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語成讖
在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經常因為說話不懂選擇語言而被大人教導:“小孩子不懂事,什么話都說,再亂說話小心屁股!”而我們往往并不在意,且在時間不長的下一刻繼續說著僅僅是表面意思相似的話,而其中蘊含的某些深刻道理,或者預示著的某些不祥事端,確實完全不明白的。
所以“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也成了大家往往用來安慰自己和他人的諺語。
而成年人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也會一時沖動說一些不合適的話出來,雖然大部分也都沒什么,可是萬一真的應驗了,那種自責卻是自己無法承擔的。
某市某區看守所的王大柱就栽在了一句不經意的說話上,長期的自責使他神經衰弱,每天的有效睡眠不足四個小時,并且同時帶來的還有疑神疑鬼的驚悚。
他經常自言自語地說著同樣一句話:“我不過是想讓他們幫我交100塊錢手機費,誰知道他們跑太快了,我就說,當心天上正打雷呢……當心天上正打雷呢……當心天上正打雷呢……”說這話的時候,他往往在回憶著那一天的情景。
王大柱如此的自責,當然是在他說話之后,就有人被雷劈了。
而那個被雷劈的倒霉人的故事,就是我們的這本小說了。
……
二〇一二年七月三十日,某看守所的訊問室。
“咣啷。”沉重的鐵門打開了,兩名警察走了進來,與鐵柵欄那邊端坐著的**和小白交接手續:“請在這里簽字,檢察官同志。”
**迅速在提審記錄上寫道:“2012年7月30日提審犯罪嫌疑人某某某一名,涉嫌罪名行賄罪等共四項,時長1小時20分鐘,北京市XX區人民檢察院**。”然后小白也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警察同時標注上諸如“監控攝像裝置全開”、“訊問過程無違法行為”等亂七八糟的事項,兩方人員握手告別。
小白隔著鐵柵欄看著警察把那個犯罪嫌疑人帶走,回頭問**道:“明天就開始寫起訴書?”說這話屋里猛的一亮,隨即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地。
**收拾著東西,飛快地道:“今晚回家加班寫!他乃乃的倒賣國家儲備糧,早早地送法庭去,完了讓他老老實實去種個七八年地,出來之后知道糧食能體現的不止是銀行賬戶里的數字長度。”這話說的是咬牙切齒。他這么咬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適才被帶走的家伙是個倒賣糧食的,找糧食儲備庫的頭頭要把幾千萬斤去年收購的小麥吞掉,準備了區區五百萬斤的十年前陳糧準備換進去,其他的干脆就是直接報損耗。幸好糧食還沒動就到查到了,這一項算是未遂,不過行賄罪可是板兒上釘釘的事情了。
小白也長吁短嘆了半天,裝好材料之后無聊地解開扣子,扇扇風道:“外面還有又在打雷下雨,五點半了,還回院里去嗎?”**也掏出手機看了看道:“哇,什么1小時20分鐘?咱們問了這家伙至少兩小時了……喂!”沖里邊喊了一聲,卻沒警察答應。
小白笑道:“得了吧,別喊了,監區里面忙死了誰來訊問室啊?等下到外面托人說一聲算了。”**無奈地點點頭道:“好吧,反正記錄上填錯了還有監控錄像呢。直接回家去吧。”兩人分別提起自己的檔案袋,出門再次交接手續。
話說小白和**都是檢察院的公訴人,每天往看守所跑也實在習慣了,飛快地填了表便爭先恐后地出門,看守所的王大柱喊他們都沒聽見,把王大柱氣得直罵:“倆小子都是練短跑出身的吧?說一分鐘的話能急死?”再喊一句:“當心天上正打雷呢!”自然也沒人聽見。
排量1.4的小海馬沐浴在傾盆大雨里緩緩“游動”,小白無聊地調著電臺,每個頻率都是噼噼啪啪的聲音。小白搖了搖頭,找張CD插了進去,放松了身體聽鋼琴曲。
**全神貫注的控制著方向盤,忽然問道:“據說你今天有名分啦?”正好外面又是一聲雷,小白愣了愣,**又重復了一遍他才聽見。
小白笑道:“四級檢察官,哈!真可憐啊。”
**正色道:“不錯了,你才23歲,剛剛掛上年齡線就給任命了,職級下來還挺快,07年我考進來的時候足足過了三年才給任命助檢啊——得了,水太大沒法走了,找個地方吃飯吧?”
小白四處望了望,指著前方拐彎處道:“那里有個九頭崖超市吧?里面該有賣包子的,嘿嘿。”
**一副沒奈何的樣子,咕噥道:“一天沒帶餡兒就活不下去,不定哪天自己就變成饅頭餡兒了,急什么的……”不過還是奮力地打著方向盤拐了過去。
這家九頭崖的規模很大,停車位也很多,可惜距離門口近的車位都已經被占,這時暴雨像瓢潑一樣,小白他們的車位到超市門口五十多米的距離還真是難走,看著**千辛萬苦的跑進超市,小白在車里無聲地大笑起來,**朝他做了個罵人的手勢然后扭臉走了進去,小白也一個箭步跳下車就往超市門口飛跑,不過百忙中卻還看見另一條白色的人影。
那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也是剛從車上下來,她拿著本厚厚的文件夾頂在頭上,就在小白的前面,也在往超市里跑,小白心里一動:“可惜我的案卷都是淋不得的……”正嘆息間,忽然一道閃電落了下來,擊在離那姑姑娘不遠的一輛車上,頓時火花玻璃四濺,車身隨著爆炸聲也開始燃燒起來,那姑娘驚叫一聲倒在地上。
此時正好小白跑到她的身邊,想也沒想連忙伸手攔腰拖她起來,腳下不停步的向超市跑去,口中喊道:“發什么呆啊!還不快跑!”
那姑娘本來驚惶萬分,忽見有人把自己攔腰抱著拖走,也回過神來,努力把握著身體平衡,隨著小白向超市跑去。
小白感覺姑娘已經自己能跑了,便松了手,不自覺的看了她一眼。
雖然眼鏡片上全是水,小白還是看到這是個美女,是個很年輕的美女,她跑著的樣子也很好看。那美女也不禁看了小白一眼。
眼看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了,就在這個關口,小白的手機竟然響了。
聽鈴聲,是前女友孫小蓮打來了,他們昨天才剛剛分手,小白實在想不到她打電話給自己干什么。
所以,就在這暴雨雷電交加的晚上,小白竟然神使鬼差地拿出了手機。
手機上閃動著電話號碼和來電動畫。
十五米,十米。
小白不由自主地按下了接聽鍵。
立刻他聽到了電流的嘶嘶聲和噼啪聲。
小白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第一,跨步電壓。
第二,接電話。
小白眼前茫然一白,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手機被閃電擊了個粉碎。
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