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上海。
清晨六點,cora裹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從出租屋裡出發,坐四十分鐘的公交車到凱悅酒店上班。
凱悅酒店位於外灘附近,是一間五星級的大酒店,她在那裡做客房接待員已經快四個月了,這幾天她休假,現在她得去上班。
四年前(江景懷孕的時候坐牢,現在江景的孩子三歲了)前她從監獄裡出來,第一時間就是找江景的下落,她想找江景算賬。
她找到了,錢真的是個好東西,它能讓你第一時間得到你想要的,不管是物質還是消息。
她也去了那個破小鎮想把江景揪出來,因爲她知道江景並不是順著她的意離開,而是和宋澤一早就商量要走,江景只是利用了她的手順水推舟而已,她的好姐姐再一次欺騙了她。
再一次用可憐兮兮的模樣,利用了她。
她那時候很憤怒,可她最後還是沒去打擾江景。
爲什麼?
她打死也不會承認當她看著那肚子圓滾滾的江景時露出的惻隱之心,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東西,這個世界早就把她的惻隱心給磨滅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她真的沒有向前,明明她只要往前走幾步,就能打破江景的平靜,甚至用力的推她一下,江景就能立刻受到巨大的傷害,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的,可她沒有。
算算現在江景那對雙胞胎現在三歲了,聽聞宋奶奶留在那個小鎮的時間越來越長,畢竟年紀大不好騰來騰去,宋澤更是天天留在她身邊陪著她幾年如一日,真是羨煞旁人。
當時她看著江景那圓滾滾的肚子,第一時間是用手撫著自己的肚皮,她這輩子不可能懷孕沒法體驗當母親的滋味,旁人可能覺得她可憐,然而她知道,她不允許自己的孩子有個這麼髒的母親。
她不配。
最後,她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去哪,在火車站問售票員發車時間最近的一班火車是去哪裡的,售票員說是去上海,然後她就買了張票。
在離開京城之前,她用宋澤那張卡提了很多現,之後把卡折了扔進垃圾桶。
她知道消費有追蹤功能,她不想再和宋家的人有任何聯繫。
也不是不想,而是被威脅的。
溫城要她離開京城,要她離開關於姓宋的一切,他那沒有直接講明白的話,是讓她徹底離開江景,就算現在江景不在宋家,他也不允許她用江景的身份留在那裡。
他要她走的遠遠的,她只能聽從。
因爲他手裡有她殺害傑克的證據,之前警察就是因爲證據不足加上溫城用了很大的手段才讓她被判了三個月出來,如果溫城把那赤裸裸的證據扔出來,這次又沒有人保她,加上上次做了假口供,綜合以上,法官最少會判個十年來懲罰她這種死性不改的人吧。
雖然她也不知道一開始溫城爲什麼不直接把證據拿出來致她於死地,畢竟把她關在監獄十幾年,他就真的不用怕她會找江景麻煩。
可她懶的想了。
她現在只想時間能過的快點,或者上天給她賜一個飛來橫禍之類的讓她早點把這殘生結束,她不敢自殺,怕疼。
到了凱悅酒店,門口兩根精雕的柱子顯的特別高貴大氣,旋轉門內燈火通明,地磚都跟能反光似的,處處透著金碧輝煌的味道。
門口站著兩個守門的,一看見有車子停下立刻上前開門接行禮,幫客人把車子開進車庫。
她走進去,直徑走入更衣室,換上套裝後開始忙活屬於自己的工作,一句話都沒講。
然而即使在一起工作已經快兩年了,但身邊的同事依然很愛議論她。
這四年她換了很多工作,從開始的陪酒,賣酒,按摩,洗腳,做指甲,再到這份酒店服務員,她一做就是兩年,看著她這些年做的工作,她感覺到自己正在一步步的‘從良’。
可依舊沒法改變的,是她的性子。
從監獄出來之後,她的話少了很多,曾經試過一個月內除了對住房的客戶開聲,其他時間她都是緊閉著嘴,連同事之間一個寒暄都沒有。
譬如她在更衣室內換衣服,外面的兩名同事明知道她在也我行我素的開口,她知道一個叫夏菊,是看她最不順眼的一個,另一個叫小蘭,比較膽小怕事。
更衣室裡有幾個小小的用木板隔開的更衣室,還有一面大鏡子供他們化妝整理儀容用。
此時夏菊對著鏡子抹口紅,抹完吧唧的合了一下脣,讓脣膏看起來更均勻,她的頭髮被束成高高的一個糰子,用黑網給罩著。身上內著白襯衫,外面是v領的無袖黑色馬甲,左胸彆著自己名字的小銘牌,下半身是及膝包臀裙,加一雙有一點根的黑色皮鞋,這是凱悅酒店對女服務員的打扮要求。
夏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道:“你剛纔看見cora那張臉了嗎,臭的,天哪,好像我們欠她十萬八千七一樣,都兩年了,是不是天天打玻尿酸給打的啊。”
“噓。”小蘭示意別說話。
cora的包包搭在沙發背上,證明她人已經來了,現在肯定在更衣室裡,同一酒店的,多尷尬。
夏菊轉頭看了一眼沙發上那包,她一進來就看見了,就是知道她在換衣服才說的,夏菊歪著脣角一笑:“**大牌過時款,不知道在哪個二手店省吃儉喝淘回來的。”
“小菊!”當心急,雖然平常夏菊都在她們面前講cora的壞話,可這次當著面,感覺很不妥。
“呵……”
砰!!
更衣室突然被打開的門打斷了夏菊的嗤笑聲。
cora手裡搭著自己的便服,面無表情的盯著鏡子裡的那個女人,眼神有點冷,只看一眼,就轉身往儲物櫃走去,將手裡的東西一鼓腦扔進去,以及將自己那**大牌過時款包包一併扔進去,用力的,將那鐵門一下子關上,手搭在鐵門上並沒有立刻離開:“過時款,呵,確實是四年前的老款,挺有眼光的。”
cora說完,轉身,朝著夏菊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活動手腕,脖子也轉了一下,有點像即將上臺的女拳擊手一樣。
“你想幹嘛。”夏菊往後走了兩步,直到背脊撞到另一側的儲物櫃才停下,她猛的想起自己剛進公司時聽到的傳聞,cora在這裡任職兩年,她纔來一年,關於cora的八卦佚事一件沒落下。
不管是真的假的,總之,cora身上真的有很多事。
小蘭站在一邊也有些緊張,她工齡比較長,知道cora先前打過一個女員工,把對方給打骨折了送院了,後來那人連來親自辦理離職手續都不敢。cora當時那狠勁,讓人見過就不能忘,只不過時間久了,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見cora沉默,大家肆無忌憚開始講她的壞話。
“當初這個包包賣四十多萬,就算四年過去,也不是你這些三線便宜貨能比的。”cora伸手抵在夏菊的右側,她喜歡用這招禁錮一個人,這樣會讓對方心裡產生一種害怕的感覺。
果然,夏菊被她圈在身前無法動彈,只是直直的看著她,不復剛纔的伶牙俐齒:“你……”
“我什麼我?不就交了一個開寶馬的男朋友而他送了你一個六千塊錢的包包嗎,呵!忘了告訴你,你休假那天你的男人傍著另一個女人來開房,還是我親自給他開的,我故意開在你平常最喜歡和他廝混的那間房,那個女人手裡拎著新出的**當季新款,我查了,要兩三萬呢,其他人怕你傷心一直沒說,可我忍不住,你這麼可愛,不應該被矇在鼓裡。”cora說到最後,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在她眼裡看來,夏菊的愚蠢比她的墮落更可憐。
“你,你說的是真的?”夏菊全部的注意力此時都在男友帶著另一個女人來開房的點上,完全忘了她原本針對的人是cora。
”你可以問別人。”cora收回手,看著夏菊的臉都扭曲了,笑的得逞。
夏菊把目光投向小蘭,小蘭連忙低頭,心虛,因爲cora說的是真的。
夏菊見狀,明白一切,她點頭,一副‘好啊你們都把我當猴子’耍的樣子,踩著高跟鞋咚咚咚的跑出去,那架勢似乎是急著去找渣男算賬。
更衣室只剩下兩個人。
小蘭一臉鬱悶,明明都瞞了這麼久僅差一點點,夏菊爲了結婚連婚假都拿下來,她和大家商量過把這件事當翻篇算了,沒想到最後壞事的竟是從來不過問她們事情的cora:“夏菊和她男朋友都要結婚了,cora,你這樣做,不好。”
“哦。”cora哦了一聲毫不在意,毫不在意別人評擊她對還是錯,她擰開口紅往自己脣上抹,懶的解釋,懶的解釋和分辨到底怎麼做對一個女人才是好這種複雜的命題。
小蘭見cora這麼冷淡,知道她是爲了報復夏菊才這樣,沒說話,出去。
cora把自己收拾好後也跟著出去,她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收起目光毫無表情。
結果一出去,就看見前臺的人有些慌亂。
a說:“糟糕,王先生提前到了,經理不舒服正在廁所,小蘭,你快點出去接待一下,用高級的禮儀。”
小蘭皺眉:“啊,我……”
她怎麼好意思承認自己上培訓課的時候沒認真聽啊,畢竟她又不經理,所以有關經理培訓的時間她都在拿手機打遊戲。
a一眼就看出小蘭的糾結來源於什麼,a看了一眼cora,尋思著她那麼難相處還是別不要叫好了,當她的目光還在搜索著合適人選的時候,沒料到cora竟然主動開口。
“我去吧,王先生,王八的王對吧。”cora說完,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反正收人工資替人擋災,上培訓課的時候她剛好把那段對於經理的培訓剛好看到罷了,裝裝樣子,應該不成問題。
她一出去,剛好有一輛黑色的小車停在門口,她知道這車子價格不菲,斷定是開總統套房的王先生無疑,便快步上了去。
駕駛座上的司機連忙下來打開後座的門,態度畢恭畢敬。
只是當cora看到車內的人時,吃了一驚,媽的,該說是冤家路窄還是久別重逢又或者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