後保安動手了,他看見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護住了一個孕婦。
那樣妥善的爲大家,不爭不搶只在隊伍背後默默的補充和支援……
說真的,他身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女人,他身邊出現的,只有想盡一切法子如何去爭去搶那屬於自己的一絲功勞,平日僅是做了一點小事就吆喝得恨不得全世界知道的模樣。
與她相比,真的差太遠了。
而這樣的姑娘,卻把自己弄得這麼落魄,摔倒之後竟有一種不想再爬起來的感覺,他不知道她受了什麼創傷,只知道那一刻他情不自禁的向前,心底涌起一定要把她扶起的想法。
“城,我們該走了?!币慌缘挠讶撕暗?。
男人點頭,轉身朝著路邊的車子走去,只是臨走之際,又側目看了一眼那姑娘的背影。
……
病房裡,粗略估算一下,宋澤差不多等了七八個小時。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面上看起來雖然一直在認真的盯著電腦,可如若再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餘光頻頻用來瞄向門口處,根本按耐不下心思。
從九點,十點,十一點,十二點,下午三點,四點,四點半……
宋澤的耐心被耗了又耗,他甚至覺得江好好是不是預料到他今天會來,所以一直避而不見,可他一直忍著沒走,他怕自己一走她又來了,就跟昨天一樣。
房間的門終於被人敲響,繼而推開。
那勻速的三下敲門聲,正是江好好的招牌動作。
宋澤瞬間停下自己十指的動作,立刻擡頭看向門處,目光隱約露出一絲期望。
傭人連忙去開了門,當看見來者就是江好好時,頓時歡喜起來。她多怕江好好不來,這兩口子出了問題就得面對面解決,逃避除了增加隔閡,百害而無一利。而且她也想宋澤把江好好勸回別墅,這一個女人住在外面,總歸不是事,
江好好和小花進門,朝著傭人笑了一下,強行用意志穩住自己的心神,後邊走邊朝著牀上的宋奶奶開口:“奶奶,我……”
她的聲音頓時住止。
因爲她完全沒有想到宋澤竟然會在。
她之所以這麼晚來,就是預測到他今天可能會來看奶奶,便特意錯開他下班的時間,可如今才四點多,他怎麼就在了?
在看見他之後,她很快的轉開頭,衝著老人又補叫了一聲:“奶奶,我今天來晚了。”
“沒事沒事,這小子在這裡坐了一天,陪我也一樣?!彼文棠淘诳匆娊煤弥犷D時笑瞇瞇的,但當察覺到她嘴脣的蒼白時,伸出手想握握她看是不是病了,江好好後退一步,彎腰把小花抱起佯裝不知道宋奶奶心裡所想,直接把小花塞到她懷裡。
“江好好,你給我出來?!彼螡砂茨筒蛔。央娔X往沙發上一扔,直接站起,他在這裡坐了一天腿都麻了,可她卻把他當成透明一樣無視,他還沒怪她不聲不響搬家以及關機,她倒開始記恨他了。
真是翅膀硬了。
說完,他快步走到江好好身邊,伸手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往門外拖,當他的手碰上她手腕那一瞬間,她炙熱的體溫清晰又明顯的向他傳遞著一個消息,那就是正如傭人所說,她病了,還病得不輕。
想著,他的怒氣越發的加大,腳步也越來越快,把她拖到病房所在樓梯專供人吸菸的露天陽臺外。
到了陽臺,他一把甩開她的手。
江好好握著手腕踉蹌了兩步,直到後腰撞到石欄才勉強站穩,雖然內心已經風起雲涌,但她面上還是依舊一副冷靜得的樣子:“有事?”
“你住在哪裡?”他直接抓著最關心的問題問。
“不關你事?!彼齻乳_頭,語氣有一些倔強。
他見她今天沒有拿小布袋,直接伸手就往她的口袋摸去,江好好沒料到宋澤竟然如此橫蠻不講理,小小的驚呼一聲之後連忙想閃躲掉他的手,可惜失敗。
“**旅館?”宋澤看著粗糙房卡上的字,一看就是廉價的小旅館,想到她生病還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他皺眉:“走,現在跟我去拿東西回家。”
江好好不依,站在原地不動。
他不但不怒,反而眼底起了憐惜,他知道這一切都怪他。
他靜靜的等著她,他知道她肯定有話要說,果然,靜了幾秒之後,江好好擡頭,終於鼓起直視他的勇氣,開口:“別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了,會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怪可憐的,這種憐惜以後應該屬於另一個人,誰都可以給我,但你不行?!?
否則,她好不容易給自己築起的防線,又該輕易被他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