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無言,只是依舊發(fā)出冷冷的光輝,宛如一雙冷冷的眼眸在遠(yuǎn)遠(yuǎn)的,高高的俯視著龍傲狼。
自己變了嗎?這種念頭幾年來時時困惑在龍傲狼的心頭,特別是每當(dāng)他拿起那把嗜血魔龍槍,奉魔主之命去收降那些邊荒異族時,這種念頭便會更加的強(qiáng)烈。
流血,殺戮,這血腥,殘暴的一切都不止一次的在他的身上發(fā)生過。
那樣的一刻,龍傲狼清楚的看到,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沾滿了別人的鮮血。
自己是被逼的,每次事后,心中曾不止一次的這樣為自己辯解過。
可這樣蒼白的一句話,就能換回那些無辜喪命在槍下的,屈死冤魂的諒解嗎?
更何況,每次手握魔龍槍時,那股對血的渴望,對殺戮的渴望,以至于殺戮后帶來的暢快與淋漓,有幾分不正是來自自己的心底嗎?
那一刻,自己到底怎么了?
龍傲狼曾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究竟是自己的內(nèi)心在作祟,還是嗜血魔龍槍的緣故?
如果是因?yàn)樽约海y道自己真的心藏魔性,嗜血好殺?
如果是因?yàn)槟垬專遣蝗缇蜕釛壛税桑靠墒侨羯釛壛怂约旱穆酚衷谀抢铮?
五年來,龍傲狼深知這魔龍槍血?dú)獾膮柡Γ袔状芜@魔龍槍突然血性大發(fā),差點(diǎn)就侵入他的心脈,若不是那多寶道人送于他的祥云佩每次都替他擋了下來,時至今日還不知是什么樣子。
五年來,龍傲狼也知道了嗜血魔龍槍威力非同一般的仙器法寶,但龍傲狼更知道,說不定有一天自己就會被它的血?dú)饪刂疲苤朴谒哪裕炊冏魉目埽催^來為虎作倀,成為它嗜血天下的助手。
它可怖的威力就如同它可怕的魔性,讓人難以抗拒又心生畏懼。
自從它第一次在自己手中發(fā)出那恐怖的紅芒屠殺四方時,龍傲狼就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寒風(fēng)槍,若再舍棄了它,那自己恐怕真的是一無是處了!
五年了,因?yàn)橐粔K小小的令牌,龍傲狼就被他們當(dāng)成了堂主。除了當(dāng)日魔主曾問過此物的來龍去脈,此后再也無人敢向自己問起過。而龍傲狼和魔主幾年來也鮮有碰面,只是隨著他不斷的殺伐征戰(zhàn),龍傲狼的聲望在魔教中與日俱增,一眾白虎堂堂眾對他更是恭恭敬敬,惟命是從。
也許是陰差陽錯,或許是天佑龍傲狼,自從那次經(jīng)過厲血陣一事以后,龍傲狼的道行無形中也激進(jìn)了不少,表面上看起來,暫時也沒有出現(xiàn)讓魔主擔(dān)心的嗜血成魔的情況。
五年來,每次拿起那把嗜血魔龍槍,從開始時與自己本身修行的格格不和,到現(xiàn)在的血性想通,龍傲狼把魔龍槍運(yùn)用的已經(jīng)嫻熟如己了。
只是在內(nèi)心深處,龍傲狼清楚的知道,雖然每次魔龍槍都威力驚人,幫他蕩平一切,但是,每用一次魔龍槍,他也便會被那魔槍身上的血?dú)馇秩疽环帧km然每次身上祥云佩的五彩光芒都會幫他擋住幾絲血?dú)猓埌晾侨該?dān)心那份蝕骨的血?dú)猓欠褚呀?jīng)侵入他的骨髓了,和他自身的修行如影隨形了。
五年的時間里,其間不乏那祥云佩的五彩靈氣和魔龍槍的血?dú)庠俅蜗喽罚屘幧砥渲械凝埌晾峭闯f分,但更多的時候是龍傲狼強(qiáng)行將二者合二為一,為自己所用。
五年了,五年的時間眨眼即過。
可是這五年來,自己都做了什么?
除了殺戮,好像還是殺戮吧。
抬頭望天,半空中月兒正圓,月光傾灑。
只是,卻再也感覺不到那曾經(jīng)的溫柔如水,有的只是幽冷與陰邃。
難道換了地方,連那頭頂?shù)脑聝阂沧兞藛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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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色里,隱約有破空聲傳來,然后又在龍傲狼身后遠(yuǎn)遠(yuǎn)的落下。
龍傲狼頭也未回,直到那碎步移動的聲音漸漸來到身后,又靜靜的停下后,白衣悅耳的聲音遂即在身后響起:“堂主,你傷勢還沒有痊愈,這陰山上又陰寒蝕骨,實(shí)在不易久待。”
龍傲狼默然片刻,才淡淡問了句:“什么事?”
夜色里,白衣似無聲的嘆了口氣,道:“稟堂主,教主差人帶來一封信函,請?zhí)弥鬟^目。”
龍傲狼依舊未回頭,語氣一如剛才的道:“你和幾位堂中長老看看便是了,若教主有吩咐,再來報我吧。”
那白衣猶豫了一下道:“此事好像非同往日,教主吩咐過帶信之人,一定要堂主親自過目。”
“哦”龍傲狼這才微微側(cè)頭,面無表情的應(yīng)了一句,隨即又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看著天空中的明月,凝視良久后方站起身來,也不說話,只是徑直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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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魔教總殿內(nèi)。
寬闊的大殿內(nèi)此刻雖然燈火明亮,但仍然給人一種陰深深的感覺。
大殿內(nèi)此刻正站立了十?dāng)?shù)人,除了百花島七女外,還有幾個看起來年過半百,著一身黑色衣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老者。
雖然幾人看起來貌不驚人,但從他們鷹準(zhǔn)一樣銳利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幾人都是修行不低的人物。
龍傲狼自然認(rèn)得他們,他們便是白虎堂的幾位堂中長老,在白虎堂中的地位僅次于龍傲狼。
這幾人以前就是白虎堂的長老,因白虎堂堂主之位一直空缺,群龍無首之下這幾人便隱在海外一小島,過上了隱居的生活。直到龍傲狼就任了白虎堂堂主后,當(dāng)今魔主派人幾經(jīng)拜請,幾人方又現(xiàn)身相助。
這幾人名字相當(dāng)怪異,那高個的叫斷金,稍矮的叫破土,胖一點(diǎn)的叫熙火,瘦一點(diǎn)的枯木,五人之中看起來最有修道之人模樣的便是那個叫坤水的了。
此刻,眾人看到龍傲狼走進(jìn)大殿,百花島幾女忙在一旁施禮,而那五人都只是對著龍傲狼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龍傲狼一邊對著幾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還了禮,一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五人年齡雖然比龍傲狼大了許多,但這大殿之上總共就六把椅子——當(dāng)中的一把是魔主的,其余的五把分別是四堂堂主和軍師任無心的。此刻就算其他眾人不在,百花島七女和斷金他們也都只有站著的份。
不等龍傲狼屁股坐穩(wěn),五人當(dāng)中的老大——斷金,已經(jīng)快步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封信函,遞給了龍傲狼。
龍傲狼拆開信函,借著殿內(nèi)明亮的燭火看了一遍,隨即,面無表情的把信函又遞還給了斷金。
斷金一雙銳目中閃現(xiàn)一絲驚訝,遲疑了一下,竟未伸手去接。
直到看到龍傲狼再次點(diǎn)了點(diǎn)頭,方伸手將信函接了過來,同其余眾人一起,在燭火下將信函看了一遍。
眾人將信函看過,不等龍傲狼開口說話,那斷金一臉凝重的首先說道:“堂主,教主說的這兩件事,第一件讓我們堂趕赴北域冰原倒沒什么,這第二件我認(rèn)為則大為不妥。”
一旁的白衣也忙接口道:“斷金長老說的甚是。那萬劍崖乃是五龍山靈氣所在之地,也是天下罕有的通靈之地。傳聞向來有金系的幾位修行高深的長老看守不說,更何況萬劍崖地處五龍山五峰環(huán)抱之中,就算能進(jìn)去已經(jīng)是很不易了,更不用說要?dú)Я怂恕!?
那紫衣也道:“此事分明是有人看我們白虎堂聲勢壯大,勝過了他們。而這兩年來,堂主又替圣教收降不少異族,屢立奇功,更讓他們嫉恨。所以此事必是有人有意在教主面前說教,以求讓堂主身犯險地,最好是讓堂主有去無回,而教主偏偏就信了他們的讒言,哼。”這紫衣平日里說話柔聲媚語,此刻說起話來竟也罕見的冷若冰霜了。
紫衣一席話,其他眾人也都表示贊同。一時間殿內(nèi)眾人一個個不由得憤憤然起來,大有要開口大罵一頓那些出此主意的同教中人了。
龍傲狼抬眼環(huán)顧了一眼室內(nèi)群憤激昂的眾人,心底沒來由的忽然一陣感動。
都說魔教眾人妖邪歹毒,可眼前眾人的神情來看,分明是在替自己著想,難道這些魔教的人也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面嗎?
龍傲狼壓下心底的感觸,輕輕咳嗽了一下,又對著眾人擺了擺手,殿內(nèi)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就聽龍傲狼淡淡的道:“幾位的心意我心領(lǐng)了,可幾位想過嗎?若此事能成,白虎堂的聲望則可以更勝以往。”
一句話出口,室內(nèi)眾人都愣住了。
沉默了一會兒,那叫枯木的老者走上一步,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道:“雖然堂主說的有道理,不過堂主應(yīng)該知道,傳聞那萬劍崖四周設(shè)有十分厲害的法禁,而且還有金系長老日夜看守。傳言那看守萬劍崖的金系長老個個修行莫測,道行高深,屬下?lián)木退阋蕴弥鹘袢罩扌校苓M(jìn)得去,可未必就能出的來。”言下之意,已經(jīng)是不言而喻了。
龍傲狼面色不改,口中亦道:“能不能出的來就聽天由命了,況且教主有命,我們總不至于抗命不為吧?”
“堂主,聽屬下一言,摧毀萬劍崖之事兇險異常,絕不可行,不如我們共赴北域冰原,屆時向教主稟明一切,以堂主今日之功績,就算我們白虎堂在此事上抗命不為,想來教主也不會過于責(zé)罰堂主。”白衣忙道。
龍傲狼沉吟半響,忽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以不容辯駁的口氣道:“我意已決,明日留下兩位長老看守此地,其余他人先赴北域冰原,我只身前往中原。”說完,邁步就往殿外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來,從懷中掏出一物,正是那白虎令牌。
龍傲狼手握白虎令,環(huán)顧了一下殿內(nèi)眾人,忽然道:“若我此次真的有去無回,這塊令牌就有勞斷金長老掌管了。”說完,隨手拋出令牌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那白虎令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往斷金面前飛來,那斷金一臉驚愕卻不敢去接,口中亦疾呼:“屬下不敢。”
眼看著白虎令就要落地,斷金忙用寬大的衣袍一卷,將白虎令接住,隨手又拋給一旁的白衣,用眼色督促白衣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