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燈光照亮的范圍有限,曦妃小心翼翼順著樓梯走下去。
終于走到底部,這兒的空氣更是渾濁。空氣中彌漫這一股刺鼻味道,聞著很難受。曦妃拿著手機試圖看清周圍,不過收效甚微。
就在曦妃想出聲叫那孩子的時候,那小男孩走到她身后,小聲的說道:“姐姐,你覺得這里怎么樣?”
身子一轉后退幾步,在看清是那孩子,曦妃微怒道:“你這孩子怎么這樣,不知道會嚇著人啊。”聽了曦妃的話,那孩子卻像聽到笑話一般咯咯笑了起來。
那模樣,那神情,哪還有之前叫自己姐姐時那可愛的模樣。小男孩笑了好些會兒才擦著眼淚說道:“姐姐,你不是道士嗎?怎么?也會害怕啊!”
再次后退,將手機的光亮調到最大。曦妃在心底暗罵自己,明知道這對雙子不對勁,怎么還輕信他隨他前來這兒。曦妃相信何慧絕不會向這孩子透露自己的身份,畢竟沒有哪個母親會給自己的孩子增添不必要的心理壓力。
而從何屯的表現,他甚至連他們的到來都不知曉。既然無人會告訴這孩子,那這孩子怎么會知道她的身份。
就算退一百步,現在從事這樣的人早已不被稱為道士,而是一律喚作靈能者。孩子的稱呼明顯不符,曦妃眼里滿是疑惑。
曦妃警惕的表情讓那孩子很不開心,不高興的皺著眉頭,小男孩委屈的說著:“姐姐,你好像很討厭我啊。姐姐為什么要討厭啊?你們這些道士為什么都要討厭我?為什么要把我帶到這兒啊!這里好冷的,姐姐你知道嗎?”
小男孩的眼里滿是恐懼,這根本不是一個孩童該有的表情。曦妃不知道他經歷過什么,但是眼下這孩子絕不會何慧的孩子。
腦中開始回憶之前查到的資料,可根本沒有從這對雙子有關的信息。從何慧那兒得到的線索很少,正在曦妃犯愁時,小男孩之前哼唱的兒歌閃入腦中。
“雙子樓,拔地起。一個東,一個西。小哥哥,向東去,小妹妹,埋西地。兄妹兩,苦無依。一年后,再相遇。小妹妹,入東去,小哥哥,在西地。兄妹倆,永安息。雙子樓,拔地起。一個東,一個西。”
一個念頭在腦中升起。
雙子樓,雙子樓,難道?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佐恩以前曾說過。雙子樓的建造并不純粹,好像有什么內幕似的。在向后退一步,曦妃小聲問道。
“你是在東面的小哥哥?還是西邊的小妹妹?”話音剛落,那個孩子緩慢抬起頭。室內明明很暗,不知為何曦妃卻能看清這孩子的表情。
小男孩詫異的眨了眨眼。
“我是小哥哥哦,呵呵,被你們埋在東面的小哥哥哦。”
語氣俏皮至極,可話的內容卻讓曦妃心寒。小男孩的話驗證她的猜想,察覺到危險的曦妃正打算奪路而出,可小男孩卻快她一步站在階梯上。
“啪”的一聲,房內亮起數盞蠟燭。燭臺遍布在她四周,將她圍在中間。而她的面前,赫然立著一根十字木樁。木樁很大,甚至比曦妃還高出不少。
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曦妃故作冷靜的看著那孩子,鏡片反射燭光,小男孩看不清曦妃的表情。微低著頭看著地面,曦妃慢悠悠唱道。
“雙子樓,拔地起。一個東,一個西。小哥哥,向東去,小妹妹,埋西地。兄妹兩,苦無依。一年后,再相遇。小妹妹,入東去,小哥哥,在西地。兄妹倆,永安息。雙子樓,拔地起。一個東,一個西。”
小曲唱完曦妃才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小孩蹲下身用手指著土地說道:“下面確實很冷。”
顯然被曦妃的話刺激到的孩子突然暴走,扯著嗓子喊叫道:“你們也知道冷,你們怎么可能會知道。為什么我和妹妹要受到這種待遇,我們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被你們這樣對待。”
小孩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曦妃很是心酸,結合現場的一切以及小孩哼唱的小曲,還有以往看過的數據。曦妃大體知道發生了什么,心很難受。
想要上前去安撫那孩子,還未邁開步伐,那些燭臺的火驟然爆開。本能抬手護住臉部,曦妃覺得有什么東西纏繞在自己身上。待她緩過神來,人已被綁在十字木樁上。
小男孩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抬起頭看著曦妃,眼里滿是仇恨。
“你們這些所謂的道士都是騙子,為了錢財不惜殺害別人。都是你們的錯,要不是你們,我和妹妹也不會這樣。”小男孩越說越激動,隨著他情緒的暴漲,曦妃底下的泥土突然塌陷一半,露出埋在地上的東西。
一具新鮮的成人尸首被捆綁在木樁上,已經開始腐爛,惡臭溢出,曦妃胃部開始翻滾。不舒服的移開視線,卻在尸首下方看到一具小小的骸骨。
骸骨很小,明顯是個小孩的骨架。
這具尸骨驗證了曦妃的猜測。
這雙子樓初建時,果真用過邪術。
小男孩站在塌方對面,看著綁在木樁上的曦妃。因為男孩微低著頭,曦妃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那孩子蹲在坑邊,抓著泥土不停的讓下坑道。一邊扔還一邊說著。
“當初就是這個樣子,我就是在下面看著你們一鏟一鏟將土填下去的。我哭過,可是你們不管我。”恨恨的看著曦妃,小男孩眼里滿是仇恨:“我也要讓你們嘗嘗這種感覺。”
像是在回應男孩的話,曦妃腳下的泥土開始松軟,之前堅硬的地面此刻就像沼澤一般。雙腳連同木樁緩慢下沉。不停的掙扎著,卻越陷越深。
咬住下唇看著那孩子,曦妃說道:“沒錯,你是無辜的,被人當成祭祀的人柱確實很不甘。可我呢,我為什么要在這兒陪你!還有之前來這兒的靈能者,他又犯了什么錯?”
冷冷的看著小男孩,一見自己掙脫不開,曦妃直接放棄。尤其浪費自己的體力,她不如從男孩這兒下手。
曦妃的話不但沒讓孩子的怨恨消停,反而更加憤怒。房內的燭火不住抖動著,不知何來的風讓室內溫度驟降不少。
曦妃的話深深刺激到孩子,他的雙眼通紅,兩道血淚滑了下來,尖著嗓子喊道:“那我們呢,我和妹妹又做錯什么?為什么要被你們埋在下面。就因為我和妹妹是雙子,就要充當這雙子樓的祭品嗎?”
撕心裂肺的聲音從這孩子口中喊出,讓曦妃的心猛地一顫。
畢竟這孩子的歲數也不大,被人充當人柱。
確實讓人心疼。
可眼下不是心疼的時候,自己下半身已經陷入土中,在不想辦法自個的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眼珠子一轉,曦妃的語氣生冷異常。
“那我和下面那人呢?當初把你們充當祭品又不是我們,你現在卻要活埋了我,你的做法又跟那些道士有何區別。再者說,害你們兄妹的是道士,而我與下面的那人同是靈能者,我們跟道士又有什么關聯!”
曦妃除了收集數據強于常人,這口才也不錯。反正對方是個孩子,就算變成怨靈也是個小鬼。小鬼什么的,很好哄騙的。心里這般想著,曦妃倒也不著急。
果真,那孩子在聽到曦妃的話,表情有些迷茫。沉默了會兒,小男孩突然說道:“可那個叔叔說過,你們跟那些道士一樣。只要來這個家里的道士,都是想要滅了我和妹妹的。你們都是壞人,我們要先下手為強才能保住自己。”
因為小男孩的動搖,曦妃不在下陷,認真看著那迷惑的孩子。對于他話里的叔叔,曦妃很在意。何慧曾說過,她們五年前就住進這兒,五年里這對雙子都沒問題,怎么今日如此古怪。而且進屋后她也勘測過洋房各處的靈壓,并未發現不妥的地方。
唯一的問題出在小孩口中的叔叔,是有人特意將底下的孩子喚醒?還是其他的?
小孩子的靈是最純粹的,眼看小孩的態度軟化,曦妃再接再厲道:“況且我們也沒做出傷害你們的事啊!你現在要是將我座位代替祭品埋在這兒,你說是不是同害你們的那人一樣可惡。”
“嗯?”曦妃越是說著,小男孩的越是遲疑。就在曦妃覺得自己能成功說服這孩子時,只聽到“啪”的一聲,有什么東西斷裂。
小男孩的四周燃起深藍色的火焰,突然置身于火中的孩子痛苦的扭動著。四周的燭火一盞盞熄滅,房內再次被黑暗籠罩,唯有男孩的四周還存留著藍色火光。
“怎么回事!”僅是一刻發愣,小男孩的身體倒下,火焰退去,四周的燭光再度亮起。束縛住曦妃的繩索和木樁消失,趕忙掙扎著從土里爬出。快步走到孩子跟前,孩子身上沒有明顯傷痕,甚至都沒有半點灼傷。探測脈搏,孩子的心跳很平穩。
皺緊眉頭,剛才那道火焰,若是她沒記錯。那種火焰是用來焚燒靈魂的,這術法在行內被視為不人道的禁術做法,現在的靈能者幾乎無人會使用這種術法召喚地獄之火。可是今天,為什么會突然出現。還有小男孩倒下之前,那個聲音?
站起身在四周翻找,房內除了那數盞燭臺并無其他東西。正尋思著,腳下異樣的物體引起曦妃的注意。
蹲下身將地上的物體拿起,曦妃雙眼瞇起。
這是一塊焦黑的人形,人形從中部斷裂開來,曦妃手中拿著其中一半,擺弄著人形,上頭隱約看到一些符號。
奇怪,太奇怪了。這次的任務,曦妃開始懷疑一切。
先不說何慧,她是怎么不通過中介直接找到她們住所的?就算有可能是佐恩介紹她來的,那為何佐恩不通知她們。還有曦妃貪財,只要價錢夠高她便會腦子發熱全部應下,這是行內的人都知道的秘密,但是也局限于行內人。何慧不是靈能者,她也不干這一行,怎么會知道要拿報酬說服她?
還有,何慧先前說過的那個人以及這孩子提及的叔叔,另外手頭的人形。
小男孩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只是為了引開她,這人形已經設定好,那布局的人很了解曦妃的性子,也知道她會如何同那孩子溝通。所以事先安排好一切,只要提及某一點,那附身在小孩身上的魂魄便會焚毀。
每一步都計算得異常準確,到底是誰?聯想起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貼在自己身上的人形。事后曦妃也找過小天,卻什么都問不出。
眉心皺得更緊了,一個想法在腦海中閃過。
莫非……
一想到那種可能,曦妃按耐不住,趕忙背上小男孩從這個房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