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三心頭一驚,知道剛才情急之下他本能的反應已經將本門道法顯露了出來,也明白了花城剛才為何要阻止他出手了。
只是事已至此,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隱瞞恐怕也是不可能了,三色花固然重要,但相比而言,師門顏面更是重要。一念到此,盧三心里一橫,轉身看著大堂中正盯著他的眾人,傲然說道:“不錯,我們便是五龍山青龍峰弟子。”
一句話出口,大堂內頓時靜了下來,靜的可聞針落。
直到片刻以后,還是那殷洞主率先對著楊帆等人抱拳開了口:“原來是五龍山云龍真人的座下高徒,真是失敬失敬。久聞貴派乃當今道派之首耳,派下弟子遍布天下,不想到今日在這邊荒之地竟得見幾位風范,先前得罪之處,還望幾位少仙多多包涵。”言語客氣,和先前幾乎有天壤之別。
青龍峰眾人心中不禁一喜,一來是沒想到自己師父的威名竟然能如此遠播,二來是聽那殷洞主的口氣,似乎也并不愿與他們為敵。
而楊帆等人此刻身處此地,也不愿無緣無故與這些非正非魔的門派結下什么過節,楊帆生怕盧三再說出什么不妥的話來,所以不等盧三答話便忙起身回禮道:“殷洞主言重了。在下幾人只是奉師命下山查探魔教行蹤,遇此大雨便想尋一避雨之地,不曾想卻打擾了各位,還望殷洞主及各位莫怪。”
五大門派與魔教勢不兩立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楊帆這樣說合情合理,不會讓人起疑心。
“呵呵,哪里哪里。”果不其然,聽楊帆這樣說那殷洞主似暗自松了口氣,對著楊帆呵呵一笑道:“所謂天威難測,縱然是我們這些習道之人,在這樣的風雨之前恐怕也只有躲避退讓的份啊。”
楊帆當然明白那殷洞主話里的意思,當下遂順著往下說道:“殷洞主所言極是,天威難測,像我們幾個只是習得幾手普通道術,斷不敢冒犯天顏。”一邊說還一邊往門外看了看后又接著說道:“叨擾良久,看外面風雨已小,我等還有師命在身,也該就此告辭了。”說完,楊帆對盧三等人使了使眼色。
那殷洞主似乎也正有此意,當下也不多說,只微微擺了擺手,讓堂中眾人讓出一條過道,看著楊帆等人起身往客棧外走去。
誰知幾人還沒有走到門口,身后忽然有人說道:“想不到人稱天下第一大派的金系一派,派中的弟子也不過如此,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楊帆幾人本來已快要走到門口,聞聲不由得又停下腳步,因為這話實在有些刺耳,任誰都不能裝作沒聽到。
幾人回頭看去時,就見一身穿紫金長襟,年紀和楊帆等人相去不多的年輕人正看著他們。看其表衣著不俗,觀其貌也不失英俊,只是其嘴角輕揚,目帶不屑,一臉天下之大,唯我獨尊的狂傲之氣。而在他身邊,同桌還坐了七八個身穿同樣衣襟的年輕人,男女皆有,但此刻都無一例外的看著青龍峰眾人,眼中滿是不屑。
如果說剛才青龍峰眾人心中還惦記著那三色花不欲多事,那此刻就要另當別論了,畢竟都是年輕人,誰沒有三分傲氣,何況還關乎到師門顏面。
楊帆強壓心中怒火,回頭邁上一步對著那年輕人道:“不知閣下怎么稱呼?”怒歸怒,但還不至于讓楊帆失了分寸。
那年輕人傲然回道:“千峰山流金洞楚風。”說完,略一環顧楊帆等人又接著說道:“早聽說過五大門派之名,特別是金系一派,說什么乃是五派之首,正道之首,門中道術是當今五行道術中金系道法的正宗本源,只可惜一直沒機會碰到。今日既然碰上了,便想當面領教領教,看看是否真的是像別人說的那樣,還是徒有虛名。”
一番話已讓青龍峰眾人心中了然,因為幾人入師門多年,早就聽師父云龍真人說過多次,如今這世間的眾多修道門派中,除了一些魔教秘法外,五大門派和其他眾多的小門小派,所習法術大都不出這五行之術。此刻光是聽那流金洞三個字,想來這楚風所習的也應該是和金系道法有關的法術。
只不過雖都有一個金字,但并非同宗同源,說不定還相去甚遠,因為各門各派的法決道術都是密不外傳,修煉的法門更是各有其道,口訣中的一字之差弄不好便有云壤之別。
眼下那楚風身為流金洞弟子,之所以如此言語挑釁,除了年少輕狂外,在楊帆等人想來恐怕還有其他原因。
這就好比一無名小卒挑戰當今世間第一人,若是輸了也不丟人,因為在別人看來,輸給第一高手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因為人家是第一嘛。
可如果要是不小心贏個一招半式,那就可以名揚四海了。
如果第一高手不應戰,那便有了四處渲染,大肆吹噓的本錢,繼而名聲大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有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上山的這些年,楊帆等人就不止一次的聽說過,一些門派中的門主洞主上五龍山要和他們的掌門云雷真人印證道法,雖然都是鎩羽而歸,但仍然不乏后者。
想通了這些,楊帆等人反而不氣了。當下楊帆淡淡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五龍山青龍峰弟子楊帆,不才就請楚道友指教一二。”本著不愿結仇的想法,楊帆言語之中仍不失禮節,相當的客氣。
說完,楊帆一掐劍決,就要祭出金陽仙劍。
誰知道身后的盧三卻搶先一步來到楊帆身旁,故意大聲說道:“大師兄,這種小事何必勞煩你出手,有我們這些做師弟的就夠了。”
說完,不等楊帆再說什么,盧三已轉過頭來掃了那楚風一眼,語氣比楚風先前還要狂傲了幾分,冷哼一聲道:“若你能勝了我這青龍峰上的無名小卒,再讓我師兄出手也不遲。”盧三因為剛才那賽仙子的事情還一直憋著一肚子的火,聽到那楚風的挑戰,早就按耐不住了。
相比之下,那叫楚風的年輕人就沒有楊帆那份修行心境了,被盧三言語一激頓時火氣大盛,口中怒喝一聲的同時,雙手相對忽然結了個奇怪的法決。
就見一物突然出現在他手中,長約三尺,前粗后細,有點像一般的狼牙棒,但上面卻沒有倒刺,棒身上有一層金光淡淡閃爍,并有紅色相輔,但在棒體內隱約又有一絲黑氣內斂其中,看起來色彩斑斕,猶如豹尾一般。
那楚風持棒在手,在身前舞了一舞后,便向著盧三兜頭砸來。
兩人之間原本隔著數張桌子的距離,可那楚風手中怪棒揮出的同時,身形已從桌子上飛掠而過,到了盧三身前兩丈處。
眼看前方異芒閃爍,盧三大喝一聲“來的好!”手中一掐劍決,就見一道金光如初生的旭日純而無暇,艷而不俗,耀眼生輝,金虎劍憑空而現,那一剎,伴隨著一聲虎吼如晴空驚雷,震的大堂的四壁似乎都微微抖顫了一下。
虎吼聲中,絲絲金光如附體的雷電在金虎劍上游走不停,盧三不退反進,仗劍欺身,朝著前方的那片棒影迎了上去。
“錚”金虎劍不偏不倚正點在了棒頭處,發出一聲清脆低鳴,兩道光芒瞬間四散的同時,盧三撤劍胸前,金虎劍金光流轉中劍尖微微輕顫,身形卻穩如馨石,傲然不動。
反觀那楚風卻噔噔噔倒退三步,才站穩了身形,先前的狂傲神色早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愕與難以置信。不光是他,就連他身后的幾名流金洞的弟子,和大堂中的眾人也多是一臉的震驚。
這也難怪,適才那楚風的一擊運足了十成真元,可以說足以斷金碎石,可就是這樣的凌厲一擊竟然就被盧三輕描淡寫般的化解了,而且還是以硬碰硬,不耍絲毫的花巧,全憑個人修行的深厚。
一招之下,雖未有勝負,但實則高下已判,至于誰高誰低,在場的眾人都是習道之人,自然都看的出來。
而一合之后,那叫楚風的年輕人便呆愣在了原地。有心再戰,可技不如人到頭來只會自取其辱,若不戰,是自己挑戰在先,顏面上又過不去。戰也不是,不戰也不是,光是看那楚風面色變換,就知他心里在猶豫不決了。
好在這時在一旁觀戰的青玉洞主及時出頭為他解了圍。那殷洞主走上幾步對著盧三呵呵一笑道:“素聞金系道法高深莫測,天下無雙,金光所指,無往不利,過往只是聽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殷某佩服佩服。”
盧三一劍立威,不光出了心中的憋氣,還為師門增光添彩,再加上那殷洞主這幾句話給足了面子,雖然有些曲意奉承的意思,但盧三聽了心里不免也有幾分得意。
當下盧三微微一笑,剛想說幾句謙讓的話,誰知道就在這時,一陣暈眩忽然襲來,直沖上頭,盧三就感覺眼前的一切突然一片模糊,眼前似乎猛然泛起了團團濃霧,四周的一切再也看不清楚。
唯有那殷洞主的笑容似乎還近在眼前,只是那臉上的笑意已變得猙獰陰冷,一雙眼睛也變得猶如那嗜血的毒蛇,在那一片模糊中閃爍著青色的異芒,分外刺眼。
盧三陡感事情不妙,不及多想便下意識的想運轉真元,注入手中的金虎劍。可就在這時,一陣極度的酸軟伴隨著那股暈眩陡然襲來,盧三頓感全身的力氣似乎瞬間被抽干了一般,連掐起劍決的力氣都沒有了。
四下看去時赫然發現,大堂中除了占了半數的青衫人以外,其他的眾人已經倒下去了大半,剩下幾個沒倒的,也都是搖搖欲墜,一副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
耳際只隱約聽到一聲花城無力的驚呼“醉仙散……”眼前徹底模糊的同時,盧三再也支撐不住,軟軟的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