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屋裡屋外的轉了三圈,哪兒也找不著他們,心想著他們兩個不會是還在河邊等我吧,就趕緊收拾了東西往河邊跑。
我趕到河邊就遠遠看見,河邊的臥牛石上坐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件白襯衫,背對著我坐在石頭上,看著河面一動不動。
等我走到近處纔看清那是劉宸:“劉宸,你幹什麼呢?妙妙呢?趕緊過來,幫我收拾東西。”
我拿著黃紙黃香一件件的往河邊上擺,劉宸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一隻手夾著根點著的煙,兩隻眼睛盯著河水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連喊他幾遍,劉宸都沒個迴音。我當時就有點火了:“你死人那!還幹不幹活兒了?”
劉宸慢悠悠說道:“頭兒,你說,人要是裝死人裝多了,會不會真變成死人?”
“你喝了吧?”我看劉宸的臉色有點不對,才放緩了口氣:“咱們現在就是一個過渡,等這段日子過去了,咱們也就不用騙人了。”
“其實現在也不用騙人了……”劉宸轉過頭往我這邊看了的過來。他的兩個黑眼仁像是一下子擴大了幾圈,把眼球佔了三分之二,眼珠子空洞洞的,一點生氣兒都沒有,就像黑窟窿似的,看一下感覺都能陷進去。
“你眼睛怎麼了?你……”我話剛說到一半就冒出來一身冷汗。
我跟劉宸說話說了好幾分鐘,他手裡的煙就算沒吸也該滅了。可是那根菸不僅一點兒沒見短,菸頭上還冒出了一絲綠火。
我的天!《話鬼》裡說過,煙夾在手裡不滅,那不是人在抽菸,那是在用煙敬鬼,鬼來了對著煙抽上一口,煙火馬上就會變綠。
劉宸,他不會是……
我本能的撲棱一下從地上站起來之後纔看見,劉宸的頭髮像是被水洗過一樣的貼在腦袋上,頭頂上還開著一道幾寸長的口子,傷口邊緣像是小孩兒的嘴一樣往外翻了一層,可裡面除了白花花的骨頭,連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劉宸,你……”
劉宸慢慢擡起頭來:“我和妙妙要叫你一起走,你說讓我們先走,你隨後就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劉宸你別嚇唬我!玩笑開大了,可就不是玩笑了。”我臉色往下一沉,拳頭也跟著攥了起來。
劉宸嘿嘿冷笑道:“頭兒,我以前也不信世上有鬼,現在不信不行啦!你回頭看看後面。”
我一邊防備著劉宸,一邊回頭飛快的往河岸上看了一眼。好像有人趴在河岸上,大半個身子都浸在水裡,只在河灘上露了兩條穿著藍色運動褲的人腿。
藍褲子!我頭皮一緊,劉宸穿的就是藍褲子,他還光著一隻腳。
劉宸開口道:“頭兒,我的鞋沒了。河水太涼了,凍腳。你給我找找邪唄!”
半夜千萬別說“找鞋”,尤其是在河邊上、林子裡更不能說“找鞋”。那是要招邪啊!就算鞋真丟了,也只能說摸鞋,那是“莫邪”的意思。誰要是半夜說找鞋,邪事兒馬上就能跟上來。
我以前就拿這事兒嚇唬過妙妙。可劉宸現在卻讓我給他找鞋?
劉宸嘿嘿笑著道:“頭兒,沒鞋可走不了路哇!你要是不給我找鞋,那我就得跟著你啦!”
我頓時嚇得一個激靈,也不知道怎麼想了,轉身就往回跑。可還沒等我跑多遠就覺得身上一沉,背上緊跟著就被水浸溼了一片,那感覺就像有個剛從水裡爬上來的人,溼漉漉黏膩膩的蹦到了我背上。
下一刻,就有人一手按著我
的肩膀,把臉順著我耳朵邊上貼了過來,冷颼颼的在我耳邊細聲細氣的開口道:“老大,我說了,沒有鞋我走不了……”
我身子跟著一僵,出於本能的想去抓他的手腕,可我碰到他胳膊時卻突然抓了個空,劉宸的兩條腿卻像是蛇一樣,冷冰冰的順著我的腰間纏了過來。
我兩腳使勁往地上一蹬,整個人往後倒著跳起來,背向地面平拍在了河灘上。就在我後背跟鵝卵石接觸的一剎那間,我眼睛的餘光清清楚楚的看見我身後躺著一個歪著腦袋的人影。那條人影就像是一張毯子一樣被我壓在身子底下,但是兩條腿卻仍舊死死的纏在我身上。
我伸手往地上一按,就地往旁邊滾了出去,像滾地滅火一樣往一個方向連著滾動了好幾圈;纏在我腰上的力道剛剛一鬆,我的半邊身子就浸到了水裡。
他想弄我下水!我剛想往回翻身,就覺得手腕上一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水裡抓住了我的手腕子,拼了命的往水裡拽。
我只覺得半邊身子一麻,就開始不由自主的往水裡挪。我頭一次感到河水那麼冷,凍得我全身都在打顫。可我越抖,身上就越沒力氣,片刻之後就沒進水裡一大半了。河水從我頭上一直流了過去,我全身都被浸得一片冰涼。
我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抓起一塊石頭往水裡砸了過去,石頭一入水,我不知道怎麼就能動了。我起身就沒命的往回跑。
沒等跑出去多遠,就看見劉宸從河水裡爬出來半個身子,咧著嘴向我招手:“頭兒,你可說了,隨後就到。我和妙妙等著你呢!”
我連看都沒敢再看他一下,玩命似的跑回了老宅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抓起桌子上的啤酒仰頭灌了半瓶,纔算緩過一口氣來。
挺大一個宅子現在就剩我自己了,附近一里地以內又沒人家,往窗戶外面看一眼都是黑漆漆空洞洞的一片,一點亮光都看不著,我還越看越覺得外面有人。
我幾步站起來拉上窗簾,這下屋裡能亮就是剩下一臺電腦了,那是我臨出門的時候,爲了發微博方便打開的。現在微博後面全是留言,不是“跪求更新”,就是“磕頭求更”……
這要放在以前我能樂死,可現在我就想跳腳!再更?再更我能把自己更死!誰能想到,騙點小錢還能弄出這種事兒啊?現在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電腦!我還有電腦哇!
我趕緊翻出一個妙妙註冊來準備當托兒的賬號,把今天的遭遇給發了上去。沒過幾分鐘,就有人回覆:“問宇文大師……”
“宇文大師求解!”
讓我自己問自己?我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我要是有解,還弄這些幹什麼?
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再碰碰運氣了,乾脆就又發了一條信息:“宇文大師不在,急求解決辦法!”
沒一會兒的功夫,後面就蹦出來二十多條回覆:
“到女廁所,找草莓小麪包砸他。”
“那是見我生財啊!趕緊去買彩票。”
“念六字真言。”
“六字真言怎麼念?”
“就念六字真言。跟我讀:六字真言。”
“哥們,別怕!等你成鬼了,反過頭去擼死他。”
我看著幾十條五花八門的回覆,欲哭無淚。我以前也看到過類似的求救信息,但是我從來都沒當一回事兒;不是拿自己賬號一本正經的信口胡謅,就是換一個賬號去開對方玩笑。
如果對方真的撞了鬼,該
有多怕,該有多急?而我不但沒能在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候幫到他們,反而告訴他們一些臆想出來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現在輪到我自己了,除了等死,我還能做什麼?
老頭!
不知道爲什麼我會想起老頭。也許人在臨死前都會把以前的事情想一想吧。
老頭是在我上大學之前走的,走的時候身無長物。他連一件壽衣都不讓我給他買,卻唯獨告訴我給他買部手機,放骨灰盒裡,別忘了按月續費。等到我沒人說話,或者遇上麻煩的時候,給他發個信息,但是別打電話。
我每個月都給他續費,但是從來沒發過信息。
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給老頭號碼寫了個短信:“老頭救命!”
沒過一會兒,我竟然收到了一條信息:“狗蛋子,你出什麼事兒了?”
“我的天!”我差點喊出聲來。除了老頭,沒人叫我狗蛋子!這條短信不會真是從墳地裡發出來的吧?
“老頭,是你麼?我見鬼了。”
沒過一會兒,那邊就給我發回了信息:“他說今晚已經見過一回了肯定沒事兒,明天天亮了再說!”
我在屋裡貓了一晚上,天剛亮,我就跑你這兒來了。
宇文苑說著,眼淚都流下來了:“雖說電話那邊是老頭,可那也是鬼啊!我害怕呀!項開,你一定要幫我,你不幫我,就沒人能幫我了!”
我剛想答應,忽然眼珠一轉:“讓我幫你也行。不過,你得聽我的。”
宇文苑差點就給我跪了:“你說什麼都行,讓我叫爹都行!”
“我可養不起你這敗家兒子!我要你點血。”我抱著試試改頭換面的想法,拿著宇文苑的血在自己臉上畫了一道靈符,然後把他留在我家裡,一再囑咐他不能出去,自己也趕向了他家的老宅子。
宇文家的老宅子在一座山尖子頂上,我趕到山下的時候才停了下來,準備在山下的雜貨鋪裡買點吃的。鋪子裡的老頭先跟我打起了招呼:“小圓子啊,進來進來,好些年沒見你了。咋啦,不認識你於爺啦?”
“哪能呢!這不是沒戴眼鏡,沒看清是誰麼。”宇文苑跟我說過,開雜貨鋪的老於頭跟他家老頭是老相識了。宇文老頭活著的時候,總上他這兒騙酒喝。
老於頭一看見我就絮絮叨叨的道:“這麼些年不回來,也不知道上我這兒坐坐!”
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這不是收拾老宅子,沒忙開麼。”
“啥?”老於頭的聲音一下拔高了好幾度:“你還敢回去住啊?老宅子鬧邪你不知道?你回來,就沒人告訴你麼?”
我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故作驚訝道:“鬧什麼邪?我怎麼不知道?”
“缺德啊!我就知道村長不是個玩意,知道你回來,也不告訴你一聲。你家那老宅子死了好幾個人那!”老於頭連連跺腳道:“這幫鱉犢子,看見你回來也沒人跟你說一聲!”
我這纔想起來,我剛進村的時候,好幾個人看見我之後扭頭就走了,像是躲鬼一樣的躲著我,他們應該是躲宇文苑纔對。我不動聲色的道:“於爺,你跟我說說咋回事?”
“這個……”老於頭也遲疑了一下,話到嘴邊又硬是給嚥了回去。
我裝成慌了神兒的樣子:“於爺,我家老頭生前沒幾個朋友,能跟他論上哥們兒也就是你了!有啥事,你可別瞞著我啊!”
(求收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