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斯·疾風·利爪惡狠狠的注視著戰場，心里卻充滿了悔恨。作為強大的奧克斯帝國皇族，對人類發自內心的蔑視和過分的自大使得戰局變得難以收拾。

本來，他應該在聽到屬下豺狼人的示警時就應該出來主持大局了。但今日再次攻破人類部落所獲得的榮譽和戰利品蒙蔽了他的警惕性。投靠在自己麾下的羊角獸化人部落貢獻的美酒和部落酋長的兩個孫女讓他過份沉迷，一直到現在還感到頭暈腦脹。等他稍微清醒一下穿好盔甲出來的時候，羊角獸化人已經崩潰了。

他估計入侵的人類大約有兩百人，和部落里能戰斗的男性差不多。但是人類在戰斗一開始就控制了外圍的草屋，那些新加入的獸化人根本無法從屋中沖出來作戰，即使是個別特別勇敢的戰士破開草屋的墻壁鉆出來，也很快被周圍數量占優勢的人類殺死。這場戰斗只有自己帶來的豺狼人、哥布爾和最早投靠的羊角獸化人部落進行了有效抵抗。如果自己一開始就站出來帶領他們壓制住入侵者，完全可以釋放出草屋中的戰士，到時候憑借自己強大的戰斗力，他一定能讓愚蠢的人類明白奧克斯皇族的偉大。

但現在已經晚了。自己原本的屬下已經被殺光，而羊角獸化人失去了抵抗的決心，已經完全變成了懦夫。超過一百個人類正在漸漸圍過來。原本并不艱難的局面變成這樣，對自己絕對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當然，只是教訓而已，下次注意就好了。

身后的大木屋里，兩個半裸的狄人少女合力抬出一把巨劍。這劍長度超過一米七，個頭看著像一把斬馬刀。獅人單手就把它輕松提起，劍刃向外“呼”地一掃，幾個大聲慘叫的逃兵身首分離。

“后退者死！”獅人再次怒吼。殘酷的手段壓倒了羊角獸化人逃生的本能，逃兵們被逼著反身沖向步步逼近的敵軍主力。

對面又是響起一陣手槍齊射聲，沖在前面的幾個狄人慘叫著倒下。之后那排盾牌兵再度壓了上來，十幾個精神崩潰的狄人聲嘶力竭的大喊著撞在圓盾上，瞬間慘叫聲滾落一地。

盾陣稍一停滯的同時，那頭獅子壓低身體猛沖過來，用帶著鐵手套的左拳狠狠砸在中央位置的一面盾牌上。鋪著兩層牛皮的木盾像撞上了攻城錘一樣碎屑四濺，那名夷人士兵吐著血向后飛去，還撞倒了一個后面持斧的士兵。大劍從這個空隙中插入，向右猛的一掃，三個人頭和幾截盾牌凌空飛起。剛轟飛一個壯漢的左手變拳為抓，匕首一樣的爪子從鐵手套指尖專門留好的縫隙中伸出，輕輕一揮，一個士兵持刀的胳膊被斬成五截！那獅子用肩膀頂住捂著斷臂慘叫的夷人，猛地橫跳，將左側所有持盾士兵全部撞倒。

僅僅一瞬間，原本氣勢洶洶的盾陣就被一人攻破，所有持盾士兵非死即傷！

“嗷嗚！！！”獸人帝國的皇族仰天長嘯，聲波猶如有實質般一圈圈擴散，轟起大片殘雪。即使是最老練的夷人戰士，也被嚇得止步不前。

“呯”的一聲槍響，一發15毫米鉛彈正中獅子的右腰。漂亮的銀色鎖子甲也無法抵擋廉價的鉛子。子彈擊穿鐵甲和獅子的皮毛，在他的身體里變成扁扁一片，形成空腔效應。鮮血順著傷口噴射而出，化為一股血箭。

受此重創，獅人丟掉手中的武器，右手死死摁住傷口，渾身微顫，轉頭看向自己右側……。

作為左翼的指揮，歐揚并未參與黃千總帶領的牌甲齊射。第一次參加實戰的他腦子一片空白，昏沉沉的一直沒有找到開火的機會，就這樣舉著上好子彈的手槍懵懂的跟著麾下的戰兵一路沖了過來。好在他的部下都身經百戰，這種小規模戰斗也不需要什么具體指揮，否則作為指揮官他一定會拖所有人的后退。

也正是因為腦子一片空白，那頭獅子的吼叫聲并未震懾到他，反而讓歐揚清醒了一些。看到敵人離自己只有二十幾步遠，他想也不想抬手開了自己實戰中的第一槍。這個距離上打如此巨大的靜止目標，想射偏都難。

仍未徹底清醒的歐揚抖得比受到重創的獅子還厲害，他哆哆嗦嗦地掏出彈藥，但怎么也無法把紙殼中的火藥倒入槍管。

那獅子就這么看著這個戰場初哥，嘴里用一種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語言不斷小聲念叨著什么。一層淡淡的紅光覆蓋在獅子身上，原本就有兩米半的身軀忽然暴漲了一圈，變得幾乎有三米高，一雙原本翠綠色的眼睛瞬間轉成血紅！

“是妖法！快殺了他！”指揮右翼的劉辰勇在遠處大聲命令。幾個最先反應過來的弓手連續射箭，但鐵箭都已用完，骨箭砸在鎖子甲上叮當亂響，一點用都沒有。

“嗷！！！”獸人帝國的皇族在嗜血術的刺激下理智全失，四肢趴在地上如同一只真正的獅子那樣張開血盆大口向歐揚猛撲過來。

歐揚情急之下扔掉沒有裝填完成的手槍，伸手去摸腰間的橫刀，此時他已經能聞到獅子嘴里腥臭的味道了。

“聽說人臨死時能看到自己一生的回憶……”他這么想時，一柄長斧打著旋從身后飛出，重重砸在直撲過來根本沒有躲閃的獅子腦袋上。

即使是嗜血術能讓獸人在很大程度上忘記疼痛，這一擊也實在太重了。獅子再次人立而起，雙手捂住鮮血直涌的額頭，他第一次發出“嗚……嗚……”的呻吟聲，全然沒有了剛才那橫掃千軍的氣勢。

從戰斗開始，劾赫里就一直站在歐揚身后寸步不離。扔出長斧后，他平端起旗槍，腰間下沉，怒喝一聲向前一個箭步刺中獅子的小腹。槍尖入肉極深，獅子觸電一般雙手抓住槍柄，阻止對方更加深入。此時他渾身浴血，鮮血打濕了他的毛發，一縷一縷地貼在身上，看著更像一只剛從血河里撈出來的大貓而不是剛才那個瘋狂的死神。

歐揚終于反應過來，他拔出橫刀砍在獅子的后頸上。第一刀砍得不深，但對死亡的恐懼終于壓倒了嗜血術帶來的瘋狂。大貓雙眼中的紅色迅速退去，只留下無力的絕望。

“不……不……”大貓懦懦地哀求著，伸出一只手試圖阻止歐揚。劾赫里趁此機會全身用力，旗槍透體而出。獸人一口鮮血噴在劾赫里臉上，渾身無力，漸漸跪倒。

歐揚根本沒有聽到大貓的求饒，他雙手握刀再度狠狠斬下，制作精良的夾鋼橫刀砍斷了獅子的頸骨，只剩一點皮肉相連的頭顱耷拉在胸前，斷口處鮮血噴涌而出。

奧克斯帝國皇族的尸體轟然倒塌。

共和30年10月初8

清晨，又下雪了。黃千總站在氐羌部落中心大木屋門口的臺階上，面色陰冷。他的下手位置上，一個漢人書辦捏著一張紙，搖頭晃腦的念道：“我部亡二十二人，傷二十六人；斬首一百一十七級，傷號也算進斬首中了；俘虜男丁兩百二十八，其中一百一十五是這些氐羌抓的奴隸，都是夷人；女子二百八十三，其中六十五個夷人；孩童八十五，三十個是夷人；另外還有十幾個氐羌的族長、族老，留著也沒用，坑了吧……”

劉辰勇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氣，抽出橫刀怒吼著沖入俘虜中左劈右砍。這些倒霉的氐羌都被綁住手腳，脖子上的套索還連在一起，根本無法躲避，只有一邊哀求一邊蠕動著試圖躲避這個殺神，被砍中的氐羌連連慘叫。

臺階上的諸位漢人軍官無一人去勸阻，黃千總仍然冷著臉聽著書辦平鋪直述一個個數字；宋文木袖著雙手看著天上飄下的雪花，就像在琢磨什么詩句。

胡蘭山殷勤的給歐揚遞上一塊開水浸透的棉布，后者默默地擦拭著臉上的血跡。第一次殺人（獸人姑且也算是人吧），歐揚很奇怪自己居然沒有嘔吐的想法，只有過份緊張后的一絲虛脫。他現在的手腳仍在微微顫抖，以至于雙拳都無法握緊。昨天深夜開始的戰斗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戰斗結束后沒空休息，又趕緊打掃戰場，一直忙到現在才算把活干完。

劉辰勇一刀砍在一個強壯氐羌的角上。氐羌人的頭上都長著一對羊角，女性氐羌的角細而平直，沿著頭頂向后方生長，看起來就像某種發飾。男性的角粗而彎曲，對頭顱兩側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劉牌甲這一刀砍得極深，拔了一次居然沒有拔出來。他一腳踹在那氐羌的臉上，將他的滿口牙齒踢掉，順手抽出橫刀又是狠狠斬在那倒霉狄人的脖子上，直接將那血肉模糊的腦袋砍了下來。

這群俘虜的旁邊跪著被俘的女性，一個漂亮的女狄掙扎一邊哀求，一邊著想要站起來，旁邊看管的輔兵毫不憐香惜玉的一頓亂棍又把她打的跪倒在地。那些女性氐羌絕望的嚎哭起來。

劉辰勇終于停下，他喘了兩口粗氣，狠狠啐了地上的氐羌一口，收起刀，頭也不回的鉆進木屋中休息去了。

這次出兵三百多，死傷接近五十，其中幾個傷勢重的肯定也回不去了。夷人本質上也是奴隸，即使是傷勢較輕的，缺醫少藥也不一定能熬過冬天。最讓他心疼的是那幾個持盾兵，這次他和黃千總各出五個持盾的私奴，他的人站在盾陣的左側，正好是那頭瘋獅子主攻的位置，結果五個人全死了。黃千總的五個倒是只死了一個，其余不過是被撞倒受了些輕傷。這些人平日里根本不參與生產，算是某種形式的親兵、家丁，他手里一共也只有十幾個，真真的損失慘重。

那個書辦看了劉指揮摔上的房門一眼，平靜地說道：“更正一下，斬首是一百二十二，俘虜男丁二百二十三。”

“呵呵。”一向與劉辰勇有所不合的宋文木冷笑一聲：“這莽漢也不是那么蠢啊。”

劉甲長損失慘重，殺幾個奴隸發泄一下情有可原。但說到底這些俘虜已經算是大家的財產了，殺的太多會影響他人的利潤。正好斬殺五個，就算是給自己的私奴報仇了。

而且他發一通脾氣，再往木屋里一躲。剩下的事別人自然也不好找他商議，一些很棘手的決定也就不用他表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