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龍堂主可能都難以相信,那魔主相貌俊秀,溫文爾雅,談吐不凡,讓人一見之下便不由得心生好感不說,卻更身具一種讓人折服的氣魄,讓人心甘情愿追隨其后,為其效力。不得不說,上任魔教教主確實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人?!?
“連你都這么說,想必那上任教主確非尋常人,難怪六百年前魔教會實力大增,教中高手云集了?!饼埌晾墙舆^六臂雪猿的話道。
六臂雪猿點點頭,接著道:“當時我那七弟和他一見之下相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意。他知道我二人曾救過金堂主后,對我們更是連連道謝。后來問及我二人此行,我那七弟并無隱瞞,皆如實相告。那教主得知后,言其此番也是游歷中原,更力邀我們同行,以便能替金堂主答謝救命之恩。小七欣然答應,接下來的幾日里我們便結伴而行?!?
“那盛教主知之甚廣,幾乎到了無所不知的地步。一路之上聽他侃侃而談,論及天文地理,奇聞軼事,風土人情等等之事,他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著實讓我那七弟心悅誠服。幾日下來,我們漸漸熟悉。一日,小七便問及當今五大門派的道法是否真如世人所說的無人能及,他一笑置否,曰:兄臺勿信傳言。當世道法皆源于五行之理,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修道之人無人不知。五派之所以能掌控中原,打敗其他眾多修真之人,并不是因為其他門派的道法比不上他們,而是有其他的原因。其一,五派成名已久,門下弟子眾多,且大多數的弟子資質皆非平庸之輩,光憑這一點,世間其他門派就無人能及,何況五派弟子眾多,合起來人數不下萬余。其二,五派每逢大戰,皆會傾力攜手,布下那以五行之理而成的五行奇陣,這奇陣至今無人能破,僅此兩點就足以讓五派立于不敗之地了?!?
“確實如此?!眳s是龍傲狼點頭接道。
“當時我那七弟也是這樣說的,呵呵……”六臂雪猿看向龍傲狼淡淡笑了笑,道:“其時盛教主又道,若兄臺想切磋修行,又何必非要登五派之門,在下也略懂幾分道術,不才倒愿意與兄臺切磋一二?!?
“我那七弟也正有此意,遂即便答應了。于是二人便在一處荒野之地比試了一番?!?
“結果想必是那教主稍勝一籌吧?”龍傲狼問道。
“龍堂主說錯了,結果恰恰相反,反而是小七略勝一籌。只是后來小七對我說起此事我才知道,之所以小七會略占上風,實則是因為在緊要關頭那盛教主怕彼此有所損傷,收了手的緣故。事后,那盛教主談笑如常,渾不把剛才的勝負放在心上。更贊言曰,今日得見兄臺絕世修行,真乃三生有幸。”
“果然是非比尋常,恐怕僅此一點就讓你那七弟更是心存佩服了?!饼埌晾锹砸凰剂亢笳f道。
“確實如此。那盛教主氣度非凡,著實有讓人折服之處,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以至于后來教主到北域冰原找到小七,讓小七助他一臂之力,打敗五大門派,攻取中原時,小七才會答應了他吧。當然,也不是僅僅如此,當時那盛教主也曾許諾,他日若能打敗了五大門派,那中原秀美之地隨便小七挑一處,他絕無二話??尚ξ夷瞧叩苁芩M惑,竟然也起了占據中土的貪念,忘記了中原之地雖好,卻并不適合我們兩族。唉……”
“想不到一句不曾兌現的許諾,便讓你那七弟做了禍害世人的幫兇?!甭牭竭@里,龍傲狼忍不住冷言相譏道。
那六臂雪猿如何能聽不出龍傲狼言語中的譏諷之意,只是卻也不氣,淡淡的接道:“何止我們兩族,不知都是什么緣由,記得那時的許多八荒異族都跟隨了那盛教主,而魔教的實力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起來,這才有了后來的,六百年前的那場正魔大戰?!?
龍傲狼眉頭一挑,道“我曾聽聞,六百年前那一場正魔之間的大戰慘烈之極,魔教高手幾乎死傷殆盡,而五大門派中的個中高手也都損傷十之有八。可以說,經此一役后,正魔上一輩的高手已經是所剩無幾了。”
“何止是慘烈二字。當時我雖然不愿意卷入這場正魔之爭,但又不放心小七率領雪狐一族身犯險地,于是便也率領一眾族人和小七一道,隨著那盛教主離開了這北域冰原。殊不知我們這一去,給雪狐,雪猿兩族帶來滅族大禍不說,也讓世人跟著受到了牽連。”
說到這些時,聽到六臂雪猿聲音猛然低沉了下去,坐在冰椅上的龍傲狼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過了好大一會兒,那六臂雪猿似乎才慢慢從沉重的回憶中醒來,又接著說道:“當時不只是有我們雪猿和雪狐兩族,更有不少八荒異族,總數加在一起不下數萬,在那盛教主的率領下直往中原殺去?!?
說到這里,六臂雪猿再次停了下來,那原本就蒼白如雪的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悲痛之色。仿佛在這一刻,他又回到了那一場血肉橫飛,血流成河,尸橫遍野,慘絕人寰的大戰中。
往事不堪回首,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可壓在心底的那份沉重卻未必就能抹掉吧?
大殿中的兩個人忽然都不再說話了,而是沉默,良久的沉默,這一刻,大殿內只剩下那六臂雪猿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六臂雪猿才又接著說道:“若只是與五派眾人拼殺倒也罷了,畢竟都是身具道法之流,為了一分高下,或者說為了一方秀土,更或是為了一時的虛名……拼個你死我活也不為過。只是……”說到這里,那六臂雪猿忽然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唉,在世人眼里,我等雖是異族,但也斷不會做出對一些尋常百姓痛下殺手的事來??刹恢鞘⒔讨饔昧耸裁词侄危谷徽衼硪恍┖脷⑹妊?,他們不通人言,兇殘異常,不管是五派弟子還是手無寸鐵的尋常百姓,他們皆是見人就殺,其時其景又怎是一個慘烈可以說得了的……”
那六臂雪猿低聲說來,卻不曾發現,坐在冰椅上的龍傲狼雙眼漸漸染成了紅色。
記憶中那永遠抹不去的一幕,隨著六臂雪猿的話語再一次涌上龍傲狼的心頭。就算閉上眼睛,龍傲狼似乎都能感覺到,眼前有寒光不停的閃過……
那一個個面目可憎的怪物,手持著閃著寒光的利刃對著無辜的人群高高的舉起,隨之而來的便是無情的屠殺,流血……記憶中的那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寒光前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波之中。
就在龍傲狼雙眼泛起紅芒的同時,那嗜血魔龍槍槍頭上的那雙龍目也閃亮了起來,開始閃爍出血色的光芒,光芒如血,漸漸的開始蔓延,逐漸把龍傲狼籠罩了起來。
于此同時,一股無邊的殺意,帶著比冰雪還要冷上十倍,百倍的寒意,也以龍傲狼和魔龍槍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開來,瞬間便充斥了整個大殿。這一瞬間,整個大殿里的空氣似乎都被凍結了,讓人頓感呼吸不暢。
憑空而來的濃濃殺意讓坐在大殿上首的六臂雪猿頓時驚覺,看著已經被紅芒籠罩的龍傲狼,那六臂雪猿一臉的驚愕,忍不住驚呼道:“龍堂主……”
龍傲狼渾身一震,仿佛是從噩夢中忽然醒來,那雙血紅的雙眼豁然睜開時,猶如一只蘇醒的惡魔的妖瞳,閃著血紅色的異芒,讓人不寒而栗。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在龍傲狼的胸前,隔著衣襟隱約看見有一道五彩霞光忽然閃現,在那一片紅芒中閃耀出別樣的光彩。五彩霞光閃現的同時,龍傲狼面容頓時扭曲,原本有幾分清秀的面容竟變得有些猙獰可怖起來。
“啊……”一聲無法壓制的,低沉的痛吼聲,在大殿里響起。就見龍傲狼臉上呈現出痛楚之極的神色,他一條腿屈膝跪伏在地,一手握著嗜血魔龍槍,而另一只手卻結成法決狀,連連運法。
隨著龍傲狼的法決不停,圍繞在龍傲狼身上的,那刺眼的紅芒竟隨著龍傲狼的法決開始緩緩圍著他周身上下游動起來。
紅芒似乎更加濃烈了幾分,猶如剛從體內流出的鮮血,而與之相同的是紅芒深處的那道五彩霞光看起來也比先前亮了幾分。
不僅如此,那五彩光芒初盛,便開始變換起來,先是土黃色,繼而金色,然后水色,再而木青色,再著火紅色……周而復始,生生不息。也許是受到了那五彩霞光的影響,龍傲狼周身上下的紅芒也跟著起了變化,那紅芒的顏色竟然也變的一時深一時淺了……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那紅芒和五彩霞光才慢慢的黯淡了下去,在一閃,再閃后,最終都消失不見了。隨著那紅芒的消失,大殿里那股冷徹心底的殺意也如潮水般退去了,只是不曾發出一絲的聲響。
等到一切都恢復如常時,時間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了。
仿若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龍傲狼大口的喘息著,任憑滿臉的汗水滴落在腳下冰冷的冰地上。半天,龍傲狼才用手撐地緩緩直起身來,重新坐回到了冰椅上。
龍傲狼抬眼望著那六臂雪猿看了一會兒,眼神中似乎還有些殘留的血腥,直到最后一絲血色從眼眸中消失了,龍傲狼才微微搖頭,有些力不從心的說道:“我沒事……那場大戰后來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