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長沙,本以為等著我的是那待在空凋房都能感覺到外面熱浪的桑拿天,沒想到迎接我的卻是一場豪雨。狂風卷著豆大的雨珠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撞擊著車窗玻璃,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音,雨水順窗戶直往下流。透過窗戶的雨幕,我無奈的望著窗外的雨景:雨落在樹梢上,像梳洗著柔軟的長發;雨落在房屋上,騰起一團煙霧,發出啪啪的響聲;雨落在地面上,濺起朵朵水花,土地好像綻出了一個個笑的酒窩,天地被一幅巨大珠簾覆蓋了。一派云薄風回雨點麤(cu),屋瓦裂響波生渠的場面!
“先生,請下車,已經到站了。”乘務員耐著性子,第三次上來催我。特么的,下這么大雨讓我怎么出去?雖然內心誹謗不已,但我知道沒辦法在賴下去了,只好微微從他點點頭,起身離開。
由于出來的晚了,出口處不見了往日的熱鬧,算上工作人員,也就小貓兩三只,抬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的大雨,我苦笑的搖搖頭,思索半天掏出了電話,第一次沒人接,我皺皺眉頭;第二次沒人接,我有點不爽;第三次還是沒人接,我破口大罵:“格老子的,這臭婆娘,老子難得給她打個電話就這樣,信不信下回找我我直接關機!”
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準備掛電話,突然電話那頭淡淡地傳出來幾個字:“我不信!”差點嚇得我一哆嗦直接將電話扔進雨的世界。“靠!原來你在啊,快派個人來車站接我,我沒帶雨傘。”我自動跳過剛剛那一段。
“剛剛你喊誰臭婆娘?”電話那頭的林墨不依不饒,語氣不善。
“一過去的老太婆,把電驢當奔馳開,甩了老子一身泥。”我信口胡謅道,不停地擦著臉上汗水和雨水,“你到底派不派人來給個準話。”眼看雨越下越大,我有點急了,要不是心疼那幾十塊車錢,老子才懶得理你!
“你等著。”林墨想了一會兒才道。事情搞定,我不禁開玩笑道:“就這事兒還需要想這么長時間,又不是讓你嫁給我,哎,老子傷心了,好歹也是合作伙伴啊!”這年頭,合作伙伴之間不應該陪吃陪喝陪逛的嗎?
“再羅里吧嗦的我就不派人去了!”林墨惡狠狠道。
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受了他老婆的氣,哭的越來越狠,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水泥地上都開始冒泡了,一個路人一腳踩下去,已經沒過了整個腳掌。我看著樹枝上、公交站臺邊成串成串的雨簾子出神,想著林墨的人過來應該還有段時間,掏出電話向白老頭兒匯報工作。
“我已經到長沙了,你那邊有消息沒有?”我只比吳乃定他們早走了一晚上,因為不知道他們準備飛機、火車還是自駕游,所以我才問道。
“我還以為你早應該就來問了呢。”對于我到東北之后的一系列擅自做主的行為,白老頭兒還是有些不滿。
“連夜跑路,總得讓我睡個飽吧。”我道。
“他們明天到。他們做的是火車,我們的人在火車站就認出了他們,一共十二個人,吳乃定、孫宗武、熊輝這幾個人都在。”白老頭盡量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激動,這一次他們傾巢而出,老頭兒已經準備一口全吞了。
“那就好,到了長沙我會繼續跟進的。”我已經準備結束這次通話了,畢竟長途,對方也不是什么嬌滴滴的美人兒,老子才沒什么興趣跟他煲電話粥。
“侯迪,你私自接近他們我不管,擅離崗位跑去長沙我也不管,我只要你保證這一次他們能全部落網!”白俊升罕見的說話沒有了那么濃重的鼻音。
“我保證不了。”我實話實說道。老子是偷偷接近了,是擅離職守了,要不然按照你們隔著兩條街的監視這輩子都不一定有效果,什么叫立竿見影?就是人家跟了三個月蛋都沒下一個,我花了三天就搞定了!“你還是讓彪哥趕緊過來吧,就我一個人單槍匹馬去對付他們,是我活膩歪了不成,我還想長命百歲,壽與天齊呢。”老頭子估計被我噎的夠嗆,氣呼呼掛了電話。
雖說有點惡心老頭子的意思在,但這的的確確也是我的真實想法。我一直很在意當吳乃定聽說我已經不在那出租房里的時候會是一個什么反應,一個昨天才搬進去的房客第二天就退房了,怎么想都透著一種怪異,聽到老頭兒說吳乃定依舊按照計劃南下時我心里就納悶了一會兒:一個連他四周窗簾、燈光這些小細節都能注意到的男人真的會不在乎這個房客的異樣?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對自己的能力十分的有信心,或者說,他對這一次的長沙之行有絕對的把握!
跟老頭兒打完電話,又等了大概十來分鐘,一輛紅色的奧迪TT沖破雨幕,像一只紅色利箭直奔我所在的公交站臺,眼看距離不到十米了,依然沒有剎車的跡象。我擦!我嚇得花容失色,連滾帶爬的滾出站臺,跑進大雨里,生怕殃及池魚。
“滋啦啦!”一大片水花濺起,整個站臺被打濕了,紅色的奧迪TT終于在離站臺不足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躲過一劫的我心有余悸,馬上跑上去,邊跑邊罵:“格老子的,大雨天還開這么快,趕著去投胎啊,想死也行,特么能不能別捎上老子我?”我使勁敲著車窗玻璃道,雨下得實在太大,我身上已經濕了大片。
車窗玻璃緩緩搖了下來,我剛準備再問候司機老祖宗幾句,看到座位上的人,話到嘴邊差點化成了一口子大姨媽噴出來:“靠,怎么是你?”轉而又道,“也是,也就你這個瘋婆子用生命在開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邢璐!
雖說下著雨,但畢竟還是夏天,邢璐上身只穿著一件露臍短袖,紅色的內衣若隱若現,趁著邢璐瞪我的時候,我偷瞄了一下,哇哦,下面居然是一條短到大腿根子的牛仔短褲。“上車!”別說道歉,邢璐根本連招呼都懶得打。
我使勁搖搖頭,轉身走回了站臺:“不去!媽的,林墨那婆娘玩我呢,讓你來接我,我還不如等雨停呢。”對邢璐的開車方式,我心里還存在著陰影,坐一次吐一次誰受得了?
“真不去?”
“不去!”
“那行,再見!”邢璐也不含糊,一腳油門車子揚長而去,濺起一串的水花。媽的,真走啊!我內心大罵不止,你特么給老子道個歉能死啊!眼看車子即將消失在視野,忽然一個漂亮的漂移轉身,車頭再一次沖我而來。我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嘿嘿,還不是老子贏了?這一次我不躲不避,知道邢璐不會真的撞上來。可惜我忽略了一件事,對!就是現在還下著暴雨!
“嘩啦!”我整個人被濺起的水花淋了一個透心涼,掛在臉上的笑容僵硬了:“邢璐,你大爺的......”還沒罵完,邢璐就打開車門下了車:“你來開總行了吧。”然后走到副駕駛坐定,看著我這一身落湯雞的狼狽樣,終于繃不住了,放肆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侯迪你個傻子!”我狠狠踢了一腳背后的廣告牌:“麻辣隔壁的,老子我忍!”也不管身上的雨水,一屁股坐在駕駛座上。
長沙入夏多雷雨,曉作狂霖晚又晴。我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有意在玩我,總之當我鉆進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雨居然停了,遠處的天際還隱隱透著紅光。“他媽的,狗日的老天爺!”等紅燈的間隙,我狠狠罵道。坐在副駕駛上的邢璐一路上笑個不停,此時見風歇雨停,趕緊搖下車窗讓外面涼爽的空氣吹進來,自己的一只手則撥弄著自己的頭發,看得一旁同樣在等紅燈的電瓶車小哥眼睛都直了:“這次干什么來了,這么突然?”
我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沒好氣道:“放心吧,肯定不是來找你的。”
“你這人不會這么小氣吧,我們好歹也一起歷經過生死。”邢璐知道我還生氣呢,翹著嘴巴說道。
我冷笑一聲:“我就這么小氣了,要不你也讓我從上到下潑一臉盆水?”
“好。”邢璐扭過頭看著我,惡狠狠地道,“老娘看你敢不敢?”
“靠!瘋婆娘,懶得理你!”我實在沒轍,恰好綠燈亮起,我趕緊掛擋開車。
“就知道你沒這膽。”邢璐滿意的笑笑,“快說,你到底干嘛來了?”
“姑奶奶,真沒你什么事兒,跟林墨倒是可能有點關系。”我誠實道。我沒法不誠實,丫一只手已經握在我掛檔位的手上了!
“墨子的事就是我的事兒,你不知道吧,我現在也是琉璃司的人了。”邢璐說道。
“喲,這還能轉會?”感到邢璐的手越握越緊,我忙說道,“來救你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