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嚴格訓練的德國空降兵手中,三挺由毛瑟公司研發製造的mg-34成了不折不扣的步兵殺手:短短兩分鐘,三十多名試圖反撲的蘇軍步兵便被消滅在停機坪邊緣,他們手中的莫辛甘納步槍和德加廖夫步兵輕機槍根本沒有發揮作用的機會
敵人的步兵甚至還沒有進入mp40的傳統射程,而近乎屠殺的戰鬥也大大減緩了數量居劣一方的緊張情緒,重返戰場的羅根暫時還只是伏在草地上的一名看客。戰鬥中止,那刺耳的咯咯聲卻還久久縈繞在耳邊,受到濃烈的硝煙味衝擊,脆弱的咽喉連帶肺部起了反應,難以抑制地咳嗽起來。
托比亞斯幫著拍了拍羅根的背部,等他咳嗽輕緩一些了,一邊警惕關注四周一邊問:“頭,我們是就地掩護後續部隊還是轉移到更安全的陣地去?”
羅根本想讓盧森特把握戰場指揮官的角色,卻又不至於大度到把自己的命運交託給一個還不熟悉的人。他尋思著,張望著。這時候,第二架容克-第三架的飛行也降到了百米高度。見視線中暫且還沒有出現更多黃褐色身影,羅根右手握成拳狀舉起:
“就地組織防禦”
蹲伏在一旁的盧森特早就在等待指令了,他毫不停頓地高聲複述:“就地防禦”
兩個機槍戰鬥組自覺地調整了方位,以便在任何一個方向出現蘇軍時予以火力壓制,隊伍中的步槍手和衝鋒槍手亦做出了相似的調整。不知不覺間,羅根被包夾在了一個環形的防禦圈中,彈藥箱中未安裝引信的炮彈亦能夠對敵人射來的子彈起到抵禦作用。
羅根猶豫了一下,迅速撕下自己的肩章和領章塞進口袋,挎上皮革質地的子彈匣。就在他做戰鬥準備的時候,在飛行員精湛技巧和飛行器堅固設計的聯合作用下,第二架運輸機最終在距離他們大約50米的跑道盡頭穩穩停住。只見頭盔上套著網繩、手中拎著各種武器的空降兵們敏捷地跳出機艙口,手持衝鋒槍的軍官半蹲在右側機翼後方保持警戒裝,同時不斷揮手示意手下的士兵們向羅根這邊靠攏。
羅根拎著衝鋒槍半蹲起身,貓腰挪到盧森特旁邊,“派兩名士兵過去幫他們卸彈藥箱,告知飛行員儘速返航”
戰場上,身軀魁梧的盧森特眼裡卻閃著與體格不相符的精光,他指派兩名步槍手過去傳令和幫忙,而那邊派來的士兵也一路小跑地抵達了。
一名臉龐削瘦的空軍士官喘著粗氣說:“長官總司令二連二排請求作戰指令”
遠離戰鬥一線雖然有幾個月,但羅根對自己的戰場判斷依然充滿信心。他朝這名士官點點頭,然後向盧森特少校下令道:“在停機坪的四角佈設機槍陣地派兩人戰鬥小組去聯絡傘兵”
僅以30個人完成兩項任務,在兵力上似乎有些捉襟見肘,好在第三架容克-52很快有驚無險地降落下來——就在它快要落地的時候,機場北部突然射來連串的光點,它們的體積明顯要比普通的機槍子彈大,估摸著是口徑在二三十毫米的機關炮。這些光點幾乎擦著“容克大嬸”的機翼飛過,所幸隨著飛機的高度持續降低,那些部署在遠處的槍炮便失去了射擊角度。
第三批士兵的加入讓羅根在排兵佈陣方面變得更加遊刃有餘,兩人一組的機槍戰鬥小組貓腰小跑分赴停機坪的各個角落,而聯絡小組還未出發,先前降落的傘兵便主動派了人前來聯絡。
“第1空降師2團1營馬克.加略特少尉前來報到長官”英氣十足的年輕軍官風塵僕僕,袖子高高挽起,武裝帶上插著一枚木柄手榴彈,細看之下,耳根處有些半凝固的血漬,脖子上也有一道清晰的擦痕,看樣子已然經歷了幾番苦戰。
對方的眼神和語氣充滿了驚訝,羅根微微點了點頭,“少尉,簡單介紹一下戰況”
年輕的傘兵軍官就像是獲得了極大認可一般,眼中放著精光,語音也有些發顫:“是,長官我們營是在十點零五分,也就是二十九分鐘前投入傘降的,全營一千一百名戰鬥人員分兩個相隔大約第三兩個連在跑道周邊降落,第一時間佔領了這裡的跑道、機庫和機場指揮塔,但在攻擊北面的蘇軍高炮陣地時,我們遇到了一些阻力,戰鬥仍在進行;二連、四連和五連降落在了機場南面的蘇軍高炮陣地區,他們已經成功佔領了那些陣地,目前正組織防線以抵禦城內蘇軍的反擊;六連一分爲二,分別降落在了機場東面和西面,那裡遍佈小石崖和松樹林,暫未發現蘇軍活動”
看著對方帶來的簡略作戰地圖,羅根冷靜地詢問:“也就是說,除了洛克尼亞城內的蘇聯駐軍,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其他威脅了?可是少尉,你看那些屍體,他們幾分鐘前從外圍衝進來,並且顯然屬於一支集體行動的蘇軍戰鬥分隊”
少尉對此並不驚訝,他解釋道:“長官,這座大型機場周邊分佈了十餘處彼此分隔的防空陣地,相應的兵營和防空掩體也很多,我們在攻佔蘇軍陣地的過程中也曾遭到這樣的反擊,我們稱他們‘幽靈分隊’”
“幽靈分隊?”羅根頓時納悶了:搞了半天,剛剛自己是在和“幽靈”戰鬥可是,這些配備實戰武器的蘇軍士兵爲什麼不趁德軍傘兵立足未穩發起果斷反擊,而要拖到現在才一羣一羣跑出來呢?
少尉朝那些屍體看了幾眼,又揣測道:“他們可能來自於機場附近的哨所,原本是負責外部警戒,戰鬥開始後才匆匆趕來”
這樣的解釋倒也合情合理,羅根無意深究:“不管他們是幽靈還是惡魔,我們必須儘快清掃機場內部的殘敵,好迎接後續機降部隊的降落現在,你們的營部在哪裡?”
“在機場指揮塔旁邊,不過……”少尉指著東北方,但緊接著言語有些遲疑。
“不過什麼?”羅根無暇猜測,語氣倒也不見咄咄逼人之意。
少尉面露難堪之色,“長官,我們營長多特.阿爾塞少校失蹤了,自從跳傘後就沒有見到現在指揮部隊的是副營長恩斯.呂歇爾上尉”
在空降作戰中,人員的“失蹤”稀鬆平常,有些人被風吹到遠離戰場的區域以至於錯過了整場戰鬥,有些人被掛在了建築物或者樹木枝丫上,還有個別極度倒黴的傢伙在降落過程中受到高射炮的侵襲而面目全非,所以空降部隊出現“羣龍無首”的情況也不足爲奇。羅根尋思著既然自己已經瘋狂地降落到了戰場一線,便無所謂更“瘋狂”一些:
“告訴布呂歇爾上尉,他現在已經升任營長了,讓他儘速攻克蘇軍高射炮陣地,然後迅速收攏傘降部隊我將坐鎮機場親自指揮所有的空降部隊”
話剛說完,只聽得托比亞斯一聲“小心”,羅根感覺被人從後面狠狠推了一把,整張臉結結實實地與草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既不像炮擊又不是爆炸的轟響聲衝擊著耳膜,怪風席捲而來,背部頓時感觸到了強勁的飛沙走石,這還不算,高挺的鼻樑頓時鑽心的疼痛
“上帝啊快去救人”
盧森特高亢的嗓音讓羅根確信自己還在人間,他艱難地扭過頭一看,心臟差點沒從喉嚨口蹦出來:一架頭部插在草地上、尾部高高翹起的“容克-52”就在離自己不到二十米處,螺旋槳和駕駛艙已是嚴重扭曲,滾滾黑煙正從發動機位置往外冒,機翼上的鐵十字徽標被星星點點的泥污所沾,完全找不到往日的氣勢。
“真要命啊”托比亞斯拍拍腦袋上的沙土,“頭,沒事吧?”
“嗯”羅根一抹鼻子,滿手鮮紅。
“長官,您的鼻子流血了”少尉像是看到天外飛仙一般驚訝極了,他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掏來掏去,卻還是羅根自己拿手帕捂住鼻子。
“沒事的,少尉你回去傳達命令吧如果可能的話,再幫我們弄一臺無線電來我們這次來得匆忙,無線電還在後面哪架飛機上呢”
少尉有些遲疑地看了看這位狼狽不堪的空軍總司令,又轉頭看了看更加狼狽的“容克大嬸”。它的機艙門已經打開,三名空降兵在同伴們的幫助下離開了機艙,有兩個滿臉是血,另一個也是步履蹣跚,看樣子機艙裡面還有傷得更重的。
油箱裡還有一多半航空燃料的容克-52算起來也是一顆威力驚人的“大炸彈”,衆人正期盼著它能夠再堅持一會兒,偏偏在這個時候兩架伊-15低空飛來。這些大都只安裝有小口徑機槍的雙翼戰鬥機在德軍主力戰機面前無能得很,對付地面目標倒是一點都不含糊。不用調整方向,其中一架直接俯衝下來,機槍子彈頓時在地面上激起兩串泥沙點,非常規的“直線”一直延伸到了迫降的德軍運輸機。
轟然一聲悶響,一大團火球從飛機殘骸上騰起,將羅根剛剛還掛著沉穩的臉龐映得通紅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