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她只顧低頭吃飯,頭也不抬一下皺了一下眉頭,跟程婉月身旁的碧月說道。“好好照顧你家姑娘,別讓她太累了,你們作為姑娘身旁的大丫鬟,有什么事情盡量能幫襯的就幫襯。”
碧月屈膝點頭應道。
“祖母我沒事,您是不是想跟我說皇上壽宴的事情啊?”程婉月怕碧月受到責罰,終于抬起頭問道。
老夫人說道:“的確是為了這件事情,按理說還有五天就到了皇上的壽辰,你也知道到時候皇上會大赦天下,沐氏也會被解禁,到時候祖母是不會去的,我只怕壽宴上出了什么事情丟了我們侯府的臉面。”
程婉月一臉認真的說道:“祖母,您放心當天不管出現(xiàn)什么狀況我都不會與母親反目的,只要她不惹我便好。而且府里的姑娘們都會去,到時候只怕…”
老夫人嘆息一聲看了一眼程婉月,說道:“祖母也知道你擔心什么,到時候我會以前與沐氏知會一聲的,如果當天真的出現(xiàn)任何狀況,侯府就再也容不下她。”
程婉月點頭應道:“那就好。我會暫時放下心里的芥蒂。一切事情等過了皇上的壽宴之后再做打算。”
老夫人慈愛的拉起程婉月的手,“我也知道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娘親嫁妝的事情就此翻過吧,沐氏也將她的陪嫁都拿了出來,算下也有幾十萬兩都當作是對你這么多年的補償。”
“比起補償,婉月更希望的是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一個慈愛的母親。”程婉月由衷的說道。
老夫人點頭,將程婉月?lián)г趹阎校拔抑溃婺付贾馈D惴判淖婺敢院蠖ㄈ徊粫俜湃芜@些事情置之不理了。”
程婉月深深吸了一口氣,聞著祖母身上散發(fā)出淡淡的檀香味,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從她的懷中支起身子。
“祖母,婉月不求別的,只求侯府平安鼎盛,求祖母和父親的身體康泰便好。”
老夫人看著程婉月眼里露出一絲晶瑩的淚花,“好孩子!”
說過了這件事情之后,老夫人又留著程婉月聊了一會兒話,便覺得有些乏了。程婉月見狀忙起身告退。
等程婉月走后,老夫人身旁的蓮花婆婆問道:“老夫人,您沒瞧見三姑娘今日有何不妥之處嗎?”
老夫人笑著說道:“當然看見了,不過那都是他們小輩的事情。我相信婉月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恐怕將來的侯府只有靠著她支撐下去了。”老夫人說著便攆著佛珠走了進去。
從佛堂出來以后,程婉月的內心五味陳雜,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有種預感,皇上的壽宴那天,一定會出事的,可她卻無能為力,她能做的只有盡量不讓侯府的名譽受損而已。
碧月看著程婉月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想逗她開心于是說道:“剛剛老夫人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姑娘有何不妥,真是奇怪了。”
程婉月無奈的笑了一聲,沒有接話,若說這府里誰看的最清明,恐怕只有老夫人了吧。
蕭天玦這兩天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暗衛(wèi)都能明顯的察覺到主子的春天已經來臨了。
若說這件事情最開心的莫過于蕭王爺了,可人就是這么奇怪,明明見不得兒子不開心,卻也不想讓他這么輕易就高興,更何況是跟他苦苦作對了六年的親生兒子,久經沙場的人身上有帶著一種征服欲,于是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在蕭王爺的腦海中生根發(fā)芽。看樣子他要適當的給自己的兒子一些‘驚喜’。
蕭天玦當天晚上并沒有如期的來到程婉月的閨房,只因他接到了密報,一直查了六年的事情終于有點眉目了。
他必須要出城幾天,于是給程婉月傳了張紙條,只寫著有事要出去幾天,一定會在皇上的壽宴上趕回來,讓她務必等他。
程婉月看過紙條之后,心里沒由來的感到一絲空曠,仿佛心中某個角落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輾轉反側到了后半夜才慢慢入睡。
蕭天玦帶著驚雷和十幾個暗衛(wèi)連夜騎著快馬往城南的方向趕去。越是覺得接近真相,蕭天玦越覺得心中不安。
轉眼之間便到了皇上壽宴那一日
程婉月很早就被碧月和綠蘿拖了起來,盛裝打扮一番便跟著眾人出了府,侯府門外排了整整一長溜的馬車。
令程婉月感到吃驚的是,程婉玉竟然也跟在人群之中。雖然那件事情發(fā)生之后已經被侯府壓了下去知道的人并不多,可程婉玉實在沒有資格再出席在那樣的場合之下。
今日的程婉玉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輕裳羅裙,臉上戴了一個潔白色的輕盈面紗,頭發(fā)被高高的彎成雙丫髻,看上去倒有幾分精靈。
只是她看過來的眼神讓程婉月有些鄙夷,視若無物的轉身鉆進了第一個馬車里。
程婉玉見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讓她感到氣憤,身上甚至還在發(fā)抖,大夫人見狀冷冷的掃視了一眼程婉玉。
輕聲喝斥道:“趕緊上車吧,記住別給添亂,不然我也保不了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程婉玉有些不甘心的上了第二輛馬車跟大夫人挨坐在了一起。
馬車緩緩的向著皇宮的方向行駛,程婉月的思緒卻飄了老遠,按理說蕭天玦答應自己會在今天之前趕回來,可如今整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沒有半點音訊讓她有些擔心。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去干了什么,但是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肯定與王妃有關系,他的傷勢又剛剛好轉,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小姐,您想什么呢?”綠蘿并不知道程婉月和蕭天玦之間發(fā)生的事情,見她面色沉重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程婉月?lián)u搖頭,“沒什么,一會兒進了皇宮你和碧月要小心行事,萬不可像在侯府一樣,盡量做到謹言慎行知道嗎?”程婉月忍不住叮囑的說道。
“知道了姑娘,您放心吧。”碧月和綠蘿異口同聲的說道。
隨著馬車的晃動,程婉月漸漸的閉上了雙眼小憩,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馬車終于停在皇城之下。
“姑娘,到了,下車吧。”綠蘿說著率先跳下馬車,為程婉月準備好了板凳看見她穩(wěn)穩(wěn)的走了下來才將小板凳重新收了起來。
來到皇城之下,程婉月抬頭望著高高的城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嚴氣勢。怪不得所有的人都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讓人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心境也隨著變得強大不已。
“姑娘別看了,大夫人她們已經進去了。”綠蘿在一旁提醒道。
程婉月點點頭,邁入宮門的那一刻她遠遠的看到了巍峨雄偉的正殿。他們在宮女的帶領下往皇后的乾坤宮走去。
這些夫人千金們始終低著頭不敢抬起,只敢看著自己腳下的路,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只聽一個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喊道:“跪。”
所有的夫人和千金們齊刷刷的跪了下來,異口同聲的喊道:“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程婉月不敢抬起頭,只聽的一道溫柔帶著威儀的嗓音響起:“免禮都起來吧。”
所有人起來之后,又被皇后娘娘賜了座,程婉月這才敢抬起頭來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座很大的園子,園子的四周全部是那些名貴的花卉。而園子的正中間搭著好幾個朱紅色的臺子。
按理說程婉月是侯府的千金,理應做到第三個座位大夫人的座位身后,可當她剛要過去的時候,就聽到皇后說道:“本宮素問侯府家嫡三姑娘芳名遠播,不知是在座的哪位姑娘啊?”
程婉月趕忙走到皇后娘娘的面前,低著頭跪在地上,說道:“臣女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抬起頭來!”皇后淡淡的說道。
程婉月抬起頭便對上一雙銳利的眸子,與三皇子的溫和不同,一看便知道這是個厲害的女人。程婉月只是輕輕碰上了皇后的目光后,繼而目視著正前方。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皇后看似在夸獎,實則一雙眼睛盯在程婉月的身上,讓她感覺脊背發(fā)涼,那是一種獵人看上獵物的感覺,讓她渾身感到不舒服。
皇后娘娘并沒有讓程婉月起身而是繼續(xù)問道:“本宮聽聞你前些日子請旨與我皇兒退婚,為什么?”
皇后娘娘在說這話的時候,突然轉變了口氣,變得有些凌厲和一種壓迫感。
程婉月忙低下頭說道:“臣女自問不才,配不上三皇子更不想三皇子因臣女而錯失佳人。”
皇后娘娘聽罷心里暢快了幾分,“難得你小小年紀如此有自知之明,你的確是平庸無能配不上本宮的皇兒,賜座吧。”
程婉月這才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想:看來這個皇后不僅僅是不好惹而且還特別小氣,剛才她叫自己無非是想當著眾人的面貶低自己而已。圖了一時暢快卻有辱皇后母儀天下之名。
皇后娘娘命身邊的小太監(jiān)說了一些宮中的注意事項之后便匆匆離去,由著這些夫人和小姐們先自行活動,但是前提卻不可出了這個園子。
程婉月見有人陸續(xù)站起身離開的座位,才自己走出去轉轉。剛剛來的時候所有的丫鬟和婆子都被小太監(jiān)帶到了后院的雜役房,身邊沒個人陪伴,倒也覺得有些冷清。
她漫無目的的閑逛,正巧看到了一處花開的正盛,而這花竟然是古醫(yī)書上所提到的‘百名’。據醫(yī)書上記載,此花開時香氣四溢,花體呈七色,花落時結出的果實可治病百病。
程婉月難得一見這種花,見它正開的七色繽紛,算上去離花落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等過段時間應該讓蕭天玦將這花的果實帶回去。她好仔細研究研究。
不知不覺又想到了蕭天玦,程婉月望著花開神情有些落寞,就在這時從遠處忽然向她走來了兩個女子。
一路上邊說邊笑,見了她們模樣程婉月便想起一句古詩:“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那兩個女子一個身著淡藍色的珠紗裙,一個身著紫色的羅仙群,肌膚白里透紅。其中穿藍色衣服的女子一笑還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見程婉月站在那里,穿紫衣的女子率先開口說道:“你就是程婉月?果然跟我哥哥說的不錯,長得很好看。”
程婉玉一臉疑惑的看著那紫衣姑娘問道:“請問姑娘是?”
那紫衣姑娘嬌笑一聲說道:“我叫顏珠,我哥哥就是顏國公府世子顏笙。你們應該很熟悉的。”
程婉月一聽便笑了點點頭,“原來是顏珠郡主,程婉月給郡主請安了。”
顏珠擺擺手說道:“無需多禮,我可是聽我哥哥說你第一次見了他便跟他抬杠的事情呢。”
她說著看程婉月有些尷尬隨即笑著拉過一旁的藍衣姑娘說道:“這位是俞丞相千金俞錦蔓,他哥哥跟我哥哥也是好朋友叫俞瑾浩。”
程婉月和俞錦蔓相互見了一下禮,顏珠便拉著程婉月說道:“婉月,你跟我們一起吧,看你一個人在這里怪孤單的。”
程婉月點點頭,“也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顏珠拉著兩個人找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坐在亭子里聊著家常問道:“婉月,聽說你真的跟三皇子退婚了嗎?”
程婉月點點頭,“是的。”
俞錦蔓也突然插嘴問道:“為什么啊?聽聞三皇子為人溫和有禮,是難得一見的絕世好男人呢。”
程婉月望著俞錦蔓一臉的天真爛漫,那顆少女的惷心正蠢蠢欲動。淺笑一下說道:“或許三皇子真的很好,但是卻不適合我,我只能說我配不上三皇子吧。”
程婉月覺得不會傻到只見過一次面就可以跟人推心置腹的那種地步。
顏珠卻冷哼一聲,提起三皇子似乎有些嗤之以鼻。“可我聽哥哥說,三皇子根本就不像世人所說的那樣,尤其是婉月為何會退婚的緣由,我也聽哥哥說了一些,明明就是三皇子做的不對嘛!”
程婉月笑笑,對于顏珠的真摯之言她由衷的感到感謝,“郡主,不管是何原因,皇子終究不是我們能夠議論的,以后這種話還是少當著外人的面說為好。”
顏珠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了,哥哥都教過我的。”
一提起顏笙,程婉月不自覺的撫額,瞧他都給他妹妹灌輸了什么樣的思想?看著顏珠的歲數應該不大,若是再這樣下去,估計顏國公府會出來第二個顔世子的。
“婉月,你在想些什么?對了你多大?”顏珠問道。
程婉月?lián)u搖頭,“沒想什么,我今年十三歲了。你們呢?”
顏珠指著俞錦蔓說道:“錦蔓和我也都是十三歲,不過錦蔓的生辰比較小,是臘月的,我是七月的。婉月你呢?”
程婉月說道:“我是三月出生的。所以比你們都大一些。”
顏珠點點頭,忽然拉著俞錦蔓一本正經的給程婉月行了個禮,“妹妹見過姐姐。”
程婉月忙站起身擺手道:“郡主萬萬不可。”
顏珠拉著她的手重新做到石墩子上說道:“有何不可?你既然能跟我哥哥做朋友,難道就不能跟我做朋友嗎?說不準你以后還會成為我的嫂子哦。”
程婉月一聽,忙說道:“郡主萬萬不可開這種玩笑,若是被人聽了去會連累顏笙的。”
顏珠捂著嘴偷笑道:“婉月姐姐,看來你很關系我哥哥嘛!”
程婉月一看顏珠一臉神秘兮兮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把事情想歪了,忙解釋道:“我跟你哥哥真的只是好朋友。這種事情以后莫要再說,不然我會生氣的。”
顏珠拉著程婉月的手說道:“好嘛好嘛,不說就不說,婉月姐姐你可千萬別生氣哦,你聽說了嗎?今個兒皇上壽宴,要為年過十六歲的男子選妻,只要女子過了十三歲都有可能被選中的。”
俞錦蔓也插嘴說到:“的確是這樣,我也聽爹爹提過這件事情了。”
“具體要怎么選呢?”程婉玉問道。
顏珠說道:“好像是年過十六歲的男子各自施展自身的才藝,無論是吹簫還是舞劍,只要有相中的女子便將自己的手牌掛在那個男子的手腕上,若是男子也中意那個女子,便可以請旨賜婚。”
聽顏珠這么一說,程婉月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只要她不將自己的手牌發(fā)出去便好了。臉色也終于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不過…”顏珠卻又繼續(xù)說道。
“不過什么?”程婉月一顆心又再次被提了起來。
“不過好像不光有男子表演,還有女子即興表演才藝。而且要從男子和女子中各選出一個優(yōu)勝者,優(yōu)勝者有權選擇任何一位自己心愛的人。”顏珠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程婉月一顆心又不淡定了,這樣說自己還是有機會被人選中的,不過隨即又想了想以往自己的名聲,便搖搖頭。一顆心又落了下去。
三個女孩子聊了很久,直到肚子覺得有些餓了又開始往回走去,吃過了點心,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皇后及各位娘娘的到來。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直到天色漸晚,皇后才帶著一眾嬪妃出現(xiàn)在園子里。
“小勝子,告訴她們跟在嬪妃們的后面走吧,記得見到圣上之后不可大聲喧嘩,不可正眼對視。”皇后娘娘吩咐完了將手搭在一旁的小太監(jiān)胳膊上,看似端莊大方的向正殿的方向走去。
當她們到了時候,看見那些大臣和男子們早已坐等在了那里,見皇后娘娘過來,忙跪下行禮,浩浩蕩蕩的聲音響徹整個正殿的上空。
皇后擺擺手,讓眾人起身之后,徑直的走到龍椅旁邊的鳳椅上落座。所有人剛做好,便聽到總管太監(jiān)大喊一聲。
“皇上駕到。”
所有人又跪在地上給皇上行禮之后,等皇上落座才開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到皇上一落座,總管太監(jiān)又喊道:“宴會開始!”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大臣挨個上前為皇上拜壽,程婉月將這一切看到眼里,直覺得繁瑣無比且麻煩。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所有大臣都為皇上祝了壽,皇上下令大赦天下。又宣布將東寅國的二皇子請到大殿之上。
程婉月只是隨意掃了一眼殿前的男子,直覺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當他轉身回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尹千夜竟然是東寅國的二皇子。
尹千夜似乎沒有察覺到程婉月注視的目光,一心沉浸在即將回國的喜悅當中,可是坐在皇上下首的男子卻從程婉月進來時,便一直注意到了她。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