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走的太容易了,判官甚至有種自己還活在夢裡的感覺,一直等到秦晚開口,他才反應過來剛剛那一幕並不是自己在做夢,瞬間破涕爲笑:“大人,您怎麼就隨便說了幾句話,寧安就走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我也是初到此地,以後肯定還需要你多多關照。”秦晚一眼便看出了判官藏在眼裡的憂慮之色。
“不敢當不敢當。”判官飛快地搖著起了腦袋,一副惶恐的模樣,“您剛到此地,要不然我先帶您熟悉下環境?”
秦晚擡頭看了眼周圍的狀況,婉言拒絕道:“不用了,我自己到處走走就好,你幫我做點其他的事情。”
“您儘管吩咐,只要屬下辦到的,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判官說的時候激動極了,胸口開始有了明顯的上下起伏。
“都是一些對於你來說很容易的事情。對了,你在地府呆了多久了?”
“一萬九千零四九年,十位閻王殿下來的時候,我就當上判官了,這些年一直沒走。”判官似乎有點靦腆,“在這裡呆的最久的就是我了。”
“那你手上有現成的每個地府人員的,額,介紹嗎?”秦晚頓了頓,還是不太能確定判官能否聽懂自己話的意思。
“有有有。”判官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鵝暖石大小的玉石,“所有地府在職的鬼員我都有記錄,您只要把神識輸進去就能看見了。”
秦晚接過了玉石,剛把靈力輸進去,一大片的記憶同時涌入腦海,一個個人像在眼前劃過。秦晚不禁覺得有點新奇,這個世界竟然可以用玉石承載記憶,就好像把一個人親眼所見全都展現給輸入神識之人看到一般。
現在地府的在職鬼員簡直少到可憐,一個判官,兩個使者,奈何橋上臨時煮湯的是位面善的阿爺,看門的是一隻黑狗和一隻從不用正眼看人的橘貓。不算這幾人以外,地府就只剩下總數不滿二十的小鬼差,滿滿的心酸。
除此以外,秦晚還發現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剛剛衝進大殿彙報事情的那位使者,竟然是判官自己的後人。判官的本名叫做‘樂憫懷’,而那位使者的名字叫做‘樂澄全’,要是現在地府的實力足夠強盛,判官想讓自己的後人接自己的班進地府,秦晚倒還能理解,可這裡的地府都已經可憐成這般模樣了,判官還能狠下心讓自己的後輩留下,就能看出他對地府的感情足夠深刻了。
“樂判官,你幫我統計出這些年來過地府撕毀生死簿的人員名單,記得多少寫多少;如果方便的話,把他們各自在人間的相關勢力也寫清楚。”
判官拍了拍胸口,激動道:“好,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保證一個都不會遺漏。”
“行,那我先出去轉轉了,對了,一會兒我該怎麼聯繫你?”
“您用個千里傳音就好。”
“我好像不會。”
“那您身上有什麼可以相互交談的法器嗎?比如說連音鏡?”
“有是有,但是在這個世界用不了。”秦晚嘆了口氣,這個世界有沒有信號,手機根本用不上。
“那折個紙鶴?”
“我也沒學過……”
判官頓時急了,一雙眸子瞬間又閃起了淚光:“大人,求您把我也捎上吧!萬一您走丟了,我們以後可該怎麼辦呦。”
秦晚見他這樣也不禁有點爲難,特別是在知道自己的年紀還沒人家的零頭多之後,再看到這位老人家,心情難免有點複雜。
正在秦晚糾結的時候,休眠多日的月牙終於冒了出來。
小姑娘還是那身綠裙子,一看到秦晚就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拎起裙子在秦晚和判官身邊轉了個圈:“晚上,我有最新的GPS系統,我可以幫你們定位的呀。”
“我們換了個世界,沒有衛星,你的技能不會失效嗎?”秦晚不確定的問了句。
月牙上下蹦跳了起來:“沒有沒有。”
隨著月牙走過的地方,便憑空出現了一片虛擬地圖,秦晚自己的位置是紅點,判官和使者的座標都是藍點。
“這樣就行,那我跟月牙先走了。”秦晚簡單的和判官告了別,判官眼睛裡還是滿滿地憂慮之色。
這裡的地府擺設跟自己世界的地府方位相差不大,出了第一殿沒多久,便見到了正翻滾著的忘川河水。
奈何橋邊隨意地放著一張藤牀,牀上躺著一個留著口水的老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秦晚的目光,老頭有點不自在的翻了個身,這才露出了被他枕在頭下的大胖橘貓的圓臉。
月牙比秦晚還激動,飛快地跑到老頭上下,東碰一下西碰一下的,最後跑到了一口大缸上方,剛把蓋子掀開,一股惡臭就從裡面穿了出來。月牙趕緊捏住鼻子,逃命似地往秦晚身邊飛去。
至於另一隻看門的大黑狗,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秦晚一個人走了許久,整個地府裡除了正在睡覺的老頭與橘貓外,竟然連半個鬼影都沒發現。
一開始興奮的月牙都沒了興趣,整個人宛如失了水分的豆芽菜,蔫了。
“你能隱身嗎?就是讓別人都看不見你。”秦晚看著拖拉著腿的月牙問道。
“可以噠。”月牙點點頭,便消失在了原地。
“就保持這個狀態,我們去人間看看。”
月牙一聽這話,立刻挺直了腰板,兩眼睛賊亮。
即便秦晚當上地府之主之後,也一直都是頂著凡人的身份,上個世界很多地府建設的靈感也大多來自於凡人世界;到了這裡之後,她僅僅是猜測出這個世界的人以修行者爲主,卻還是沒有親眼見到過。
秦晚試著從地府裡出去,剛破開人間與地府的屏障,整個人便直接出現在了大街上。秦晚還習慣性地擔心了一下,自己會不會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實際上她想太多了,一直用著異樣眼光看別人的,明顯是她。
半空中剛好飛過,一條長之又長的御劍飛行的隊伍,劍隊左右兩旁都是等待著的人,有乘船的,有坐輪胎的,還有一個醉醺醺的躺在自己的酒壺上。
“姑娘,你擋著我賣東西了。”
秦晚還沒從自己頭頂的場面緩過來,低頭就發現自己正好擋住了一個地攤,地攤上擺滿了形態各異的玉石。
盤腿坐在地上的男人,看著秦晚這副模樣,好似想到了什麼,放下手中的一碟瓜子:“姑娘,從外地來的吧?我見你面生的很。所以要買書嗎?”
“什麼?”秦晚把自己的語言控制的很簡潔,努力讓自己表現的不是那麼突兀。
“我看您身上就透著一股書卷氣,肯定是大家族的姑娘,平時一定很愛看書吧。”男人的話順口就全說出來了,可見平時沒少練習。
若換成一般的小姑娘早被誇地臉紅心跳了,可他偏偏遇錯了人。
“嗯。”秦晚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就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大家族是什麼意思。
“姑娘,這本書肯定適合您《我有男仙三十六宮》!”男人乾咳一笑,面色猥瑣地小聲介紹道,“講述的是一個大家族的千金,如何憑藉品貌和智慧,坐擁了沈樺南、何子桐、寧安等六十四位俊美仙君的故事。”
“......”這麼多的人名,秦晚也就剛剛遇見過一個叫寧安的,還不能確定兩者是不是同一個人物。
“不喜歡?沒關係,還有這一本叫做《紈絝乞丐登仙路》的,你看合不合心意?本文講述一個生長在乞丐堆裡、受盡世人侮辱的女主絕情絕愛,從此漫步登仙路,在這過程中,殺了沈樺南、何子桐、寧安在內的幾十個疑似男主的男人,最終稱霸天下的故事。”男人一邊說一邊眨眼睛,這姑娘怎麼還不心動,難道是非要逼自己拿出殺手鐗?
男人飛快地從包裡掏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神秘兮兮地說道:“姑娘要不要試試看這本《男人你別逃》,講述的是四通門掌門沈樺南,在某個深夜身負重傷、慘遭失憶的時候,被一直暗戀他的寧安仙君救下了,然後寧安對沈樺南各種寵溺,就在兩人即將終成眷屬的時候,沈樺南的竹馬何子桐出現橫刀奪愛。就在此時,沈樺南突然恢復記憶,不忍見兩人爲而他兵刃相見,所以逃跑了。結果就在沈樺南逃跑的第二個月裡,何子桐突然發現自己愛上寧安,寧安半推半將就的從了,最後,三個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男人的話宛如一道驚雷,把秦晚愣在了原地,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沈樺南、何子桐、寧安都是男的吧……
這個世界的人民好恐怖!
秦晚爲了避免自己的耳朵繼續被荼毒,趕緊掉頭就跑,男人起身還想挽留,戀戀不捨地喊道:“姑娘,我這裡還有坐擁三千美少女的,蘿莉的,知性的、傲嬌的、女王型的應有盡有,不行我們還可以一對一定製啊!”
“晚上,晚上。”月牙的聲音卻特別高興。
“怎麼了?”秦晚長舒一口氣,總算擺脫那個男人了。
“我把那些書的內容都轉化成word文檔永久保存啦,您要不要看!”月牙體貼地問道,晚上大大剛剛一定是很想要,但是沒有錢,所以不能買,好心疼!
得,這個陰影是擺脫不掉了。秦晚無可奈何地掐了掐月牙的臉蛋,嘆氣。
“月牙,你能把玉石裡的內容都轉化成word?”秦晚好似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問了起來。
“嗯嗯,月牙最棒啦!”月牙一個勁兒的點頭。
“月牙,我記得你是有大數據分析能力的吧?”秦晚回憶著問道。
“可以的,晚上需要月牙分析什麼嗎?”月牙乖巧地坐著等秦晚接下來的吩咐了。
“走,我們去附近的書店,或者學堂也行。”本來秦晚還沒有想好,自己該怎麼來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結果月牙倒是先給自己提了醒。詢問過路人其實才是最簡單的途徑,但前提是你得問到靠譜的人,並且你不能保證你所遇到的,那個人的描述中並沒有錯誤,也沒有特別強烈的主觀情感在裡面。相比之下,書籍就會精準的多,大多數都是幾代人花了心血寫出來的,含金量都非常高。
一直磨蹭到中午,秦晚才艱難地找到了一家賣正經書籍的店面。她也不是沒想過讓月牙直接用導航的能力,結果得出了她只能找到曾經去過的地方的定位,秦晚也就無奈了。
月牙進了書店採集分析數據,秦晚沒辦法離她太遠,但是剛進書店居然是要錢的!秦晚就非常誠懇的走開了。
這個世界的貨幣是一種是石頭,這個世界的人稱呼這些東西爲靈石,每個石頭裡面都有固定大小的能量波動。
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秦晚繞著街走了一圈,竟然到處都是要付費的場地。
一家飯店牆上掛的牌子,突然吸引了秦晚的注意力。
“清心草茶50靈珠;忘憂草茶66靈珠;白傘果茶70靈珠......過路人討水,本店僅提供孟婆湯一碗,喝完後是生是死本店概不負責。”
秦晚強壓下跑過去要一杯孟婆湯研究下的衝動,繼續往前走,遇到的是一家武器店。
“公子,這真的虧本啊,你買兩件武器我就送你一把摺扇行嗎?”
“我只看中了這一件。”
“不行不行,只有一件的話,我們只能送你一盆忘川河水。”
“呸,你們又想拿洗腳水忽悠我!”被稱作公子的男人宛如一隻炸了毛的貓,就差沒跳起來了。
秦晚默默地加快了腳步,這一定不是自己理解中的忘川河水。
“買花嗎?買花嗎?多好看的曼珠沙華啊,五靈珠一大把,要不要來一點?公子?小姐?”秦晚望著一位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手中抱著、身後揹著的都是曼珠沙華在叫賣,只可惜沒有一個人在理她。
“小姑娘別賣這個了,這花太豔俗了,沒人買的。”
“可是,就這花進貨價最便宜了啊……”小姑娘委屈極了。
好吧。
秦晚也認了,看樣子這個世界的地府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狼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