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的第一次下西洋,確實整體而言不太順利。
因為比姜星火前世歷史上的第一次下西洋時間點早了兩年,所以這時候鄭和的遠洋艦隊還不夠龐大,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雖然艦隊規模要小一些,但前進基地卻同樣遠了很多,有安南國的清化港和占城國的沱灢港這兩個優良海港可供使用,即便遇到危險,也可以及時撤回來,畢竟這兩個地方現在都在大明的控制之下。
艦隊指揮官鄭和、副指揮官王景弘、登陸部隊指揮官朱有爋三人,此時已經來到了呂宋國。
呂宋國,大約就是姜星火前世菲律賓的北部區域,以呂宋島為核心構成的王國,再往南,就是中間無數的群島,還有南邊的另一個大島了,雖然也都建立了大大小小所謂的“王國”,但與其說是王國,不如說是部落更合適一些,開化的蠻夷倒有不少,再怎么說如今都是十五世紀了,即便大明不來,再過一百來年,“兩牙”的殖民者也該來了,但這地界文明有多發達,那就不用指望了。
不過呂宋國跟這些南邊的“王國”不一樣,由于呂宋國比較富饒,離大明的福建、廣東等布政使司距離較近,所以元末明初時期,福建、廣東等地的商人到呂宋國做生意的甚至達到了數萬人,在大明執行了嚴格的海禁政策以后,這些商販大部分人都在那里久居不返,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子孫后代都生活在呂宋國的土地上,也算是最早的華僑了,如今已經有了十幾萬人的規模,是相當龐大的一股勢力。
這些從大明來的移民,不僅給呂宋國帶來了更先進的文明和技術,也帶來了信息,在大明洪武五年正月的時候,呂宋國就拉上了南邊的瑣里國等王國一道,派遣使者一道去大明進貢,以建立雙方外交關系,并且確定大明對他們的態度,當得知大明無意于他們這些番邦小國后,呂宋國的國王也放下心來。
但是這一切顯然隨著靖難之役這場大明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內戰的結束而發生了改變,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和朝臣都換了,國家的對外政策自然也有了理所應當的新變化。
名義上,鄭和等人是來赍詔的,也就是宣讀大明王朝的詔書,給他們頒發大明的《大統歷》,安撫寬慰這些島國,以彰顯大明王朝的國威和皇恩浩蕩。
之所以有這個說法,是因為這次征安南,發現南方的這些國家,普遍使用的都還是元朝的《授時歷》,這東西是至元十七年忽必烈取《尚書·堯典》中的“敬授民時”之意賜名的,郭守敬基本承擔了主要工作,在至元十八年推行天下。
授時歷首次將小數引入歷法,以365.2425日為一回歸年,與現代觀測值365.2422僅差25.92秒,與今公歷歷年平均長度相同,迄今為止,都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歷法,遙遙領先現在的西方.為啥說《授時歷》是最先進的歷法,還要換明朝的《大統歷》呢?
原因也簡單,雖說劉伯溫弄的《大統歷》,跟郭守敬的《授時歷》比,基本上就是換了個封皮,但不要以為這不重要,形式也很重要。
至少對于大明這種強調“禮”的封建王朝來說很重要。
實際上,除了這些官方明面上的理由,鄭和的艦隊,更多的是來仔細探查呂宋國的情況,看看是否如國師所說的那般有平原且氣候水熱俱佳,適宜農耕,再看看其中的礦產如何,人文如何,是實行直接統治比較好,還是進行間接統治。
因此,鄭和等人這一趟遠航,在朱有爋的提議下,除了水手和其他輔助人員外,帶了足足四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能否把呂宋國的資源盡量掌握在手中。
這一點,倒也符合朱有爋的性子。
不過,鄭和沒有料到的是,當他抵達呂宋國之后,迎接他卻并非友好的歡迎。
馬尼拉灣入口處的海岬,巖石高峻,形如木杵,雖然此時此刻的姜星火在南京看雪,但在呂宋這里,礁上卻長滿了密密麻麻、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這些綠葉上,閃爍著點點金黃的光澤,看起來十分美麗。
“嘩啦啦~”
伴隨著海潮涌起,無數細小的水珠擊打在礁石上,又被拋到天空中,繼而灑落,濺到了站在山崖邊的人身上。
他抬頭望向遠方的大片海域,那里是呂宋國最大的天然港灣,也是呂宋為繁華富庶的地區。
而此刻,卻迎來了一群他眼里的不速之客。
事實上,在鄭和艦隊的艦船剛駛入呂宋國周圍的海域之后,得到漁民的匯報后,呂宋國的軍事力量就開始迅速集結了起來,而這些軍事力量,并非是呂宋國國王麾下的,也不是某些酋長,而是來自當地的大明移民。
這種情況其實很好理解,倒不是所謂的老鄉見老鄉,背后捅一刀,而是他們這些人,本來對于大明來說,就是叛國罪人。
別管是張士誠、方國珍的舊部,還是受到海禁政策影響的海貿商人、海盜團伙,亦或是沒了生計的漁民,都是站在大明朝廷對立面的。
這時候這么龐大的大明艦隊來到馬尼拉灣,他們不緊張才是假的,畢竟大明很可能把他們當敵人來處理,而非一廂情愿的“自己人”。
所以此時他們擺出這種態度,也就不奇怪了。
而這些移民的首領,就是剛才在山崖邊上的人,他名叫許柴佬,在明初舉族僑居呂宋,因經商有方,成為呂宋國巨富,在馬尼拉當地享有盛譽,為華僑界領袖。
這個時代海上貿易并不太平,南洋這里,到處都是海盜,除了陳祖義,還有大大小小上百個海盜團伙,所以哪怕是商船隊伍,都是有自己的武裝力量的,而且有的時候,見到弱小的貨船,還會客串一回海盜。
而大明的移民,在呂宋國的處境也很尷尬,呂宋國內部的土人,對于這些文化技術都領先他們的外來人,是抱有提防心理的,只不過由于呂宋國內部也是一盤散沙,再加上這些大明移民會給國王繳納不菲的稅費,所以才讓他們在這里立足。
而這些大明移民的軍事力量其實只能勉強稱得上唬人.馬尼拉灣分大灣和小灣,對于大灣,他們根本無力防御,只在小灣的兩端建造了兩座堡壘,堡壘里面有大炮,但卻是元朝的科技產物了,只能發射石彈,放在現在面對大明的堅船利炮,已然非常過時。
而且由于馬尼拉當地雖然以海港為核心,但周圍還散布著很多小鎮,所以人口并不集中,兵力加起來只有一兩千人而已。
從事海洋貿易的移民們倒是不算貧窮,能夠購置、打造的起盔甲兵刃,但其他需要復雜軍事科技的大型軍械是別想了。
所以,面對即將來到的明軍艦隊,呂宋國的大明移民們顯得毫無底氣。
他們的軍事部署,就是利用兩端堡壘上的炮臺,配合他們的武裝商船和戰艦,在狹窄的小灣處攔截大明的遠洋艦隊,將他們阻擋。
至少,也要讓他們知難而退!
只是,當他們看清楚大明艦隊的規模和人員構成之后,信了漁民鬼話的他們,臉上都露出絕望之色。
你跟我說這叫規模不大?
情報失誤,顯然是要害死人的。
尤其是受限于海面曲度和海霧能見度,漁民們遠遠望見的艦船,更是整個大明遠洋艦隊的冰山一角。
所以此時在風平浪靜、能見度良好的馬尼拉灣上,看到排成十余排,每一排都一眼望不到頭的恐怖艦隊,簡直就讓他們覺得無比的震撼。
他們萬萬沒想到,大明艦隊的規模竟然這么大,單單那些看起來像是移動城池一樣的巨艦,就超過十艘之巨,更恐怖的是,后面還有大小艦船無數,加起來恐怕有上百艘,這簡直不是人類能擁有的海上力量,即使他們因為海洋貿易的原因稱得上見多識廣,可也不覺得,這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艦隊,敢妄言能勝過眼前的存在。
當然了,最關鍵的是,這支龐大艦隊的旗號是——大明!
這才是讓這些大明移民最為惶恐的,也是真切出現后,他們才覺得害怕的事情。
這支艦隊竟然是大明帝國派遣到呂宋的遠征艦隊!
這怎么可能呢?
這可是“片板不得下海”的大明啊,正是嚴苛的海禁政策才讓他們遠離故鄉啊,幾乎放棄了遠洋能力的大明,他們怎么可能派遣遠征軍,前往異邦作戰呢?
這是不可能的啊!
但是,現在事實卻擺在他們眼前,這支大明遠征軍確實出現在馬尼拉灣附近,甚至馬上就要進入馬尼拉的小灣了!
雖然目前還只是出現在海平面盡頭,還是隱約可見的狀態,但過不了多久,就會真正來到他們的面前。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就完蛋了,因為艦隊再強不能上岸也是白扯,他們有一千多接近兩千名訓練有素的戰士,還有很多拿上武器就可以參戰的水手和男丁,真正拼命起來,未必會輸。
但是,誰會傻乎乎地和大明拼命呢?
大明的軍隊,可是數以百萬計的,哪怕把這些人拼光了,對于大明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而已。
許柴佬是一個典型的商人,而商人是唯利是圖的,既然奈何不了對方,又何必去做那無益的犧牲呢?
想到這里,許柴佬立即走下瞭望臺,沖著旁邊一個矮壯的漢子道:“阿虎,快騎馬去王城,傳信給國王殿下,就說大明的艦隊來了。”
這時候還不是后世,馬尼拉并非是呂宋國的首都,呂宋國本地土著,是定都在名為呂宋城的地方,也就是平原的核心地帶,呂宋國的國王,有點類似于弱化版的安南國王,不僅經濟政治軍事文化各方面更落后,國內的土著酋長也更多,國王的統治力,僅限于王都附近的一大片區域。
“啊,是,會長。”
那矮壯漢子連忙應聲道。
這時許柴佬又轉頭看向另一個年輕男子:“阿龍,你立刻去通知附近方圓五百里范圍的那幾個大小酋長,就告訴他大明遠征軍來了,問他們的態度。”
“哦,知道了。”
年輕人答應一聲后,就快步離去。
待年輕人走遠,許柴佬又扭頭對身邊的幾位同行者說道:“各位,咱們怕是遇到大危難了,大明從來都沒派過艦隊出國門,更別說派出這么大規模的艦隊,要么是沖著咱們來的,要么是要吞并這呂宋國,你們說,怎么辦呢?”
跟剛才許柴佬支走的兩個親信不同,這幾個同行者,都是當地大明移民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因為他們并未建立政權,而且互相之間雖然抱團,但也有時候有一些商業、土地、利益等方面的競爭,所以屬于既合作又提防的關系,只不過在異國他鄉,合作是占主導的。這些人此時聽了許柴佬的話,都陷入沉思之中。
“前陣子,聽說大明在打安南國,因為戰亂的緣故,往安南國和占城國的生意都停了,很久不曉得那邊的音訊,也不知道打的怎么樣了。”
這話頭一起,過了片刻,方有人低聲道:“大明這么大陣仗,不見得是沖我們來的,如今看來,或許是打贏了安南國,得隴望蜀?”
在場的都是漢人,得隴望蜀這個經典成語是什么意思,還是能聽明白的,而在他們看來,形容目前的狀況,卻是最好不過。
“聽說大明的新登基的皇帝,是朱皇帝的四子燕王,頂好戰的主,要是想要打呂宋國的話,這片土地豈不是要改姓了?”
“可大明畢竟不能容我們。”也有人擔心地說道。
這個時代的馬尼拉以海上貿易為生,貿易網非常發達,每年都有大量的貨物通過馬尼拉,然后運送到南洋的其他地方去,但如果大明摧毀了這里,即便不殺死他們,他們這些人也會失業,失去謀生手段,最終淪落為土人一樣的經濟水平。
畢竟,他們從未聽說過大明在最近一兩年,有對于海洋貿易或者海禁政策的任何轉向。
在大多數移民首領看來,這支艦隊不僅會毀掉呂宋國,同樣也會毀掉他們自己。
跑,就更別提了。
在場的幾位,都舍不得放棄自己的財富,以及這份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基業。
“我估摸了一下,按大明這個艦隊的規模,不算水手海員,光是帶的甲士,怕不是都得好幾千人。”
但許柴佬看眾人不語,便冷哼一聲,話鋒一轉道:“但咱們不管怎么樣,都得做好防御的準備,諸位莫忘記了,當年我們都是靠什么起事,又是如何在這異國他鄉的馬尼拉立足的?真要想把咱們趕盡殺絕,咱們決不能伸著脖子等死。”
“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深邃了起來:“但我認為哪怕他們真的是來進攻呂宋國的,不是針對咱們這些亡人,可咱們就算是為了給自己賣個好價錢,也得做個堅決的姿態出來!”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會長說的是,我等謹遵教誨。”
許柴佬微笑道:“諸位也不必太過緊張實在不行,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咱們跑到山里就是了,我估摸著,這是大明軍隊的精銳所組成,上百條船看著人數有好幾萬,但肯定還是水手櫓手,軍隊估計只有幾千,咱們打不過,實在不行便舍了這些產業,跑到山里總不會有事。”
這里要說的是,眼下鄭和第一次下西洋,艦隊船只改良了艦首和部分風帆,但主要動力還是傳統的硬帆再加上旋轉櫓,說白了,要么是依靠風帆借助風力以及櫓手劃水。
這兩個重要的環節,大明的寶船都采用了獨特的設計。
首先,與這時候歐洲帆船采用的分段軟帆不同,鄭和寶船使用了硬帆結構,帆篷面帶有撐條,這種帆雖然較重升起費力,但優點是擁有極高的受風效率,使船速提高,并且桅桿不設固定橫桁,適應海上風云突變,調戧轉腳靈活,能有效利用多面來風。
當然了,也不是說硬帆就一定完美,要不然姜星火也不會提意見了,這就在于硬帆的缺點是速度慢,跨洋航線的效率相對低,不適合跨洋貿易,而軟帆雖然受風效率低于中式的硬帆,但是優勢是質量輕、面積也能夠做得比硬帆大得多,桅桿可以更高,增加帆的絕對面積,遠洋航行更有利一些。
只能說各有優缺點吧,畢竟軟帆也存在操作復雜,收帆困難危險,需要的繩索太繁復,利用率低等缺點,而且對于軍艦來說,中式硬帆抵抗戰損的能力更強,而西式軟帆被打穿或者點燃,很容易讓船只動力急速下降。
但無論是硬帆還是軟帆,有一個東西是不變的,那就是人工動力,也就是搖櫓。
寶船在兩舷和艉部設有長櫓,這種長櫓入水深,多人搖擺,櫓在水下半旋轉的動作類似今天的螺旋槳,推進效率較高,這就使得寶船在無風的時候也可以保持相當的航速,而且櫓在船外的涉水面積小,適應在狹窄港灣或是礁石區域這種擁擠水域航行。
但缺點就是,賊廢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廢人,這玩意哪怕是久經訓練的櫓手去搖,在平靜海面還好說,一旦逆海流而行的時候,海水阻力很大,搖不了多久就得換人這種感覺現代人大約可以通過水阻和磁阻拉滿的劃船機體驗一下,不超過半個小時,胳膊就徹底麻了。
所以,寶船上占比最大的人群,既不是全副武裝的軍人,也不是負責操縱船只的水手,更不是廚師等后勤人員,而是負責搖櫓的櫓手。
正是因為很清楚遠洋船只的人員配置,許柴佬才能大概估計出這支龐大明軍艦隊的陸戰力量,從而做出了決斷。
很快,馬尼拉港港口前的小灣里,迅速派人給兩側的堡壘打了旗語,而堡壘轉達的旗語,也被大明艦隊觀測到了。
由于是南洋海貿的通用旗語,所以他們也毫無阻礙地看懂了。
“讓我們停止前進?簡直就是笑話。”
鄭和的旗艦上,拿著望遠鏡的朱有爋聽到旗語兵報告的消息,不禁哈哈大笑:“這些呂宋人也未免太自負了吧,居然想讓我們停止前進?真是愚蠢,這樣的話,我們的炮彈可不長眼。”
說完,朱有爋又向旁邊的王景弘問道:“王副使,伱覺得呢?”
王景弘微微搖頭,輕聲嘆道:“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朱有爋放下望遠鏡,疑惑地皺眉問道:“為什么?”
在他看來,馬尼拉灣的小灣并不是什么天險,這里是難得的天然港灣,也非常適合艦隊進攻,那兩座堡壘根本無足輕重。
所以朱有爋想不明白,即便對方不輕易屈服,又有什么關系。
王景弘解釋道:“我來的時候,聽安南的漢人說過,呂宋國的馬尼拉這里,聚居的都是來自的大明的移民,而且只經歷了兩三代人,人數有好幾萬,占整個呂宋國漢人的小一半,我們的目的只是了解呂宋國的詳細情報,建立一些據點,然后把情報提供給國師,讓朝廷決定是殖民還是扶持代理政權,亦或者跟現在的呂宋國王和平相處,而不是直接殺過去。”
面色被曬得比在詔獄里更加黑紅,更像是個紅臉關公的鄭和接過話來:“汝南郡王,之所以王副使說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因為岸上的人,明明見到了我們艦隊的規模,還敢打這樣的旗語,肯定不是無知.馬尼拉的漢人都是從事海上貿易的,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我們的實力。”
“所以,他們是害怕我們,才會抗拒的?”
朱有爋聽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景弘又道:“我們這支艦隊,現在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岸上的人應該不存在任何威脅,但是,他們如果選擇在小灣兩側和海灘上設置阻擊的話,還是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鄭和最后補充道:“還有一種可能,他們是故意的,以戰促和。”
鄭和說到這里,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了擔憂之色。
他擔憂的不是能不能戰而勝之,而是若是把當地的漢人移民給打疼了,結下了血仇,以后就不好合作了。
事實上,這也是鄭和的一貫作風,對于這種外交事件,都是不濫用優勢武力的。
因為鄭和很清楚,艦隊,始終是無根之萍,一時的武力輾軋,并不能改變什么。
當然了,如果想要徹底占據,那么就要么殺光,要么統治,這就是另一種思路了。
“但我覺得,我們也不能太心懷憐憫,或許人家根本就不把我們當自己人,反而視若仇寇呢,該打還是要打。”朱有爋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嗯,汝南郡王說的也有道理。”
鄭和點了點頭,下決定道:“先派使者去談判,同時整軍備戰,一旦談判破裂,馬上強攻馬尼拉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