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一共……35張上好的鹿皮……16張下品鹿皮，還有……80張羊皮……”那個夷人顫巍巍的報上驗貨的結果，顯然那二十鞭打的極重，他一副就要暈過去的樣子，卻還記得女主子的威脅，強忍著不敢倒下，連說話都儘量平穩。

一直等到他說完，秦晴才揮手讓他出去，然後從身邊的小喵手裡接過一個小算盤，一邊撥打著一邊對歐揚道：“上好的鹿皮一張順豐行出三元、下品鹿皮兩元、羊皮八百五十文，我一共給您二百零五元。您要的一石弓，小女子一張收您五元、重箭一支五十分、銳頭輕箭一支三十文。五十張弓，每張配十二支重箭、十二支銳頭輕箭，我一共收您二百九十八元。小女子讓您三元，這樣歐大人只要再付九十元即可。”她嗶哩啪啦撥出一個數，然後笑著把那個小算盤推到歐揚面前：“歐大人你看如何？”

‘你還問我看如何？’歐揚差點一口茶噴出來‘我現在只想召集所有兵丁來火併你。’

想歸想，做當然是不能這麼做。

歐揚深呼吸，儘量平復自己的憤怒情緒。按自己事先的計算，這些皮貨應當價值接近四百元，弓箭價格大約應該在一百五十元左右。考慮到嶺西路途遙遠，運輸不暢，再加上商行的利潤，收三百元，付二百元應該是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

結果現在自己的貨價被壓低了一半，要買的武器卻比預計貴了近一倍。就算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這價格也太誇張了，因爲這已經從自己有餘額，變成了還要掏差價。

難道要跟前世去地攤買衣服一般直接從腳跟開始砍價？自己前世在這方面也是苦手來著。

歐揚忍不住大聲道：“秦掌櫃若是有誠意，就不要開玩笑。內地一張上好的鹿皮從沒有跌下五元的。弓箭價高的也是離譜了。”

秦晴對著歐揚展顏一笑，輕聲道：“歐大人請明見，鹿皮這東西，西域、遼東各地出產甚多。別說這嶺西路，就是嶺東、銀州，甚至入了關（玉門關），也沒有說五元收的，那是至少得到延州才能賣出高價。”

“至於弓箭……”順豐行的掌故繼續道：“如今本朝正規軍已經全面棄用弓箭，整個帝國境內連制弓的工匠都沒幾人了。軍官們有好射箭的，都是自己請大匠定製，想要批量購買，就只能找高麗人進口了。而高麗人，制弓所需的牛角又需要本朝輸出。這一來一回，再運到萬里之外的嶺西來，價格可不是騰貴？物以稀爲貴，連帶箭只價格都打著滾往上翻了。”

秦晴見對方已經啞口無言，笑的愈發開心了：“大人，順豐行與朝廷大軍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小女子自打入了這行開始就一直被耳提面命，一定要誠信做人、本分做事。您可以去問問，我這給的已經是最合適的價了。”

歐揚看秦晴臉上的表情，真是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他很清楚這幅樣子不過是商人習慣性擺出來的裝飾品，根本當不得真。但他找不到理由反駁對方。再者說，就算確定這小娘皮惡意壓價擡價，自己還能拿順豐行這種壟斷企業有什麼辦法不成？

“這個價格我絕對無法接受。”歐揚乾脆雙手一抄，抱著胳膊耍起賴來：“我最多隻能接受毛皮和弓箭同價兌換，我出不起九十元，一文錢也沒多的了。”

秦晴的笑容都快要溢出來了：“如果實在沒有錢，又非得要那些弓箭，大人不如賣些生口吧。”她再度提起之前的購買意向：“男女都可以，孩子也湊合，這個價格好商量。”

“不行。”歐揚兩眼一閉，拒絕再看秦晴那可惡的漂亮臉蛋，他一口回絕道：“很可能要打仗了，我需要壯丁當輔兵。”

“狄女、孩子呢？”

“那也不行，村裡的奴隸大部是光棍，我需要能鼓舞他們勇氣的獎賞，我已經想好戰後把狄女許給有功士兵了。”

“哎呀~~~”秦晴見歐揚油鹽不進，居然拖著尾音嬌責起來：“大人怎麼還發起小孩子脾氣來啦。”

歐揚睜開一隻眼瞥了她一下，這是剛纔那個一句話就對奴隸喊打喊殺的壟斷企業地區經理？還是作爲美女，隨時撒嬌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我屬下本來人口就少，好不容易補充一些。這眼看要打仗了，怎麼可能再出售？”也許是美女的嬌責起了作用，歐揚最後解釋了一下：“沒有這些生口，下次出擊還是隻能讓現有的狄夷奴隸搬運糧草物資，充當輔兵。那樣我連五十個戰兵都動員不出來，買那許多弓箭又有何用？實在不行，我寧願少買些兵器。”

秦晴食指輕點下脣，用不確定的語氣道：“歐大人，您不知道明年開春朝廷一定會給新建的邊境牌甲村補充人口的嗎？”房間裡，秦晴，小喵甚至胡蘭山都一臉詫異的看著歐揚。

歐揚愣了半天，木木的問：“朝廷……還會補人口嗎？”他確實不知道還有這事，歐揚對邊境屯軍的知識完全來自到任之前的一次培訓以及軍官同事們的閒聊。

培訓的時候，教官只講述了牌甲官的任務、考覈方式、身份（戶口）掛靠何處等問題，並未涉及到下屬村的人口如何補充，在教官看來，這種事似乎不是問題。

跟劉辰勇等人閒聊的時候，對方則更關心私奴的數量，以及如何利用公家的奴隸給自己賺取利益。

這給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歐揚造成了一個錯覺——沒有足夠的功績，國家是不會貿然加大對某個牌甲村的投資的。想要足夠的人口，還得靠自己努力——這也是爲何歐揚一到任就急著出獵的原因之一。

‘沒人跟我說這事，我怎麼也不仔細想想呢？國家開墾的村莊，駐守著國家的軍隊，國家怎麼可能不給補充。’

秦晴用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屋中尷尬的氣氛：“歐大人，您還是把生口賣與小女子吧。您爲了不確定會不會發生的戰爭養近百私奴，經濟上怕也吃不消吧？再說您要打的是西狄，手裡卻有這麼多本地生狄奴隸，打起來也不好管理啊。朝廷補的人口雖說只有使用權，但好歹都是外地來的，人生地不熟至少是沒法逃跑，能省多少看管的精力啊。”

……

歐揚恍恍惚惚的從順豐行走了出來。

他再也找不到更多的拒絕理由，最終還是答應了出售奴隸。按秦晴給的價格——一個丁壯十元，差不多相當於一匹騾子；女奴六元；不高於車輪的小孩，無論男女一律三元。

剛纔已經說好，歐揚保留新來的夷人，賣出所有二十個獵獲的氐羌壯丁和十個氐羌孩子。他自己只保留二十五個新來的夷人丁壯，三十八個女奴和五個夷人孩子。

除了弓箭外，歐揚還訂購了一些棉衣皮帽，這對未來在嚴寒地帶作戰很有利。

然後是一些飛斧，上次戰鬥劾赫裡關鍵時刻扔出的斧頭讓歐揚記憶猶新，好的經驗應該發揚。

還有雪橇車，再發生大規模的戰鬥，後送傷員需要更多的雪橇車。明年開春補充的人口應該有會駕駛的，實在不行也可以讓胡蘭山收幾個徒弟。

最後就是大量的糧食和鹽，這是必需品。戰爭期間存糧是永遠不嫌多的。

結果，歐揚連賣人口的錢都花的一文不剩。

‘摸爬滾打出去近十天，跟獅子搏命，結果利潤都讓這娘們掙去了。’歐揚轉身看了看，正好看到在一個夷人私奴的帶領下，劉辰勇走入順豐行的大門。看來，他也要出售些戰利品了。

歐揚垂頭喪氣的想：‘奸商，真是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