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除夕到元宵節(jié)前兩天,整個過年期間,朱高煦與前鋒將士們都在水上飄著。
朱高煦坐在一艘大船上的樓閣上,船上“伐罪討逆”大旗在風中招展。他眺望著右側的大江南岸,情知那片陸地已經(jīng)屬于直隸地界。
鼓|脹的風帆高高掛在半空;甲板下面,兩座水車的輪子在江水里“嘩嘩”轉動著,輪子周圍旋轉著潔白的浪花。蹬著水車的軍漢們發(fā)出節(jié)奏均勻的“喲嘿”唱聲。在波浪中起伏的樓船,順著向東的江水、航行速度很快。
就在這時,甲板上的武將喊道:“太平州城!”
朱高煦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走到船側,扶在木欄桿旁邊、眺望南面。他的目光穿過初春朦朧的潮|濕迷霧,果然看見了一座城樓聳立在遠處。江岸上,一些游騎的身影也進入了視線。
大江上成片的白帆蔽江,如同云層,艦隊的戰(zhàn)船連綿不絕,陣仗非常大。于是官軍斥候、必定掌握了漢王軍水師的動向!
雙方的陣仗,已經(jīng)逐漸擺到了明面。
十余天之前,朱高煦還遠在湖廣省南部,仿佛扎眼之間,他竟然已經(jīng)來到直隸地區(qū)了、京師近在眼前!他不禁脫口說道:“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的。”
“請王爺下令!”身后一員水師武將抱拳道。
朱高煦轉過臉,點了一下頭。
過了一會兒,旗艦上的青色旗幟舞動起來,周圍的號角聲“嗚嗚嗚……”地成片吹響。
忽然“轟”地一聲巨響,朱高煦感覺整個船體都是劇烈地一震。甲板上的火炮噴|射出了耀眼的火焰,空中一枚石彈呼嘯而去。
接著江面上到處閃起了火光,成片的硝煙在風中騰起;無數(shù)的炮聲,仿佛天空下連綿的雷鳴。饒是在大白天,光線似乎也順著大炮的轟鳴、而似明似暗。
各式朝天拋射的大炮,劇烈的后坐力震蕩、讓各艘戰(zhàn)船的船體搖晃不已。無數(shù)的炮彈毫無準頭,大致向南岸亂飛。不過艦炮的殺傷力并不重要,聲勢震懾才是關鍵。
一陣艦炮的炮擊之后,“隆隆隆”的鼓聲齊鳴,許多沙船直接沖到岸邊擱淺。無數(shù)的將士們沖下戰(zhàn)船,人群向江岸深處彌漫。
登陸戰(zhàn)并沒有發(fā)生,官軍游騎在炮擊的時候就跑了。漢王軍陸師一部沖上江岸,沒遇到任何抵抗。接著王斌率部,將更多的將士、戰(zhàn)馬都陸續(xù)運下了戰(zhàn)船,漢王軍的軍隊在江畔聚集。整頓隊列……
不到中午,王斌派人來報:太平州官吏開城投降了!
消息傳開之后,船上的將士們一陣雀躍歡呼。江面上宏大的歡呼與吶喊聲此起彼伏,大江上十分喧囂。雖然人們坐了很久的船比較疲憊,但看這場面將士的士氣仍然高漲。
漢王前鋒軍的長驅直入,到目前為止進展非常順利,幾乎沒有遇到有效抵抗。
朱高煦道:“傳令各部,陸師各部全部登岸,進駐太平州!”
“得令!”
原先朱高煦在船上與諸將商議,預料各種處境、制定了一些方略。
朱高煦認為官軍極可能會在京師外圍,太平州、鎮(zhèn)江府等地布防;因為但凡防御一個地區(qū),若非萬不得已、守軍不可能采取困守孤城的方略。
如果漢王軍前鋒一時拿不下任何一個城池,便應把大軍部署在沿江地區(qū)、尋找戰(zhàn)機;水師戰(zhàn)船則部署在江上,策應陸師。
(萬一官軍的抵抗意志沒有瓦解,漢王軍前鋒打不贏時、便于連夜沿江岸退兵,然后丟棄輜重上船自保。當然這種可能性很小。)
眼下的形勢,卻已超出了朱高煦的預料!太平州城的文武聽到炮擊之后、見到一股漢王軍兵臨城下,他們便很快投降了。
于是朱高煦立刻選擇了另一個方略。
他走下戰(zhàn)船,下令將所有陸師的輜重糧草、火器彈藥都搬下船;他又命令水師船隊、隨后返回湖廣省,去漢王軍中軍主力的位置,繼續(xù)水運兵力到直隸。
朱高煦麾下現(xiàn)在有六萬多精銳。有了太平州城,他自信即便進攻受挫,用這些人馬守城幾個月、完全沒問題。
太平州城,將成為漢王軍進攻京師的據(jù)點!
朱高煦身披重甲,在大隊馬兵的重重護衛(wèi)之下進入太平州的城門。此時城樓上已經(jīng)掛上了漢王軍的旗幟,各城已被王斌部控制。
“隆隆隆……”無數(shù)的鐵蹄踏在磚地上,馬蹄聲非常沉重。然而朱高煦此時卻覺得身體很飄,周圍的地面似乎隱隱在搖晃。
他在船上呆的時間太長,船體一直在搖晃;到現(xiàn)在腳踏實地了,仍然沒習慣過來。
偶爾之間,朱高煦還能聽到干嘔的聲音,有的將士暈船。
前鋒大軍必須修整兩天、才能恢復體力作戰(zhàn)。而太平州城的州官和武將,投降非常及時!朱高煦的心里,此時對這座城的文武心懷感激。
王斌的人已經(jīng)征用了一座宅子,朱高煦在將士的帶引下、來到了臨時的中軍行轅門外。
就在這時,一騎趕來稟報:“王爺,咱們的斥候將士發(fā)現(xiàn)了敵軍大軍!”
“何處?”朱高煦坐在馬上問道。
來人抱拳道:“敵軍上午已出京師,正在向南進軍,敵將似乎是魏國公。斥候營的弟兄估摸著,敵軍大軍或有十多萬步騎!”
“我知道了。”朱高煦踢了一下馬腹,立刻又轉頭道,“繼續(xù)派人去探,確定敵方大將都有誰!”
“末將得令!”
朱高煦來到行轅內(nèi)。他還沒有卸甲,不多時大將平安、王斌、王彧、尹得勝等人,文官侯海、裴友貞都到中堂來了。
那個武將尹得勝,在湖廣會戰(zhàn)中表現(xiàn)很好,再次得到了朱高煦的提拔?,F(xiàn)在尹得勝已是云南前衛(wèi)指揮使,有資格到前鋒軍的行轅議事了。
平安一向愛嬉笑怒罵,但今日得知敵將乃徐輝祖后,他竟然十分沉默。
徐輝祖與平安是有舊的。當年“靖難之役”的靈壁之戰(zhàn),徐輝祖曾率建文軍京營增援平安;雖后來徐輝祖又被調回去了,但平安畢竟與徐輝祖在戰(zhàn)場上有些交情。
反倒是王斌一臉譏諷的神情道:“之前京師來人(高賢寧)不是說,魏國公告病了?他這病忽好忽壞,全看俺們啊!”
尹得勝不解地問道:“王都督,魏國公的病、與咱們有啥干系?”
王斌道:“俺們在湖廣擁兵數(shù)十萬,魏國公的病就很嚴重;這會兒俺們只有六萬多人,魏國公的病便不治而愈。這不是關系很大么?俺們王爺不僅文武雙全,還能治病哩!”
幾個文武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人臉也憋紅了。
平安看了王斌一眼,“王都督這嘴,學得很快啊?!?
朱高煦踱了幾步,轉身說道:“我大舅魏國公領兵,或許是一件好事!魏國公是大將之才,然而他多年不帶兵了,‘伐罪之役’也未曾與我軍交手、不了解咱們的戰(zhàn)術。他眼下臨危受命、十分倉促,無法知己知彼,乃兵家大忌?!?
諸將聽罷都點頭稱是。
朱高煦又道:“而薛祿、譚忠之輩若被調回直隸戰(zhàn)場,他們的才能威望或許不如魏國公,但在咱們面前吃過大虧,必有準備。此戰(zhàn)要是薛祿領兵,咱們兵力不足、還不一定好打!
除此之外,我大舅一向看我不順眼、多次與我作對!這么多年來,我也比較了解大舅。他是個很頑固守舊的人,誰想改變他堅信的想法,絕不容易。此戰(zhàn)我軍可抓住魏國公頑固的弱點,進行戰(zhàn)術布置?!?
朱高煦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我大舅也有長處。借其先父中山王之赫赫威名,他的威望是很大的;他出來統(tǒng)率大軍,應能號令敵軍諸將。且京師的侍衛(wèi)親軍、京營兵強馬壯,衣甲兵器精良,兵力人數(shù)又遠遠多于我軍。故此役必不可輕敵!”
眾文武紛紛執(zhí)禮道:“末將(下官)等,遵王爺訓話之意!”
平安道:“王爺對敵軍大將的性子,還真是琢磨得一清二楚。末將佩服!”
朱高煦不動聲色道:“人最難戰(zhàn)勝的、是自己。”
他說罷一掌拍在桌案上的地圖上,又用手指敲了兩聲。大伙兒陸續(xù)靠近桌案,看案上鋪著的地圖。
“京師距離太平州城一百余里?!敝旄哽愕溃皬慕裉扉_始算起,敵軍主力最快三天到達太平州城。咱們宜按兵不動,先讓將士修整、養(yǎng)精蓄銳,再設法對付魏國公的人馬。”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最后一戰(zhàn)了!”朱高煦回顧左右道,“但愿如此。”
如果此役能擊破徐輝祖麾下的十幾萬人,洪熙朝便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聚集任何像樣的軍隊了;京師的武備將窮得像個乞丐。真到了那時,伐罪之役的戰(zhàn)事、便徹底結束了。
接連大勝、偽朝老巢就在眼前,朱高煦的情緒稍微有點浮躁。這樣的心情,就像那些走鋼絲繩的表演者,往往會栽在最后幾步不夠鎮(zhèn)定的心態(tài)上。
他不斷調整心情,讓自己冷靜下來,全力準備此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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