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口位于遼東半島的最南端,這里與山東半島的登州、萊州隔海相望,像一對鉗子般拱衛著京津門戶。
旅順口周圍群山環抱,是典型的丘陵地形,其東側面向外海,也就是黃海,西面有老虎尾半島,伸入海中,構成天然的海港,只有一條峽灣作為入口。
海灣的北側就是金州衛中左所的駐地,修建有兩座簡單的磚城,不過這里的駐軍,在遼沈戰敗的消息傳來以后,大多已潰散一空,多是乘船逃到了一海之隔的登萊。
不過此刻的岸上,仍然有數百難民滯留,他們都是從遼東內地奔逃而來,卻苦于無船,只能留在此地,至于原來的本地居民,也大多逃散。
西門守誠與他的斥候隊已經將這里控制,但是當大隊兵丁開始登岸的時候,人群中還是忍不住出一片歡呼。
“王師王師來了,我等可以回家了”年過半百的老秀才激動得熱烈盈眶,倒頭便敗。
不過在歡呼的同時,也有些人往后縮了縮身子,同時將身上的包袱攏緊了些。
最初聽到的歡呼聲,讓李彥油然而生強烈的使命感,但是當他踏上岸邊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更加熱烈的場面,從這些衣衫襤褸的百姓眼中,他能看到的只有畏懼、擔憂、驚慌,要不是還有那一絲絲期盼,他也絕不會停下腳步。
“鄉親們”李彥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與其說安撫這些百姓,不如說是給手下的將士一個戰斗的理由。
“本官乃朝廷新近任命的遼東道,率一萬虎賁,登陸旅順,我們的將士,將痛擊建奴,恢復故土,讓諸位鄉親重新擁有自己的家園”李彥用力揮舞著手臂,大聲吼道。下面的百姓都靜靜地看著他,并沒有什么反應。
“你們想不想回到自己的家園?”李彥繼續揮舞著手臂,對著百姓大吼。
沒有想象中地齊聲歡呼。不過李彥還是能清楚地聽到東一聲。西一句。稀稀落落地回應。
“想……”
“俺想……”
“俺們想回去……”
“俺地家啊……俺地老婆孩子啊……”有人失聲痛哭。聲音凄厲無比。
李彥站在高處。他看到很多人開始抹眼睛。能聽到哀切地嘆息聲。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老百姓誰也不想離開自己地家園。
兩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因為生計,也因為朝廷的強迫遷徙,從關內來到關外,在黑土地上辛勤耕耘。奮力求生,期間血淚斑斑,不可盡數。
兩百年后。當建奴鐵騎踏上他們地家園,鐵蹄之下,人皆為奴,屠刀面前,無理可說,他們只能再一次背井離鄉,背著血淚,想要找一條回到關內的道路、求取生存之路。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明朝詩人張養浩一曲《潼關懷古》,道盡歷史興亡成敗后面最真實。也最無奈的真相。
“我要帶你們回去我會給你們報仇還你們家園”李彥站在高處,大聲保證。
不管怎么說,當歷史不斷進步時,百姓的苦難總會少一些,日子也會好過一些,奴隸與農奴、房奴也還是會有區別的。
作為穿越者,李彥總覺得身邊的一切不太真實,始終以旁觀者的冷靜參與著歷史,改變著歷史;作為曾經的宅男和房奴。他對改造社會,建立一個更加平等的世界,有著天然和好感和理想,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甚至也沒想過要怎么做,不過在這一刻,他又找到了一件想要做地事情。
碼頭上面,剛剛登岸的兵丁排成整齊的隊列,每排好一隊。才會在隊官地號令下面。邁開整齊的步伐,向岸上進。
雖然經過適應性的訓練。兵丁們的臉上還是掩不住的倦色,不過他們還是努力將腰桿挺得筆直,齊聲喊著口令:“一二一……左右左……”
“都是青春的年華,都是熱血兒郎……”臨時營地的方向,已經入駐的兵丁們,則開始唱起他們的軍歌。
剛剛還沉浸在背井離鄉痛苦中地百姓,不由都側耳傾聽,疑惑地相互看了看,又轉過頭將目光放到了那些正在行進中的隊列上,隱隱感覺到:這支軍隊似乎不太一樣。
是夜,安頓好士兵以后,李彥在臨時營地里召集把總以上軍官及參謀人員,進行戰前會議,按照遼東團三個營的編制,哨官的級別就是把總,能夠出席這次會議的一線軍官,也不過是廠衛營中軍哨哨官崔石頭、廠衛營營官宋大牛,神機四營左哨把總范統、左掖把總舒德啟,以及神機四營的游擊將軍銜營官駱養性,神機二營統領炮隊的中軍官劉文炳、炮兵左哨把總林銘。
此外,還有情報部的營官包有才、作戰科把總西門守誠,以及參謀部茅圓儀、申湛然等人。
“依目前情報來看,金州地區的建奴將領是劉愛塔,對于這個人,我們地信息不多,只知道這是一個漢人,是從遼陽來的,他帶了五百漢軍,此外收攏金州衛原本的降軍七百余人,總兵力為一千三百左右,暫駐金州衛,距離旅順口一百七十多里,最新傳來的消息,建奴似乎在搜集船只,準備攻打廣鹿島,”西門守誠簡單扼要地講述了最新的情報。
“劉愛塔……”李彥并不知道這個是誰,只是嘲諷地笑了笑:“可惜,我大軍次戰斗的對象,不是建奴,而是漢人。”
“這些沒有節氣的家伙”駱養性恨恨地罵道。
眾人的臉色都有些怪異,本來戰前的動員,都是針對建奴所做,李彥將建奴說成是大明不共戴天地仇人,可未曾想到,這次要面對地竟然都是漢人。
劉文炳撇嘴笑道:“駱游擊莫生氣,這樣不忠不義的家伙,哪個朝代都有,咱們也不用客氣,全都當作建奴殺了便是。”
“對。殺了便是,”宋大牛甕聲說道。
“不管他們是什么人,在戰場上就是我們地敵人,”李彥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只能希望以后這樣的事情越少越好。
畢竟,明帝國與建奴在文明方面的差異。已經決定了這不是一場簡單地內戰,而是一次事關民族存亡的戰爭。
歷史的事實同樣證明,以小族御中華的滿清,是如何采取了一系列的手段,壓抑阻滯中華文明進步的。
誠然,明末地中華在許多方面,已經較西方落后,但徐光啟、李之藻、孫圓化、方以智等人都是積極與西方交流,以中國人的才智。彌補這些微的差距,恐怕用不了多少時間。
正是因為滿清粗暴的民族政策,無數。使得這一進程被強行中斷,直到兩百多年后,才又提出開眼看世界,而這兩百年,正是西方近代文明蒙、展的關鍵時期。
這是一次民族戰爭,卻還有那么多的漢人為對方效力,李彥感到萬般的無力。
“眼下,我遼東軍已有三營戰兵抵達旅順,分別是廠衛營中軍哨、神機四營左哨、左掖。以及神機二營一個炮隊,”茅圓儀起身介紹遼東軍的相應情況。
“我軍近兩千,對建奴漢軍一千兩百余,其中七百余為新近的降兵,兵力上,我遼東軍占有優勢,但建奴在鄰近地復州、蓋州還有更多兵力,而建奴的主力就在六百里外的遼陽,至多十日。便能出現在金州。”
“我軍此次地作戰計劃,諸位已經都知道,”李彥輕咳一聲,指了指墻上的地圖:“消滅這一千兩百建奴,攻占金州城,并以金州城為依托,修筑新的堡壘,以應對建奴的反撲。”
“屆時,金州城將成為建奴的絞肉機。我們要在這里大量消耗建奴的有生力量。并使其不得西顧,”李彥拍了拍地圖。大聲說道。
“那才是我遼東軍真正揮作用的時候,而攻取金州,不過是一次操練而已,”李彥微微笑道,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有兩千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而對手只有一千二百漢軍,其中過半數是新近投降的衛所兵,這些兵丁地戰斗力可想而知,總不會因為換了個主子,戰斗力也能生大的變化。
在戰略上藐視敵人,而在戰術重視敵人,這也是李彥始終強調的,因而這一次遼東軍的作戰計劃也相當的謹慎。
三個營的戰兵與一營輔兵經過休整,再次登上帆船,在遼民向導的指引下,沿遼東半島的海岸線,向北航行,中途停靠大山島,然后趁著夜色在南關附近登陸。
這一次的航程更短,士兵們并沒有感到勞累,就已經順利登岸,建奴正忙著攻打廣鹿島,似乎也沒有足夠地兵力,以及意識警戒金州半島。
南關距離金州衛城已經不足三十里,這一帶同樣是丘陵地形,對大軍隱藏行蹤十分有利,遼東軍登岸以后,迅收拾行裝,進入預定地點進行休整。
不過斥候很快帶來一個不知道好壞的消息:金州的建奴正在北面不遠的大孤山一帶集結船只,并駐守了一隊兩百多人的兵丁,他們可能察覺到南關這邊的動靜,畢竟是兩千余人,二十多艘船,想要完全瞞過也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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