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多,也就三四十人,個個破衣爛衫不說,有的甚至還赤著腳,皆是一臉的菜色,手中拿著一些棍棒刀斧,鋤頭鐮刀……除了當先站著的幾人,手里拿著幾柄長槍短刀,有三分模樣外,其他人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強盜惡賊,倒像是一群逃荒的災(zāi)民。
陡見來人,楊鎮(zhèn)原不禁一愣,眾鏢師也大都面面相覷。
唯有路不平和那姓欒的鏢師二人對望一眼,臉上閃過幾絲疑惑。
“咳!”
楊鎮(zhèn)原正愕然間,對面有人咳嗽了一聲,從人群中走出來一漢子,也就三四十歲年齡,身高不下七尺,身穿一身獸皮做的衣服,袒露著胸膛,看起來頗是健碩。
那漢子到了近處,手中紅纓槍一抖,耍了個槍花道:“那個……那個……那個怎么說的?”
楊鎮(zhèn)原不禁啞然失笑,心中已有了計較:“朋友是不是想說此山是我開?”
“沒錯,哎,你怎么知道?”那人一愣道。
“在下當然知道,強盜不都是這樣說的嗎?”楊鎮(zhèn)原笑道。
“別嬉皮笑臉的!”
那人眼睛一瞪:“聽好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男的留下金銀財寶,女的脫下珠寶首飾,否則莫怪四爺手中長槍不長眼啊!”
“好,四哥說的真好!”
那自稱“四爺”的剛把話說完,頓時引來身后一群人的叫好聲。
楊鎮(zhèn)原強忍著笑,道:“眾位好漢是第一次劫道吧?”
“你怎么知道?”
那“四爺”一驚,話出口頓覺失言,遂即又把眼睛一瞪道:“四爺我坐鎮(zhèn)兩狼山幾十年了,向來是殺人不眨眼,那些個不肯留下買路錢的,死在我手里沒有八百也有一千。”
頓了頓又道:“我看你也是常走江湖的,識相的就拿出……拿出五十兩銀子,四爺我就不難為你們了。”
“五十兩?”楊鎮(zhèn)原笑著問道。
“怎么?多了?”四爺一愣。畢竟對于尋常百姓來說,五十兩銀子已經(jīng)是一筆不小的財物了。
“要是嫌多也可以打個商量……”說著話那“四爺”回頭看了看他身后眾人,遂即又道:“看你挺會說話的,三十兩算了,不能再少了!”
“不多不多,權(quán)當請各位喝酒了。”楊鎮(zhèn)原搖頭笑道。
說著話翻身下馬,從一位鏢師手中接過幾錠銀兩,緊走幾步到了近前遞給了“四爺”道:“這里是五十兩,好漢你拿好。”
“四爺”一呆,似沒有想到會如此順利,伸手便來接。
哪知就在那一剎,楊鎮(zhèn)原手腕忽然一翻,五指如鷹爪閃電般探出,扣住了“四爺”的脈門。
“四爺”大叫一聲,頓時動彈不得。
畢竟是鏢局的總鏢頭,一身武功豈是兒戲。
身后眾“劫匪”都一愣,但明白過來便各自揮舞手里的家伙沖了上來,一眾鏢師也都紛紛拔出刀劍迎了上來。
“不要傷了他們的性命!”楊鎮(zhèn)原急忙高喝一聲。
說話間,雙方已戰(zhàn)在一處。
怎么說也都是中原第一鏢局的鏢師,雖然不及總鏢頭楊鎮(zhèn)原武功高強,但那也都是各懷一身武藝的強手,要不然也做不了中原第一鏢局的鏢師。
相比之下,那些個手拿刀槍棍棒的“劫匪”雖然人數(shù)多于鏢師,但沒想到卻是一群烏合之眾,甫一照面便被眾鏢師打了個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好在眾鏢師依楊鎮(zhèn)原所言并未下死手,只是拳腳相加,要不然那些劫匪早就死傷一片了。
饒是這樣,已經(jīng)讓眾劫匪再不敢上前了。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楊鎮(zhèn)原扣著四爺脈門的五指微一發(fā)力。
那“四爺”頓時痛的呲牙咧嘴,但嘴里仍不服軟:“四爺我乃兩狼山的大王……哎呦……”
“就憑你也能當上山大王?我看你這兩下子,也就打打獵差不多了。”楊鎮(zhèn)原哈哈一笑,遂即松開了扣著他脈門的手。
四爺一愣,慌忙退后幾步,揉著手臂道:“你怎么知道?”
路不平在一旁厲聲接道:“這你不用管,我們總鏢頭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要不然押你們見官府。說吧,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連賑災(zāi)的鏢銀也敢劫……”
楊鎮(zhèn)原臉色一變,忙揮手制止了路不平說下去。
只是路不平話已出口,在場的眾人都聽的清楚。
“四爺”一呆,道:“什么?賑災(zāi)的鏢銀?各位……是來賑災(zāi)的嗎?”說話都打顫了。
楊鎮(zhèn)原微一沉吟,竟也沒有隱瞞,點頭道:“不錯。”
“我該死,我該死。”說著話,四爺啪啪連扇了自己幾巴掌。
眾鏢師頓時一愣。
這次不待楊鎮(zhèn)原問,四爺已說了下去:“小的李四,原本是這附近的獵戶,他們也都是這附近的鄉(xiāng)鄰。只因前段時間有妖獸肆虐,雖然我們僥幸活命,但妖獸過后,莊稼都毀了不說,就是這山上的獵物也都跑了個精光,實在是沒有東西可以糊口了,才想著搶點錢財?shù)絼e處換口吃的,沒想到小人們第一次出來做這事,就碰到了總鏢頭。總鏢頭是來賑災(zāi)的,那就是我們這些人的救命恩人啊,小人李四有眼無珠,豬狗不如,要是耽誤了總鏢頭賑災(zāi)的大事,小的真該千死萬死……”
說著話,七尺高的漢子又要扇自己耳光了。
楊鎮(zhèn)原忙攔住了他:“不知者不怪,眾位鄉(xiāng)親也都是被逼無奈。”
當下,將那五十兩銀子遞到李四手里:“這銀子你和眾鄉(xiāng)親先拿去用,不出幾日,這些賑災(zāi)的鏢銀就會發(fā)放到各位的手中。”
李四虎軀一震,俯身就要拜謝,卻被楊鎮(zhèn)原一把扶起。
“多謝總鏢頭救命之恩,小人代我一家老小在這里給你磕頭了……”
“多謝總鏢頭,這下孩子總算是不會餓死了……”
“這下大家有救了……”
這時,眾“劫匪”卻紛紛上前磕頭拜謝,一時間跪下一片,感恩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楊鎮(zhèn)原帶人將他們扶起,隨后又交代了幾句,說什么以后再不可做這些強盜做的事……
眾人自然應(yīng)喏不已,千恩萬謝后,才都去了。
眾鏢師催動馬車繼續(xù)前行。
不過經(jīng)此一事,鏢局眾人大都心情大好,再看到兩旁的險山惡峰時,都覺得不那么猙獰,反而有些順眼了。
“小六,還真讓你王哥說中了,三拳兩腳打翻一路毛賊,這下你回去就真可以好好吹噓一番了,說不定那孫四丫頭就被你手到擒來了,哈哈……”一鏢師沖趙六打趣道。
趙六臉一紅,道:“他們是災(zāi)民,又不是什么毛賊,有什么好吹的……”
“吆喝,聽你小子的意思,還真想和那些真正的強盜斗上一斗了?”
“那又怎么樣?”
“別光嘴里說的硬氣,真要是哪天碰到了,我怕你小子會嚇的尿褲子,哈哈哈……”
趙六頓時急紅了臉,脖子一梗道:“我才不會!”
“哈哈哈,逗你呢,你小子還當真了……”
“不過說正經(jīng)的,如今是太平之世,山匪強盜出沒甚少,就算有,但看到我們威遠鏢局的招牌,那也要掂量掂量他們自己夠不夠斤兩!”
“不錯,咱們中原第一鏢局的名頭可不是亂蓋的。”
“想打咱們主意的,要么就是一些急著投胎的,要么還沒有投胎轉(zhuǎn)世呢,哈哈……”
眾鏢師說笑間,鏢車已到了峽谷深處,走出眼前的那片樹林,便能看到西風(fēng)城了。
“是嗎?老夫倒要看看,中原第一鏢局是個什么東西!”從前方的林間突然傳出一聲略顯蒼老的話語。
語聲未落,一物黑黝黝快如流影,帶起刺耳的破空聲突然襲來,打在了鏢旗的旗桿上。
那旗桿本是棗木所制,粗如手腕,質(zhì)地堅硬,但此刻卻“咔嚓”一聲斷成了兩截,一段還插在鏢車上,一段連著鏢旗倒在了地上。
不僅如此,那黑黝黝的事物打斷旗桿后去勢不減,又“砰”的一聲打在鏢箱上,把諾大一個精鐵包邊的鏢箱打了個四分五裂。
“嘩啦啦……”一堆真金白銀從箱子里滾落出來,其間那黑黝黝的事物格外顯眼,不過是一塊小兒拳頭大小的黑石。
楊鎮(zhèn)原面色陡變,立喝一聲:“什么人?”
前方兩側(cè)的樹林一分,閃出七八個人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