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此言荒謬至極！”魏學政輕撫長鬚，冷笑著打斷了魚道長和左水晶的師徒情深：“戰陣之上，個人勇武再強又能如何？帝國還需要一個小姑娘去斬將奪旗不成？左家小十六要是想當左帥那樣的統兵大將，只有好好讀書以後去考講武堂。”

老頭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左雲翼：“左總兵也是統兵官，你會選一個20斤大炮就能代替的法師，還是一個業務純熟的參謀長？”

沒等左總兵回答，學政直接替他下了結論：“當然是參謀長！我帝國大軍早就給出過答案了！法師參軍最多也就做到過總參謀長，但至今九位總參謀長只有一位算是法師！足以可見法師對帝國赫赫軍威的貢獻是多麼微薄。”

“簡直胡言亂語！什麼叫一門20斤大炮就能代替的法師？施法者又不是單純的炮臺！比如在這嶺西作戰，施法者就可以驅散大雪，使得大軍急進抓住戰機！學政大人能用20斤炮驅散大雪嗎？”

“哈哈哈！”魏學政揚天長笑，居然有了一種氣勢逼人的感覺：“要想大軍急進，直接多帶雪橇車就好了。哪裡用得著驅散大雪那麼費事？”

“術法中還有魅惑術可以迷誘敵方大將！還有幻影術，一個法師就能營造百人氣勢！”

“清醒符二十元一張，要多少有多少，何懼什麼魅惑術？再說你還想讓左家小十六學這種下三濫的玩意？”學政大人輕蔑的看了魚道長一眼道：“至於幻影術，也只能嚇唬人而已。要是能有一千幻術師造出十萬大軍的氣氛，老夫也承認確實有用。可惜，就你們這種一個人帶一、二個徒弟的教授方法，哪來的一千幻術師？”

‘我勒個去！’歐揚心中暗歎一聲，對進來後就和他一起站在魏學政身後的左恆柏低聲說道：“魏大人不虧進士的名號，我看這魚道長說不過他啊，根本用不著我。”

“歐兄是拿來做例子用的。彆著急，一會就會說到你了。”

“既然你們教出來的學生多，又何必來跟我們搶這幾個徒兒？”那魚道長怒道：“別以爲我不知道，內地官辦高小一個老師要帶五十幾個學生，高中也要帶差不多三十個！都是普通人還好，裡面有幾個好苗子，老師能教的過來？還不是死板教條的一個模子下來的！好苗子就應該有一個單獨的老師盡心呵護！要我說，你們有教無類是好事，但不能把天才也教成和庸才一樣，那是浪費！”

歐揚聽著好玩，心底裡暗笑道：‘從低科對抗低魔轉進到了對應試教育的批判。就像前世論壇裡扯淡一樣。只不過找的理由都不甚高明。’他環視房間一週，最後目光落在左雲翼身上：‘只要版主不拉偏架，這種嘴炮戰，你們捆一塊也不是我的對手。’

“咳咳。”歐揚裝模作樣的咳嗦了兩聲，把正在大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既然自己屁股已經坐定，那被捲進爭論不如主動出擊。

“魚道長，水晶姑娘的術法水平怎麼樣，我不懂。但是她在學習上的能力，我想學政大人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他轉頭看向山羊鬍老頭，對方連連點頭同意道：“用心學業，三年內拿到秀才資格，十年內至少舉人資格也沒問題，甚至進士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水晶好好跟我學，十年之內也未必不能成爲大術士！”魚道長那秀麗的臉被歐揚氣的通紅，這話怎麼說的好像她耽誤了愛徒一樣。

歐揚不知道學習術法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知道術法並沒有可以量化的考覈成績。帝國所有施法者都被籠統的分爲學徒、法師、大術士和宗師四個檔次，學徒還好說，成爲法師後能力達到什麼水平算大術士，施法者們自己都未必能拿出一個標準。

所以歐揚再問：“怎樣算大術士呢？”

“能施展‘奔雷手’自然就是大術士了！”

“您學‘奔雷手’用了多長時間？”

“二……二十年……”中年道姑自己都覺得尷尬了。

歐揚攤攤手，做了個旁人都不理解的手勢，不過從他的動作表情上來看也能明白大概。

他這個動作可以說並不禮貌。魚道長能在總兵家裡與魏學政爭論這麼久，不用說地位上一定比歐揚這個小小甲長高得多。不過歐揚的秀才身份使他無法自由選邊站，這種涉及科學的問題上他作爲讀書人必須嚴肅表明立場。

“水晶姑娘。”歐揚趁著魚道長暫時無話可說的空隙，開始勸說正主：“魚道長剛纔說你喜歡打打殺殺，我一個外人不清楚真假。但從剛纔城門口你的做法來看，至少當得起一個將門虎女的稱呼。”

左水晶被歐揚誇獎的羞紅了臉，她向對方行了一禮，歐揚連忙一揖，同時接著說道：“但如果你真的要走這條路，剛纔魏大人說的纔是正理。”

“小子，你……”魚道長正要呵斥，歐揚卻秉著前世網上論戰，能不讓對手說話就算勝利的做派直接打斷了她。

“其實根本不用對比大炮和‘奔雷手’孰強孰弱。只要看看歷史上，咱們華夏和韃靼的戰爭，前後一百五十多年，小戰暫且不提，出動兵馬數十萬的大戰也有幾十次，哪一次是靠術法來決定勝負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魔法在大規模戰爭中一直是重要一環，但大家都想不起來哪一次是真的靠魔法取勝的。

“此話有理。”魏學政用欣賞的目光看了歐揚一眼。‘慕容老友推薦的這年輕人確實有點本事。’

“戰場上的強弱，用戰例說話是最有說服力的。”歐揚轉頭問身邊的左恆柏：“百年草原戰爭的轉折點是哪場戰役，正明兄應當知道吧？”

“耀州保衛戰。”

這是每一個帝國軍官都知道的標準答案。和泰三十八年，先帝——當時還是齊王，率領大軍跨海遠征，打垮了韃靼的屬國渤海，佔據了遼南半島。韃靼帝國黃金汗大發雷霆，徵發北方各族士兵五十二萬圍困遼河出海口的耀州。齊王率領三十七萬守軍與其一直僵持到和泰四十年秋，趁著敵人因傷亡慘重且毫無所得而士氣低落的時刻，華夏軍一舉逆襲擊潰韃靼大軍，斬首二十二萬級！從此打個噴嚏就能讓整個文明世界顫抖的草原黃金帝國開始快速衰落。

“那麼，正明兄覺得耀州之戰的轉折點在哪裡？”

“這個……”年輕的校尉想了想：“是和泰二十年十月上柱國將軍楊逸率兵夜襲敵營，焚燬韃靼糧草的那一役？”

“當然不是。”歐揚搖頭否決：“那時韃靼五十萬大軍頓兵堅城之下已經一年半多了，楊帥燒掉的糧草是韃靼從渤海和三韓強徵的，本也已經沒有多少了，何況韃子吃的主要是自己帶去的牛羊牲口。這次戰役，對韃子的心理打擊大於實際戰果。很重要，但不能算轉折。”

一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左雲翼總兵突然用肯定的語氣對自己兒子說道：“他說的是和泰十九年六月的第三次旅順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