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初春,小雨。
應天府,小雨之下,更顯美感。
吳縣七萬百姓之死,讓一向仁慈的太子爺,使出了鐵血手段。
同時,也為了敲打漢王。
幾日后,山東多處無名糧倉被抄,無數糧食收歸官府所有。
濟南知府突然被檢舉,數十條罪狀,被公之于眾,直接革職查辦,押送京城!
漢王最大的一條臂膀,直接被斬斷!
不僅如此,鹽鐵使梅介也被查處,關進大牢。
樂安州知府,以及樂安衛千戶,統統被朝廷警告,暫時不敢與漢王走得太近。
并且,遠在樂安的漢王,還收到了一封關于太子的親筆信。
漢王打開信封,看著上面的字。
“老二,別折騰了,咱都是老朱家的血脈,誰當皇帝不一樣啊?你要是能收斂那好殺之心,哥哥這皇位讓給你都成。”
“前段時間,瞻基那孩子說漢王的人頭滿地滾,我呵斥了他一頓,只要你安分守己,大哥保你和三弟一世榮華富貴。”
“你要不喜歡這封地,等大哥登基,把你調到南昌,當個富貴王爺,南昌一地,全部劃給你,行不行?”
一邊看著這封信,耳邊,仿佛就像是有太子爺的嘮叨一般。
“別鬧了,老二,大哥不會害你的,手足相殘的事,我干不出來。”
“收手吧,蘇州七萬人命因你而死,不要一錯再錯下去。”
“濟南知府的事,算是大哥給你一個警告,望你能理解,懸崖勒馬。”
太子爺為了勸說自己這位弟弟,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朱元璋在世時,就曾對朱高熾百般歡喜,對朱高煦的紈绔不滿。
因為,朱元璋在朱高熾這個孫子的身上,看見了太子朱標的影子。
朱高熾和朱標一樣,都是仁慈,善良,能保護好自己的弟弟們。
只可惜,這封信寫得發自肺腑,漢王卻也氣得發自肺腑。
“啊——”
怒吼聲在漢王府響起。
緊接著,那封信被狠狠的撕碎,扔在了地上,漢王的腳狠狠踩在上面。
“老大,你可真行啊,居然學會老爺子那一套,凈忽悠我了?”
漢王臉色猙獰:“你怪我害了蘇州七萬人,你怎么不把皇位讓給我,我保證一人不殺!”
“老爺子在世,你不敢動我,老爺子要是死了,你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這個弟弟。”
漢王獰笑:“你真把我當傻子了?”
“行,你睿智,你高深莫測,你聰明,我看你那皇位,能不能坐穩!”
漢王冷笑連連,心中悲憤。
太子嘴上說得好,心可真狠啊。
竟然直接把他最重要的臂膀,濟南知府給拔掉了。
沒了濟南知府,他往后的行動,會更受限制的。
心中的悲憤無處發泄,漢王看著院子里擺放著,那尊巨大的九方鼎,毫不遲疑,走上前,一把抱住九方鼎,雙腿岔開,開始發力!
悲憤的力量,將這里作為發泄口。
他拼命想證明自己。
青筋暴露間,大顆大顆的汗水落下。
九方鼎,被一點點的舉起。
直到最后,徹底舉過頭頂,漢王雙手撐著大鼎,額頭青筋暴露,一臉狂笑之意:“九方鼎我都舉得起,還舉不起整個天下?”
“大哥,你等著我效仿唐太宗奪位吧。”
“這天下,老爺子搶得,我也搶得!”
雖然濟南知府被拔除,但朝中,不知多少勛貴,武將集團在暗中相助他。
而且,越來越多的世家想博一個從龍之功,依附在他之下的世家,也越來越多了。
皇位,已經成了他的魔障,執念……
應天府。
這里,遠比樂安州要繁華得多。
蘇州一事結束,太子爺又賞賜了許多的金銀珠寶,百姓們對淮王,又多了一個津津樂道的談資。
那就是,拯救了蘇州府百萬人口的男人!
大街小巷,又傳遍了淮王的奇跡。
國子監,徐邈帶著師弟們,走在大街上,隨處都可聽見關于淮王的傳說。
徐錦衣只是一臉仰慕。
徐邈則聽得心中癢癢,他忽然萬分羨慕起朱辰了。
為什么朱辰總能人前顯圣,為什么總能裝下驚天大筆?
朱氏顯圣大法,他已經記了兩個小冊子了,可他還是一個筆都沒裝成……
前些日子,他在醉紅樓的門口,看見一個到處拉客的老鴇,穿得很少,露出大片肌膚,站在寒風中拉客,徐邈便想著,老鴇也是女人,也會冷的。
所以,他便走過去,將自己身上的儒袍脫下來,把老鴇裹得嚴嚴實實的,并且叮囑她以后要多穿點。
本以為,那老鴇會一臉崇拜的看向自己,并詢問自己的名字。
可誰想到,那老鴇卻氣得把儒袍一扔,罵他是神經病。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
徐邈每次裝逼,總是搞砸了。
真正意義上的顯圣,從來沒有過……
此刻,又聽見朱辰拯救蘇州百萬性命,他有點郁悶了。
“不行,我得去淮王府,找他去。”
“他一定有竅門,我還沒發現。”
徐邈這般想著,便帶著師弟們,轉頭朝淮王府走去了。
這輩子,他沒人前顯圣過。
可哪怕死,他總要顯圣一次吧?不然人活在這世上,和咸魚有什么分別?
很快,國子監的一眾學生,就到了淮王府。
敲了敲門,聽見是國子監的學生,淮王府的太監趕忙將國子監的學生們迎了進去。
徐邈與眾監生坐在了淮王府的大院內,等待著太監去把朱辰給請來。
見到徐邈,徐錦衣他們,朱辰倒也來了些興趣。
他們來找自己干嘛?
走到了大院里,朱辰徑直朝著那些監生走去。
徐邈眼見朱辰走來,正要張開嘴巴開口。
誰想,朱辰竟直接無視了他,將眼神放在了他身旁的徐錦衣身上。
“怎么樣?休養了數個月,身體好多了吧?”朱辰笑問道。
說著,還拍了拍徐錦衣的肩膀。
徐錦衣也露出一絲笑容,拱手道:“多謝淮王關心,我和師弟們都還好。”
他笑起來,左邊臉上的刺字,顯得有些猙獰。
好好一個少年,竟被摧殘成了這樣,朱辰不由心中暗嘆。
“好就行,余大學士現在兼任大祭酒,他教得還好吧?”朱辰詢問道。
徐錦衣點頭:“他很負責,不過,我現在已經任吏部員外郎了。”
當官了啊……
朱辰給予肯定的目光:“以后你會是國家棟梁的。”
朱辰和徐錦衣相談甚歡,其他監生也笑著回應,場面一時間好不歡樂。
唯獨徐邈站在一旁,仿佛被徹底孤立了。
他張開的嘴巴,十分尷尬地合上了,默默低聲道:“淮王,你把我當成空氣了嗎?”
他內心瘋狂吶喊。
我才是大師兄,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