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老臣乞骸骨的奏疏,望陛下準(zhǔn)許。”
旁邊的劉若愚上前一步,接過奏折遞給朱由校,不過朱由校只是瞄了眼就隨手放在旁邊,沒有翻看。
“愛卿可想清楚了?”朱由校看著對方的眼睛,緩緩問道。就算方從哲自己不上這道奏折,他也是要將對方換掉的,是以他的語氣毫不掩飾,相當(dāng)?shù)闹苯印Ψ揭仓肋@點,自己必然是要下去的,只不過是早幾個月晚幾個月的問題,等過了這段過渡期,首輔怕是就要換人到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老臣承蒙先帝不棄,獨掌朝政長達(dá)七年,如今年事已高,精力衰退,再也無法輔佐陛下了。”方從哲語氣有些蕭索的說道,他確實有些累了,這些年東奔西跑,四處彌合救火的日子讓他身心俱疲,有點撐不下去了。
當(dāng)然,這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的是他在皇上登基的過程中,也有點那么不清不楚的參合進(jìn)去了,雖然因為鄭貴妃的黯然離去沒被牽連進(jìn)來,但他也不敢依然矗在朝中了,萬一哪天皇帝想起來,想要算賬怎么辦。
最好還是趁著現(xiàn)在名聲還不錯的時候,功成身退,告老還鄉(xiāng)。而且,憑著自己多年的經(jīng)驗,方從哲感覺出來,當(dāng)今圣上不是個省油的燈,看他剛一繼位動作就這么大,怕是所圖非小。
“既然愛卿已經(jīng)想清楚了,那朕就準(zhǔn)了。”朱由校點了點頭,準(zhǔn)許了方從哲的致仕,“不過如今已近年關(guān),愛卿在撐一段時間,到了年后在上表致仕,如今這份先拿回去吧。”
朱由校拿起奏折,往前一遞,旁邊的劉若愚接過,送還給了方從哲。
“多謝陛下恩準(zhǔn)。”方從哲彎腰行禮,雙手舉起,將奏折拿了回來。
“嗯,你回去后,整理一份朝堂官員的資料給朕。”朱由校看著對方,眼神有些莫測的說道,“正旦之后,朝廷將會有大的變動。”在大這個字上,他還特意加重了下語氣。
過完年,朱由校就打算開始自己的改革了,而首先就是要確立一個類似國務(wù)
院的政府機(jī)構(gòu),他現(xiàn)在故意這么對方從哲說,就是把風(fēng)聲放出去,讓百官先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大的變動。”方從哲喃喃念叨了一遍,從皇上沉重的語氣中,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年后的官員變動一定非常大,大到讓人恐懼的程度。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啊!出了乾清宮,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方從哲心中沉甸甸的,內(nèi)憂外患,當(dāng)真是是多事之秋啊。
好在明年就要致仕了,再亂也和我無關(guān)了。想到這,他疲憊的臉色才露出絲絲笑容。
“去將駱?biāo)脊Ы衼怼!笨粗綇恼艹鋈ズ螅煊尚lo靜坐了一會,然后吩咐道。
“是,圣上。”劉若愚應(yīng)了一聲,領(lǐng)命而去。
很快,眼睛中布滿血絲,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氣息的駱?biāo)脊П愦掖亿s來,他的身上還有股子陳腐的味道,讓朱由校聞著感覺難受。
“陛下恕罪,微臣剛從詔獄出來就接到口令,匆匆趕來。”駱?biāo)脊б豢矗ⅠR跪下磕頭請罪。
“無妨,愛卿也是忠于王事。”朱由校輕揮了下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謝陛下。”又磕了下頭,駱?biāo)脊П阏玖似饋恚鼦U微彎的恭敬候著。
“從今日起,就不要再抓人了。”朱由校輕輕說道。
“是,陛下。”駱?biāo)脊ьI(lǐng)命,頓了頓,他問道,“請陛下示下,案子如何了解,人員如何處置。”這么大的案子,他可不甘獨自處理。
“犯人分三種,主謀極其從犯者,如東林諸人、宮中串聯(lián)的太監(jiān)、禁軍將領(lǐng)、坐視不救的勛貴,盡皆處斬。”朱由校邊思量著邊說,“其二,裹挾的士兵極其家屬、主犯從犯的家眷、一些沒有直接參與罪行較輕者,盡皆登記,刺配遼東,為軍屯,戍邊恕罪。”
“至于那幾家…….”朱由校頓了頓,想了想,最終嘆了口氣,還是硬下心腸道,“也一起發(fā)配遼東戍邊吧。”
“陛下!!!”聽完處置方案后,駱?biāo)脊腿惶ь^,滿臉的不可思議。
“怎么?太重了么?”朱由校疑惑的問道,對方的表情,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處置的太重了。
“沒,沒有。”駱?biāo)脊葏鹊拖骂^,他心底暗想,這哪里是太重了,簡直是太輕了。七八萬的涉案人員,駱?biāo)脊Р豢赡苋加涀。珜τ谀切┡涯娴暮诵娜宋锼夹睦镉袛?shù),按照皇上的這個處置法,最后斬首的也就三四百人而已。
這…….這哪是謀逆案啊!
想想當(dāng)初開國那會,洪武皇帝哪個案子不得殺他個幾萬人,而且還都是滿門抄斬,哪像皇上這樣,只殺首惡,其余家眷人等,皆是罰做苦役。
“陛下…….”駱?biāo)脊谄诎溃斑@,這會不會太輕了。被牽連進(jìn)來的也罷,但只誅首惡,家眷發(fā)配遼東,于法不合啊!”
“陛下,英國公可是…..可是…….”他抬起頭,吞吞吐吐的說道。
“這…….”朱由校不禁遲疑,駱?biāo)脊У难韵轮馑靼祝羰侨绱颂幹茫桥e家自焚的張維賢不就成了一個笑話,犧牲全家,抱拳嫡孫張世澤的舉動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于理不合,于情不合!
“無妨,英國公深意不在此。”朱由校想了想,卻沒有改變主意,依然堅持自己的處置方案。除了真的窮兇極惡外,中華大地的百姓能少殺就少殺。
張維賢打的什么算盤,朱由校還是很清楚的,牽連到謀逆案中,世襲罔替的英國公一脈算是完了,哪怕最后有血脈留下,也終將沉淪泯滅,還不如以慘烈的姿態(tài)悔罪,抱住跟在皇帝身邊的嫡孫張世澤,如此還是起復(fù)之機(jī)。
“陛下燭照萬里,微臣不及。”駱?biāo)脊б苫蟮墓ЬS了一句,他一時間沒有想起張世澤來,所以暫時想不通里面的關(guān)礙。
“就照這么辦吧,要是有拿捏不定的,在過來請示,下去吧。”朱由校最后確定道。
“是,微臣告退。”駱?biāo)脊ьI(lǐng)命而去。
“去將周泉叫過來。”略微喘口氣,歇了一會后,朱由校再度傳人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