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發現，他準備賣給絲綢之國軍隊（看到大捆的絲綢后，他現在已經能夠確定這是東方絲綢之國的軍隊了）的情報，與對方想知道的東西有一定偏差。

按照商人的想法，現在這伙人既然正在跟獸人這樣強大的對手開戰，就應該對其他各方勢力最近一段時間對這場戰爭的反應有濃厚興趣——比如獸人北方的烏爾拉游牧民明顯有南下的跡象，他們已經襲擊了奧克帝國靠近草原的幾個村鎮，獸人北方各邦的皇族私兵也正在集結，另一場大戰眼看就要爆發。

顯然，這對眼前這些黑頭發黑眼睛的人類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如果他們愿意付出更多黃燦燦亮晶晶的小圓片（或者順滑的絲綢也行），雅各布甚至愿意在兩支以獸人為敵的軍隊之間擔任聯絡員的角色。

然而，當他暗示這條重要信息時，對方沒有表現出任何感興趣的樣子。

他們反而不斷追問烏爾拉人的歷史——比如這些游牧民是什么時候出現在西方的？第一次出現是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口？以及，他們現在的主要領導人是誰？

其實，回答這種問題對雅各布來說倒是不需要做什么準備，他本來就很熟悉這伙游牧民——對全民行商的亞伯拉人來說，烏爾拉人不僅僅是一個強盜團伙，更是一個非常棒的貿易對象，

按道理，商人關注強盜動態的唯一目的就是盡可能避開他們。

但是，雅各布和他的同胞們很早就發現，20多年前賴在烏爾拉草原上不走的游牧民極少搶劫商旅，相反他們非常喜歡愿意到他們地盤上去的商隊——對烏爾拉人來說，從別人那里搶到的金銀珠寶，如果不能換成急需的物資，那就只相當于一些好看的石頭。

等亞伯拉人明白了這一點，他們很快就與游牧民貴族們結成一個臺面下的聯盟——烏爾拉人用搶來的錢幣財富從亞伯拉人那里套購糧食、生鐵、布匹、鹽等物資，以及供貴族們享用的奢侈品和貨源不太穩定的馬匹、武器。

而亞伯拉人會在烏爾拉人出擊的時候提供竭盡所能的幫助。

前面說過了，商人并不以賣國為恥，他們也不認為出生地是自己的祖國和家園——在西方光明神教的傳說中，亞伯拉人在上古時期向邪神出賣了光明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因此是罪孽的化身。

教宗同盟之下的人類各國以此為由，均嚴禁他們擁有包括土地、房屋等在內的所有固定資產。

這從某種程度上促使亞伯拉人把自身擁有的財富大量投入金融業，從而控制了西方回報豐厚的高利貸市場。

在佛倫達、威利斯等海上商貿之都崛起之前，商業民族的人完全可以自豪的宣稱他們擁有遠超國王的財富！

然而，沒有武力支撐的財富只是別人圈養的肥美羔羊，何況西方人早在千年前就找好了屠殺、劫掠商業民族的借口~~~。

因此，當一伙從大森林里鉆出來，無家可歸的游牧民，不斷攻擊、搶劫那些衣衫華麗的貴族和用仇恨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農民，還愿意把搶來的金幣交到自己手上時，商人覺得，這伙人其實蠻可愛的。

亞伯拉人把烏爾拉人視為自己的客戶、同盟以及朋友，烏爾拉人每一次搶劫行動，都有老練的商人幫忙帶路、銷贓、甚至提供補給。

這種互相依存的關系讓出身商業民族的雅各布對烏爾拉人充滿好感。

現在，雅各布能從眼前這些絲綢之國貴族的問題中察覺出他們對盟友烏爾拉人有些不懷好意~~~。

這些問題，聽起來更像是攻打游牧民前做的情報準備。

這怎么可以？雅各布絕對不會為了一卷絲綢出賣自己的朋友！

所以~~~

得加錢！

“夫人，如果您要知道關于烏爾拉人的情報，一個問題一卷絲綢是不合適的，必須付五卷！”

秦晴低頭查看左恒柏等人寫給她的問題集，仔細數數，上面一共有177個問題，其中39個涉及到烏爾拉游牧民，如果答應這個貪婪的家伙，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需要支付333匹絲綢，以現在國內的綢價計算，大約相當于4000元。

即使算上高昂的運費，這個價格其實也不算貴哈~~~。

當然，不貴不代表不砍價，否則實在對不起商人和女人的雙重身份。

“3匹，關于烏爾拉人的，一個問題3匹，其他問題一個一匹。”秦晴冷漠的回應：“如果不答應，我就讓門外的士兵用刀劍跟你談價格。”

……

左恒柏和歐揚等人走出房間，把這間辦公室讓給兩個商人——他們一個用武力脅迫對方降價，另一個苦著臉哭訴自己得到這些消息付出了多大代價，如果想要從他這里獲得更多重要信息，就應該支付相應的報酬，而不是殺死自己這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根據經驗，這種僵持還會持續很長時間。

男人們懶得摻和這種無聊的講價行動，何況商人們用的是西方通用語，他們也完全聽不懂，因此只能先出來做自己的工作。

“這個商人曾經到過奧克帝國以及西大陸的很多地方。”在走廊中，左恒柏右手托著下巴，邊走邊沉吟著說：“他還給游牧民的軍隊帶過路，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向導，不殺他是對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出大價錢從他們手中購買地圖。”歐揚建議道：“實在不行，讓他招募更多的商人來鎮遠也能湊合。”

遠征軍現在最缺乏的情報，其實不是關于奧克獸人兵力部署的情況——那種事幾乎隨時都有變化，得到它們需要的是及時偵查而不是商人提供的，幾天甚至幾個月前的過時消息。

現在左恒柏等軍官最想知道的，反而是那些繁雜的道路信息——獸人領土上的城鎮、村莊位置；通向這些地方的道路有幾條、有多寬、道路條件如何？有幾條河流？河的水流量如何？河面寬多少？深多少？上面有沒有橋梁？有橋的話承重能力如何？

等等等等~~~，這些才是參謀工作最需要注重的問題，遠征軍到目前為止的行動如此順利，不得不說，與從被俘的貓獸人古里和獅獸人不屈那里獲得了（部分）詳實的情報有關。

秦晴現在手上拿的那張紙，其實是提供給后方大官們的籠統信息，政治意義大于軍事意義。

“那么，用這些商人做掩護，搞一次參謀旅行吧。”歐揚突然提議道：“他只是商人，或許能帶路，但畢竟不是專業的情報軍官，要想知道的更準確一點，還需要我們自己的人實地考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