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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出現(xiàn)的刺客,也不知是不是賢王殿下,被太后娘娘重兵把守的天牢也十分安靜,貴妃娘娘在里面不哭不鬧,太后也不責(zé)打,不審問,直拖到春來夏去,入了秋。
秋天的御花園顯得肅寧,四處不聞人聲,只見幾個園丁在園子里忙活著,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皇后鸞駕,便趕忙轉(zhuǎn)身避開。
太后娘娘意欲充實后宮一事,也終于在這個秋天提上日程。
皇后與皇上圓房以來,近一年來都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太后著實怕了,打定了主意要納妃。
皇上拒絕了一回,見十分勸不動,也就作罷了,他終究不能給她唯一的愛。
民間開始大肆選秀。各地選入宮中的佳麗也都在今秋趕往京城,不日后便可抵達(dá)皇城,入主后宮,接受一項又一項的海撥,篩選之后,留下來的人自賜封號,擇日侍寢。
入秋后皇上舊疾復(fù)發(fā),每日咳個不停,連上朝都有些吃力,太后娘娘勸皇上多休息,自己承擔(dān)了半邊朝政,每日認(rèn)真批奏奏折,只差垂簾聽政,而一直被太后戒備著的皇后娘娘卻沒有絲毫要分擔(dān)朝政的意思,召來樂師舞娘,每日只跟宮女在家練練歌舞琴藝,精管著宮女為皇上熬藥診脈,日子過得十分充實。
可能是由于內(nèi)心虧欠,這些日子,皇上時常到中宮去,躺在榻上看她彈琴跳舞,眸子里總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這種眼神,總會讓長妤心中涌起一陣不安來。
此時,走到落葉繽紛的御花園,長妤忍不住嘆了一聲。
“娘娘為何嘆氣?”明月?lián)鷳n的看著她,皇后已經(jīng)在園子里逛了一個時辰了,卻仍沒有去向,只是茫然的走著,一句話都不說。
長妤站在一棵銀杏樹前,看著上頭碩碩的果實,笑著道:“過得太安寧,總覺得不安。”
“皇后娘娘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現(xiàn)在太平盛世,皇上打理朝政也越來越順手,太后娘娘也說,今年可以過處平順的年了,等來年皇后替皇上誕下皇子,就會越來越好了。”她笑著道,看著皇后的目光。
長妤笑笑不語,轉(zhuǎn)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宮殿,“那是華太妃的住處?”
明月點(diǎn)頭道:“是啊,華太妃圖清靜請求太后娘娘搬到這里來住,想想,竟許久不見了,娘娘要不要過去坐坐?”
“也好。”
鸞駕往靜毓宮去。
安穩(wěn)度日的華太妃聽聞皇后駕臨,忙命宮人扶著她起來,頭發(fā)略有些凌亂,她扶了扶髻坐正身子,還沒來得及讓宮人給她加件外袍。
皇后鳳履已踏進(jìn)來,站在門口朝她行禮,“長妤給太妃請安了。”。
華太妃一怔,忙笑著招呼,“快請進(jìn),皇后娘娘今天怎么有空過來我這里?坐。”
“好久不見,聽說你搬來這里躲清靜,一向也不敢打擾,今天路過,就過來看看您。”長妤道,坐在一旁的椅上。
華妃娘娘低著頭,臉上略有些尷尬,不見客她打扮的有些隨意
,身上只穿了一件家常宮裝,頭發(fā)也凌亂的散著,圓圓的臉上笑起來的時候有一顆酒窩,風(fēng)韻猶存。
長妤的目光從她臉上抽離,抬頭打量著這處宮殿,這是廢棄已久的宮室翻新而成,此刻,屋子里還有股潮氣。
殿里擺設(shè)的十分樸素,案幾上擺著幾樣瓷器,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簾幔幽幽的低垂著,看不到內(nèi)殿情景。
隱隱似有宮人走動的身影走過,但很快就不見了。
長妤垂下眸,語聲嘆息,“太妃娘娘為何這么苦著自己?”
她曾是先皇寵愛的妃子,為皇上誕下一子一女,就是念在昌王的份上,也不該這么樸素,皇室向來講究排場喜氣,縱然上有太后,可她好歹也是太妃,唯一的太妃。
華太妃聽到此,只是微笑,“這里沒什么不好的,很清靜。”
一旁宮人送來茶水點(diǎn)心,她笑著請她償償,長妤不好推辭,只得吃了點(diǎn),再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了,出了靜毓宮,走到幽靜的小路上。
長妤心內(nèi)嘆息,這里真的很清靜,遠(yuǎn)離東西二宮,連后宮的都不算,只能算是臨宮墻的一處小小宮室。
突然,長妤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身后。
明月不解的看著她,“娘娘,怎么了?”
長妤手指高處亮著火把的地方,凝眉道:“那里是……天牢?”
明月也注意到那處亮著火把的高墻,確實是天牢,明月惶惶低下頭道:“好像是,怪不得這里這么清靜,都說天牢里死傷無數(shù),冤魂很多,一般人都不愿意到這邊來。”
長妤只是良久說不出話來,獨(dú)自站了一會,轉(zhuǎn)身往回走,心內(nèi)還在呯呯直跳。
回到中宮,看到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收走的茶杯,長妤轉(zhuǎn)身看向一旁宮女:“皇上來過嗎?”
“是的娘娘,皇上等了娘娘半日沒等到人,就走了。”
長妤垂下眸,這些日子他身子不好,太后勸他休息,她也不希望他常常走動,每天都會按時去紫辰殿陪他,今天她在御花園耽擱了些時間,沒有過去,他便坐了轎子來找她,想到這里,長妤心里有些感動。
不管在外人眼里他有多不稱職,在她心里,他都是一個好丈夫,好男人。
他雖然不能保護(hù)她,但她可以保護(hù)他。
就像當(dāng)初保護(hù)頊一樣,她會不惜生命去保護(hù)他。
“備轎,去紫辰殿。”她吩咐,轉(zhuǎn)身朝殿外走去,當(dāng)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住,回身看著內(nèi)殿架起的繡架,目光怔愣住。
明月朝那繡卷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皇后娘娘的繡帕終于繡好了,現(xiàn)在又繡了這副大的,不再是字,也不是花鳥,是副畫。
畫上有一大片筆直的桐樹,樹上開滿了淡紫的桐花,而在這些桐樹下,站著一個男人的背影,男子高大的身材,穿著玄色的長袍,以寶冠束發(fā),看起來英姿偉岸。
明月忍不住問道:“娘娘,這繡卷上
繡的是皇上嗎?繡得可真好。”
長妤沒有說話,突然變了臉色,轉(zhuǎn)身跑出去。
明月見她這樣,也不敢再說,匆匆跟了出去,只見皇后上了轎,吩咐宮人去往紫辰殿。
轎子匆走在宮墻之間。
長妤在昏暗中輕嘆出聲,盡管她已經(jīng)非常克制內(nèi)心對爹爹的想念,可是卻終究不能做到萬無一失。
時間慢慢流逝,不管是今年,明年,天長日久,只要對爹爹的情還在,她就終究要傷害他。
太子,既便作了皇上在她面前也依然是溫順的模樣,時刻讓著她,想著她,讓她想拒絕也不忍說出口。
也許是因為本身的血緣關(guān)系,她對皇上越來越有一種親人間惺惺相惜的感覺,有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叫他哥哥。
來到紫辰殿,看到殿里圍滿了太醫(yī),長妤心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走進(jìn)去問道:“發(fā)生什么事?皇上怎么了?”
太后娘娘主坐正位,看到她,有些不悅的扳起臉,“你去哪了?害得皇上四處找你,病情加重。”
“對不起母后,我去御花園里走了走,沒有派人告訴皇上,讓皇上和母后擔(dān)心了。”長妤低下頭道,一面擔(dān)心著皇上的病情,她走到床邊,看到他蒼白的面容,心狠狠揪起。
“皇上,我在這兒,我來看你了。”她捧起被子上他瘦弱的手,合在掌心。
昭會睜開眼,看到她,臉上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妤兒,我今天去找你,你沒在。”
“是的皇上,我去了御花園,對不起,以后出門前我都會讓宮人事先通稟你的。”
“妤兒,我看到你繡的那副繡卷。”
長妤臉色怔住,心內(nèi)久久嘆息,是啊,那個背影盡管可以騙得了宮女,騙得了明月,卻騙不了他。
她繡得是爹爹,而不是皇上。
她深怪自己大意,出門前沒有讓宮人收起繡卷,也沒有料到皇上今天會去,正想著怎么解釋的時候,他卻道:“你繡得很好。”
“皇上……”
他寬容的朝她笑笑,沒有說什么,但長妤卻不能像他一樣不在乎,低頭解釋道:“皇上,那只是我初學(xué)練手而已,等我練好了繡功,你喜歡什么,臣妾繡給您。”
昭華搖搖頭,“朕不想讓你太累,這些活都有針工房呢!”
太后娘娘沒看出其中端倪,見他們?nèi)绱硕鲪郏矝]有再說她什么,站起身道:“我已讓太醫(yī)診過脈,沒什么大礙,你在這里好好陪陪皇上,哀家先回去了。”
“是,母后。”長妤恭聲道。
昭華也道:“母后慢走。”
太后走后,太醫(yī)也隨之退下,殿里恢復(fù)一片安寧,有股淡淡的香味在殿里彌散開來,青銅香爐里燃著熏香。
長妤緩身床邊坐下,看著他太過瘦弱的臉,有些憐惜的道:“皇上,你要好起來,秋天很快就要過去了,你答應(yīng)過我,來年春天,還要陪我放風(fēng)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