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派眾人以為魔教攝取了西沙火龍的精血后,會馬上沖殺過來,誰知道魔教眾人卻遲遲沒有動手,只是與五派的這些弟子隔空對峙著。
魔教不先動手,他們自然也不會貿然動手,畢竟眼下眾人身處險境,敵我懸殊。
雙方就這樣隔空對峙著,無人說話,也無人往前一步,除了腳下巖漿湖中不時傳來氣泡破裂的“啪啪”聲,山谷中竟是一片寂靜。
靜的讓人有點恐懼,這種風雨欲來的無形壓迫感雖然看不到,卻又能深深的體會,隱隱讓人喘不過氣來。
龍傲狼的那點修行自不必說,時間沒過多久,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看到二師兄花城就在身旁不遠處,龍傲狼便想趨身上前問上幾句,誰知道身子甫動間,左手臂忽然一緊,低頭看去時,卻是一只白皙的手掌正握在他的臂彎處。
穆曉夢不知何時又站在了龍傲狼身邊扶住了他,只是龍傲狼心里緊張,竟沒有察覺。
兩人目光交錯間,穆曉夢臉色驀然一紅,無聲的松開了手,悄悄的縮回了身后,螓首微低,目光也看向了別處。
“我沒事......謝謝穆師姐。”龍傲狼低聲道。
穆曉夢輕輕搖了搖頭。
又過了一會,盧三實在是忍不住了,往花城身邊虛空移了一移:“二師兄,魔教在耍什么把戲?莫非還有后兵?若真是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在這里等死?”
花城搖搖頭輕聲道:“依我看,魔教高手應該都在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在商量什么。”
“商量什么?我們和他們還有什么好商量的?”盧三疑道。
花城再次搖搖頭,卻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只見青袍人虛空往前邁了幾步。
龍傲狼心里一驚,下意識的忙其他人一樣,握緊了手中的法寶。
誰知那青袍人只是往前邁了幾步,隨即就站住了身形,背負雙手朗聲問道:“敢問那使槍的少俠可是姓龍?家住在南海附近?”
聲音中氣充沛,在山谷中遠遠傳了出去,渾不似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斗。
五派眾人聞言都是一愣,恍惚間還以為是他們聽錯了,難道“少俠”這兩個字是從對面和己方生死不兩立的,魔教當今的教主口中說出來的?
但山谷中傳來的回音又讓眾人聽得真切,再看看眼前魔主一身青袍,面帶微笑,臉上那里還有剛剛的那種暴戾煞氣,若不是眉宇之間還隱藏著一股端倪天下的氣勢,此時看起來,倒頗像個儒雅之士。
站在眾人身后的龍傲狼更是愕然。
正派人數有五六十人之眾,多是以劍為法寶,雖也有像火舞,申屠方等幾人以扇,以錘為法寶的,但這些在火系,土系弟子中也多常見到,不足為奇。而使槍的卻只有龍傲狼一人,單憑以槍為法寶武器,龍傲狼卻是絕無僅有,獨此一人。
眾人都齊刷刷看向了龍傲狼,就連穆曉夢也秀眉微蹙,一臉疑惑的看著龍傲狼。
猛一下被這么多人看著,龍傲狼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忙求助似的看向了大師兄楊帆。
楊帆也是一臉的不解,倒是一旁的花城反應快,往龍傲狼身旁靠近了一些,低聲道:“事情說不定有所轉機,小師弟,上前回話,看看他們想干什么?”聽花城這樣說,青龍峰的幾人也都對著龍傲狼點了點頭。
在眾位師兄的目光鼓舞在中,龍傲狼心底多少有了點底氣。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往前幾步,越眾而出,站在了五派眾人的最前面,將手中的“寒風槍”握緊了一些,對著對面的魔主答道:“是......是的。”只是一時過于緊張,平日里說話頗流利的他,竟有些磕磕巴巴了。
那魔主“呵呵”笑了兩聲,又接著道:“那想來便不會錯了,不知道龍兄弟可還記得在下嗎?”
此言一出,不光是五派這邊的人群里一陣騷動,就連對面的魔教陣營里面也是一片嘩然,不少人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也難怪,一代魔教魔主竟然和一個金系的小弟子“稱兄道弟”,任誰都難以想到。
龍傲狼更是感覺腦袋嗡的一聲,幾乎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慌忙搖頭道:“不記得,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那魔主也不生氣,輕笑道:“呵呵,一晃數載已過,這也怪不得龍兄弟。”
頓了頓,魔主接著道:“十年前我曾有事路過龍兄弟的家鄉,機緣巧合之下曾看到龍兄弟。那時龍兄弟雖然尚幼,可我一見之下,就看出龍兄弟若入得道途,必是天賦異稟,資質驕人之輩,當時我遂動了將龍兄弟收入圣教,習我圣教仙法的念頭。后來我便命人幾經打探之后見到了令尊令堂,令尊令堂雖說也愿意讓你加入圣教,奈何令堂說你尚年幼,實在舍不得你離開身旁,故而心愿未成。”
“五年前,我等再次路過南海,收龍兄弟入圣教的念頭又起,卻不曾想到,那時龍兄弟家鄉竟遭大變,村毀人亡。后我等多方查探才獲悉,竟是炎州異族“魚人族”貪圖中原的山水豐饒而所為。當時我還以為龍兄弟也死在那些魚怪手里了,害我圣教日后少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怒之下,我便命司空堂主將那些畜生盡數毒殺,想想也算是幫龍兄弟和一眾鄉親報了仇。可我更不曾想到,今天在這蛇人谷竟然再次碰到龍兄弟,若不是龍兄弟模樣變化不大,而我又對龍兄弟記憶頗深,今日怕還真認不出龍兄弟來。只是十年不見,龍兄弟竟然入了金系,成了金系弟子,唉,實在是可惜,可惜啊......”語氣之中,竟頗多感慨嗟嘆。
魔主一番話不疾不徐,緩緩道來,讓人將信將疑。
“是嗎?如此說來,炎州的那些魚怪是死在你們手里了?”楊帆心頭轉念道。
“不錯。”青袍人朗聲應道。
“可我聽我師父說起過,六百年前魔教欲取中原之時,那炎州的魚怪也是魔教所率領的三十六異族之一吧?”楊帆又接著問道。
“呵呵,這位少俠言之差矣。”那魔主聽楊帆一口一個魔教也不生氣,淡然道:“你我因修煉法門不同,所以才有了這派別之分。在你們看來,我們是魔也罷,你們是正也罷,終歸都是人。不像它們那些畜生,長相不堪不說,還不通人言,未曾開化,這位少俠怎能將我們和它們相提并論?”
“再說了,今日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說著,魔主伸手一指躲避在山谷一側的無數蛇人,道:“眾位應該看得出來,我圣教和這些畜生并無牽連吧?”
楊帆眾人又是一愣,眼前的情況看起來,那魔主似乎并沒有說謊,只是眾人不明白這個時候魔主說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
看龍傲狼等人不說話,魔主語氣一冷,道:“事到如今,眾位也看得清楚。眾位大舉前來,犯我西沙,本不應該讓各位再回去。”
楊帆等人心里一驚,手中的法寶忙握緊了幾分。
誰知魔主話鋒一轉,又接著說道:“但事有湊巧,今天既然碰到了龍兄弟,那就看在我和龍兄弟曾有過一面機緣的份上,今日圣教就不強留各位了。”
花城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要讓我們走......”
“各位不請自來,想走想留都隨各位了。”魔主道。
花城拉了拉楊帆的衣袖,道:“大師兄,你有傷在身,和其他人先走,我和三師弟等人在后,萬一魔教耍什么詭計,也好有個照應。”
此刻不是推辭的時候,楊帆點了點頭,忙和一旁的眾人輕聲打了聲招呼,眾人會意,一個個一邊戒備一邊往來時的山谷口退了過去。
而人數眾多的黑衣人站在青袍人身后,靜靜的看著楊帆等人一直退到了山谷的出口處,都沒人動上一動。
看到確實無事,花城和盧三,穆曉夢等人使了使眼色,又叫了站在最前面的龍傲狼,幾人也隨即往出口處飛掠了過去。
一直到了出口處,身后才傳來魔主的聲音:“龍兄弟,圣教正廣招賢士,像龍兄弟這樣的人才,圣教求之若渴,龍兄弟若不嫌棄,隨時都可加入圣教,圣教當歡迎之至。”
龍傲狼人在空中,側目看了一眼身旁正看著他的穆曉夢,頭也不回的大聲回道:“你休想,我死也不會加入魔教。”
穆曉夢似乎松了口氣,夜色中對著龍傲狼輕輕點了點頭。
山風呼嘯,人影重重, 直到所有的正派弟子飛出了山谷,魔主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軍師,這賭注是不是未免大了些?就這樣讓他們走了,實在太便宜他們了......”不回頭也知道是畢方在說話。
“教主,屬下要去中原一趟。”白衣書生沒有理會畢方,對著魔主道。
“哦,軍師的意思是......”魔主微微側目道。
白衣書生點了點頭。
“也好,此事還要軍師費心。但中原比不得著西沙州,你帶些人手喬裝隨行吧。”魔主沉吟了一下道。
“教主放心,屬下會謹慎行事的。”白衣書生道。
“恩,這些蛇人又該如何?”
“教主收了那西沙火龍,早震懾了它們。屬下以為,日后它們在圣教面前定然是唯命是從,不如暫時留著它們,說不定將來奪取中原之時還排得上用場。”
“就依軍師之意。只是中原高手眾多,軍師身犯險境,不如讓幾位仙子和軍師同行,路上好有個照應。”說完,魔主轉身對百花島七女道:“還要勞煩幾位仙子辛苦一趟。”
“教主言重了。此事關乎白虎堂,就算教主不說,我們姐妹也正要向教主懇請的。”白衣施禮道。
“呵呵,如此甚好。”魔主點點頭,隨即率領眾多的黑衣人在黑暗中隱去了。
紅光籠罩中,偌大的蛇人谷終于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如黑夜般的平靜。
只是,那平靜的黑夜里卻多了一股難忍的燥熱和難聞的血腥味在緩緩流淌。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