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靜,靜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緊閉著雙眼始終不願睜開,大量的影像在眼前循環播放,夜梓的記憶中並沒有這些橋段,可是身體裡卻有一個聲音不住的重複著。
這些都是真的。
真實的過往。
影像大多都很模糊,只能隱約看到兩個小小的孩子在那兒玩耍。這兩個孩子頑皮得很,一會兒爬上一會兒爬下只要能引起她們興趣的不管是什麼她們都要探索一般。兩個小小的不知害怕爲何物的孩子就這麼到處亂跑亂跳,她們兩個的無所畏懼並不能感染到其他人,兩個小傢伙身後各自跟著一名少年。這兩個少年年紀相仿同樣驚恐的看淘氣的女孩,顧得了這個卻又管不到那個,只要他們一不留神這兩個小丫頭就開始作怪,好幾次這兩少年都被嚇得冷汗直流了。
無所畏懼的孩子天真浪漫,只是可憐的跟在身後護著她們的少年。這樣的畫面很多,大多都是四個人的遊戲,溫馨的畫面讓夜梓的心不住的抽痛著。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覺得難過,眼淚不受控制的滑下。
睜開雙眼看著天空,柔和的月光灑在臉上,方纔看到的畫面不斷在腦中回放。那樣溫馨那樣歡樂,她就不明白了爲何自己會想哭泣。
躺在草地上就這麼靜靜的仰頭看著天空,好一會兒心情終於平復了,這兒心情纔剛平復下來可掃了眼周圍的景物夜梓又不淡定了。擦乾眼淚嘴角開始抽搐,要是她沒記錯的話自己應該是在離開牛肉店的小路上,那條小路雖然不算寬敞但也是鋪著水泥的現代小道啊。
可誰能告訴她,走在小路上的自己爲什麼昏了一會兒就到了這兒?
坐在地上掃視四周,身下是最原始的土路,兩側的雜草長勢非常的好,夜梓坐在地上這些雜草同塊同她齊平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從地上站起,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入目的都是這長勢極好的雜草。唯有這塊幾乎要被雜草掩埋的土路的盡頭,好似有一座教堂。
天很暗了,順著土路將視線落在遠處的教堂上,整座教堂就像黑色卡片上的剪影,柔柔的月光不但沒能讓教堂顯形反而使它看上去更加神秘。這教堂好似不屬於這個世界般,灑下的銀輝落在四周爲草地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光,但被鍍上銀光的只有這兒的草地,那座教堂像獨立於這個世界,月光落在上頭只會被它無限的吸收。
弄不清那教堂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獨自一人站在荒無人煙的草地上多少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害怕。夜梓一向不是個膽大的人,不管是呆在這兒還是前往那兒都意味著會陷入危險,糾結了許久她最終還是決定到教堂那兒看看。
教堂已經荒廢了,外面看上去還不錯有種歷史的滄桑感,可裡頭就不一樣。大大小小的蜘蛛網以及飛揚的塵土嗆得夜梓不停咳嗽,也不知這裡多久沒人打理了。就是這樣一座荒棄的教堂,讓夜梓覺得有些不安。
一踏入這座教堂就覺身體發寒,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豎起。雖然教堂內佈滿了蜘蛛網,卻有好幾處的網絲不知爲何被人給捅破了,破裂的蜘蛛網粘在一起,偶爾有風吹過這些蜘蛛絲便隨著風輕輕擺動。空蕩蕩的教堂內,腳步聲充斥整座教堂。那‘噠噠’的腳步聲在教堂內不住的迴盪,聲聲入耳。
順著側門的樓梯走到二樓,二樓同樣荒廢了。整座教堂的窗戶全都關著,唯獨末端那兒的窗戶開啓,窗戶隨著風不住開合,一下又一下發出‘啪啪’的聲響。徑直走到那扇窗戶旁邊,纔剛往前邁出一步卻踩到一樣奇怪的東西。
好奇的低下頭在地上摸索,因爲教堂內太過昏暗地上那小玩意兒看得很不真確。夜梓只是看到那是個長方形的小盒子,冰冰涼涼的拿在手上觸感還不錯。開啓的窗戶些許月光從擡頭透入,夜梓拿著手上的東西直接走到窗戶邊上。
藉著外頭的月光終於看清這東西的真面目,那是一個漂亮的打火機,金屬外殼在月光下泛著淡淡銀光。打火機的質地很不錯,表面摸上去異常光滑。打火機的正面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圖案,只是在背後的最下角疑似有幾個字母。
指尖從那幾個字母上滑過,夜梓輕聲唸叨:“fjh,這個打火機好像是……”
這個打火機夜梓曾經見過,當時範家輝在執行抓捕計劃,將自己打扮成社會上的小流氓的範家輝手裡拿著就是這個打火機。流裡流氣的摸樣夜梓記憶猶新,尤其是這銀色的打火機,上頭還有小璃留下的四道爪印、
手上的打火機背面,四道刮痕赫然出現在上頭。這是小璃同警察先生髮生爭執時留在上面的,她不會記錯。
範家輝的打火機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警察現身不是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嗎?這座教堂怎麼看都不像h市的東西,莫非警察先生之前曾到過這兒抓捕壞人,那時將自己的打火機落在這兒。
打火機的事夜梓百思不得其解,而更讓她覺得疑惑的是眼前的景物。窗戶外頭那密密麻麻的墓碑讓人看得直髮寒,可真正讓夜梓覺得發寒的並不是墓碑的數量,而是這片墓碑本身。
她的記性不好但也差不到哪去,眼前的一幕不久前見過,就在自己的手機上。之前從範家輝的微博上轉發了一條微博,夜幕下那一排排矗立在那兒的墓碑,很顯然就是眼前這一片。
那張圖片就是從這個角度拍攝的,沒有絲毫偏差。網上看到的圖片,那場景赫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究竟是自己的做夢還是真的置身在那幅圖案中。
夜梓瞬間迷糊了。
就在她迷惑不解時,窗戶外頭那片墓地裡,一個清脆的聲音蕩入耳中。
“小姐,快到我這兒來!”清脆的聲音帶著一絲甜美,那是少女的銀色,甜美的聲音在耳邊不住的迴盪,重複著同一句話。
“小姐,快到我這兒來!”
荒廢的教堂內突然冒出一個女孩的聲音,而且這聲音還是從墓地裡傳來的,夜梓會聽從纔怪呢。身子往後一退‘啪’的一聲直接將窗戶關上,將那片墓地連同外頭的月光全部擋住。
緊閉的窗戶可以阻擋光線和景物,卻不能擋住聲音,那個女孩的聲音無孔不入即便將窗戶關上夜梓也能清晰的聽到女孩的話語。
“小姐,快來這兒,快點。”
捂住耳朵蹲在牆角,這裡太奇怪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聽從那個聲音走進墓地。還未弄清事情的緣由夜梓習慣性的蜷縮成團保護自己,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和搭檔出任務時一遇到危險便率先開溜,並不是因爲膽小怕事,而是同搭檔之間的默契。
自己幫不上忙,與其呆在那兒礙事妨礙她們,還不如先保住自己不讓自己成爲她們的軟肋。
聲音不住的傳來,那聲音一如既往的甜美清脆,只不過越到後面聲音開始有些急促了。耳邊迴盪那句具有蠱惑性的話語,夜梓猛然間覺得自己的左眼發痛。抽痛的左眼所看到的景象逐漸扭曲起來,右眼所看到的景物仍是荒廢的教堂,而左眼卻不同,那扭曲變形的空間緩慢成型。
那是一片墓地,一排又一排的石碑矗立在那兒,透著森森寒意。夜梓清晰的看到夜下一個人跪在墓碑前低著頭,發頂抵在石碑上,整個人直挺挺的跪在墓碑前,低垂的腦袋,臉部於地面保持平行,不知正看些什麼。
所看到的景物裡突然又多出一個人,只消一眼夜梓便認出畫面中多出的人是誰,那分明就是自己的背影。來不及糾結自己怎麼會出現在裡面,夜梓便看到畫面中的自己因爲好奇而往前走了幾步。也不知是月娘故意同她作對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就在她走到那人身邊時天上飄過一道雲將月亮遮住。雖還有些許銀輝灑下,卻只能勉強照到這人的下半身,頸部以上包括他用頭抵住的墓碑全部引入黑暗中。夜梓看不見這人的容貌,只能從身形判斷這是個男人。
男人的身形看上去好眼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是因爲這種莫名的熟悉感,畫中的自己興許也是這麼想的,對這人的警惕心消減不少。又往前挪了幾步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
嘴脣開啓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而跪在地上的人卻好似聽到畫中自己的呼喊,頭動了一下隨後緩慢擡起。那人的頭就像許久沒有擦拭潤滑油的機器,一點一點緩慢擡起,只不過是個簡單的擡頭動作,可那個人卻用了好長的時間。最後頭終於擡起來了,烏雲也在這時離開月亮讓月光從天上灑下。
夜梓終於看清跪在墓碑前那人的容貌了,可當她真的看清時,不管是畫裡還是畫外,都呆住了。
範家輝,那個直挺挺跪在墓碑前的男人居然是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範家輝。
畫面在這兒瞬間定格,不出片刻定格的畫面便從眼前消失。所以的一切都恢復正常,沒有密集的墓碑也沒有跪在墓碑前的警察先生,有的只是那被荒棄的教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警察先生會跪在墓碑前,還有他的表情。
那掛在脣角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廂夜梓正在爲左眼看到的景物犯愁,那兒引誘的聲音仍在繼續。聲音持續了好一會兒大概是覺得自己無法讓女孩從墓地裡走出來,那個聲音終於停下了。讓自己覺得恐懼的聲音終於消失了,夜梓長長的舒了口氣,畢竟在這荒荒廢的教堂裡四周瞧不見任何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兒外頭的墓地裡又時不時的傳來類似女鬼招魂的聲音,夜梓不害怕纔怪呢。現在這個詭異的聲音消失了,她那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
這顆心纔剛放下不就,卻因爲另一個聲音而再度懸起。
“夜梓,夜梓你在哪,過來這兒,快點過來!”不再是之前那甜美的女聲,這一次闖入的聲音是個男人,而且這個聲音。
如果夜梓沒有弄錯的話,這個聲音是範家輝的。
方纔左眼看到的畫面再度浮現在眼前,警察先生直挺挺的跪在墓碑前,臉上掛著奇怪的笑。
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昏迷不醒的範家輝莫非真與教堂外的墓地有關。挪到窗戶旁邊拉開一小條縫隙,外頭除了墓碑什麼都沒看到。
好奇心最後戰勝恐懼,夜梓最終還是踏出教堂走入外頭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