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蕓眾生、萬千修者,但凡有些資質的好人才,哪個不想叩開天門、得證長生?只是修至元神境者能有幾人?
有前輩修士作詩為證:“仙關巍巍難九重,開得云鎖巧登峰。圣人雖肯言妙法,不體天心終成空。”
這首詩說的便是修行之難,即便得了通天妙法,可是若無莫大的機緣氣運和絕頂的修行資質,便如入得寶山卻空手而歸,終究只是鏡花水月罷了。
話說蒼山福地中每十年就有一次升仙大會,名為“升仙”,其中卻多是祝愿、砥礪之意。
眾修聚在一起論道講經、切磋靈法,多有提攜后輩、一同前行之意,初衷雖好,只是千年流傳下來,卻早已變了味道,內中盡是一些名利之爭、也不乏鬼蜮伎倆,讓人思之扼腕。
不過今次由乙闕門牽頭的升仙大會,卻與以往的任何一次皆不相同,獎勵豐厚且不去說,近來更有傳言稱:“大會最后會有一場元嬰講法,便連武尊也會親臨!”
這一下,福地內可謂歡聲一片,連那些本欲藏拙的修士也都坐不住了,若是傳言是真,那可就是難得的機緣,須知修行一途可謂萬般險阻,若是能得前輩高人指點一二,那便不知道會少走多少彎路。
時隔百年,乙闕門終于得以再次舉辦升仙大會,眾劍修激動興奮之余,也都分外上心,各自振奮精神,將一應內外事宜皆打理的井井有條。
今次沒有了其它頂級宗門的掣肘,令出一家,自然秩序井然,待到大會將要舉行之時,除了封山不出的慈航禪院之外,各宗人手已經盡數到了劍煌山,一些福地之外的臨近宗門也有不少遞了拜帖,想要一睹武尊、劍尊真容。
凌度身為外事堂掌事,主持此次大會卻是再合適不過的,意氣風發的凌長老自然受到萬眾矚目,各宗修士知道了他數月前的戰績之后,誰又敢小視于他?
劍煌山下一片忙碌之時,弈劍峰上除了不時有幾聲暴猿的慘嚎聲之外,倒是難得的安逸。
陳景云閑居洞府之中,除了給三個弟子答疑解難之外,其余時間便用在了訓練暴猿學習拳法上。
也不知這頭暴猿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還是行了天大的好運,竟然有幸以靈獸之屬修習閑云觀的看家拳法。
經過陳景云師徒這些年的推演、參研,這套《通背猿形拳》早已脫出了武技的范疇,其中對神、形、意、氣的發掘早已到了極致,當可以仙武稱之。
前日溫易安過來請安時,曾經開玩笑的說:“若是弈劍峰上的聶、季兩位師妹,或者洗劍池的程師弟肯在大會上出手,那可就沒有別宗修士什么事兒了,便是靈聰獸上場呀,怕是也能拔得頭籌!”
這原本只是幾句奉承之言,豈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許是最后一句話挑起了觀主大人的惡趣味,居然一臉正色的告訴溫易安,說是眾修切磋比試之時,弈劍峰會派暴猿下場,誰能勝過暴猿,就會有額外的好處賜下。
這一下倒把溫易安弄得不知所措,那暴猿雖然性喜好勇斗狠,又曾偷吃了不少靈藥、靈果,因此說是同階無敵也不為過,可它畢竟還未進階,戰力只相當于筑基巔峰,相信隨便哪個結丹境修士都能將其碾壓。
怎奈武尊大人言出法隨,放眼整個劍煌山,除了聶婉娘、程石還有季靈三人以外,誰還敢違了他的意?便是紀煙嵐出關,怕也只會對此事笑著舉手贊成。
消息傳開,眾修嘩然,皆在暗地里猜測武尊的用意、想著此事絕不簡單,再想到那句“會有額外的好處賜下”,于是不少人便開始摩拳擦掌起來。
……
陳景云揚了揚手中的纖細枝條,立時就把剛要懈怠的暴猿給嚇了一個哆嗦,連忙弓馬沉腰,在空地上擺起了架勢,枝條雖然柔弱,卻也要看拿在誰的手中,陳景云手中的細枝可不是那么好挨的。
趴在青石板上的靈聰獸見了暴猿這邊的情形,只能用胖爪子蒙住眼睛,竟是不忍直視,季靈心腸最軟,見暴猿這些日子實在過的凄慘,便趁師父不注意時,彈指將一枚靈丹射進暴猿的巨口中,為它緩解疼痛。
不理會弟子的小動作,以神念繼續引導暴猿體內的靈氣,使其沿著一些從未開發過的經脈游走,遇到死路之時還要打破重塑一番,其中自然免不了鉆肉分筋之痛。
這暴猿也是個硬氣的,似乎隱約知道這是為了它好,雖然不時咆哮一聲,但卻忍住了大半的疼痛。
“不錯,今日終于大功告成!”
待到暴猿體內一個周天的脈絡被連成了一圈,再以神念將靈氣運轉之法烙入暴猿空洞的識海后,陳景云終于滿意的點頭。
暴猿此時愣愣的撓著后腦勺,想不明白自己體內原本直來直往的靈力為何開始繞起了圈圈,不過這樣似乎也還不錯,靈力如此運轉,竟然讓它有了力量大增之感。
方要捶胸咆哮一聲來表達喜悅之情,卻見陳景云又把細枝擺了兩擺,暴猿立時把到了嘴邊的咆哮聲給咽了回去,而后居然雙臂揮舞,練起了拳招,伸舒之間還能輔以身法,到了最后竟連體內靈力也跟著徐徐運轉了起來。
見到有了靈力輔助后,暴猿將之前磕磕絆絆的拳招練的漸入佳境,陳景云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
這套拳法本就是閑云觀祖師靈猿子當年日夜觀摩猿、猴之屬在進擊閃躲時的動作要意,才得以參悟出來的,如今暴猿將之施展起來,可說是相得益彰。
程石已經到了半天,見到暴猿竟然能夠將一套通背拳打的神形兼備、內外合一,不由覺得有些不妥,憨聲道:“師父,這套拳法可是咱伏牛山的看家本領,您這樣硬是把它教給了一只大猴子,萬一師祖不喜,怕是要托夢怪罪哩!”
陳景云聞言哈哈大笑,幾個親傳弟子都是尊師重道的好孩子,而師姐弟當中卻要數程石最認死理兒,拍了拍三弟子寬厚的肩膀,解釋道:
“你師祖在世之時你還年幼,因此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性子,老頭子這輩子最喜猿猱之屬,從來都是視之為親、為友的,若是泉下有感,知曉暴猿學會了他傳下來的武學,怕是會高興的跳腳呢!因此不必擔心此事會對你師祖不敬!”
程石聽了師父的解釋,這才嘿然一笑不再做聲,而一直陪在陳景云身邊的聶婉娘卻是眼底亮晶晶的,她總覺得師父如此上心的操練這頭暴猿,背后似乎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