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茹薇和沈夫人到正廳,蘇秦和張氏便已經端坐于內了。
沈夫人看到和蘇秦一道坐著的張氏,當即就是沒個好臉色的一哼,在場氣氛一瞬間便得有些尷尬。
蘇茹薇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先是扶著沈夫人落座,而后來到廳中福身,“給父親請安。”
蘇茹薇并沒有向張氏請安,這也是在張氏和蘇秦意料之中的,兩人都不愿意在這兒同沈夫人直接起沖突,張氏便壓下了心中的怨氣,臉上帶著頗為柔和的笑。
蘇秦也是笑著說道,“薇兒快起來吧。”
雖然有些不情愿,但蘇秦還是轉眸看向沈夫人,臉上神色也是相當溫和,“沈夫人可是稀客。”
沈夫人起身沖著蘇秦微微俯身,“蘇相不必多禮,往日也是常來的,不過是數年不曾登門了,怎么?我們沈家的人不能往相府來?”
蘇秦自然是知道沈夫人在說什么事情,臉上一時間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勉強扯了個笑,“沈夫人玩笑了,相府自然是歡迎沈夫人的。”
沈夫人并沒有多搭理蘇秦,反而是開口說道,“我本是久不登門,如今一來,卻看到府上的張夫人在我們薇兒的院子里頭耀武揚威。”
沈夫人眼風微挑,直直看向張氏,“還一口一個規矩一口一個嫡小姐。”
說到這兒,沈夫人才把目光挪到蘇秦身上,“這就是相府的規矩不成?”
沈夫人陡然上府,定是為了蘇茹薇來的,這一點蘇秦是毫不例外的,但沈夫人如此直接的把事情說了出來,絲毫沒有給張氏留情面。
張氏在蘇秦面前雖然是溫溫柔柔的,但張氏對蘇茹薇如何,蘇秦并不是沒有耳聞。
如今被沈夫人挑出來,蘇秦也是有些掛不住,他沉聲看向張氏,“可真有此事?”
沈夫人方才喚張氏“張夫人”就已經是打了張氏的臉面,畢竟按照相府這種身份,張氏要么被人喊“蘇夫人”,要不然就是“丞相夫人”。
聽著蘇秦這番質問,張氏心里頭多少也有些怕,畢竟在這兒是她最上不得臺面,但張氏還是勉強撐住了臉上的笑,“是有這么回事兒……”
不過張氏很快補了一句,“也不是沈夫人口中什么‘耀武揚威’,只不過是急了些罷了。”
蘇秦瞪了張氏一眼,但在外人跟前蘇秦自然是要幫著張氏說話的,蘇秦賠笑說道,“張氏向來如此,沈夫人不要見怪。”
沈夫人拉著蘇茹薇盈盈落座,慢悠悠說道,“是嗎?怎么我聽到的盡是張夫人溫柔體貼,深得相爺所喜,這才從妾室抬成了正妻?”
當初的事情被沈夫人這么光明正大的揭開,蘇秦簡直坐不住,他語氣稍微重了一些,“沈夫人,這畢竟是相府,說什么還是要三思才是。”
沈夫人看了一眼身邊的蘇茹薇,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多謝相爺提醒,我失言了。”
正當蘇秦還來不急松一口氣的時候,沈夫人又悠悠開口,“是了,我倒是不應該管蘇相后院的事情,不過在我旁邊的,我這外甥女兒的事,我這個作為舅母的,管上一管總是不錯的吧?”
沈夫人這一番話以退為進,堵得蘇秦和張氏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夫人見他們不說話,自個兒倒是大大方方繼續說了,“我今兒來也不說旁的,就說說我這外甥女兒,我這外甥女兒的生母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嫡女,她也是相府嫡長女,身份如何貴重?”
“我倒是要把這個問題問問蘇相,也要問問張夫人。”沈夫人沉聲問道。
蘇秦垂眸不答,而張氏則是看了一眼蘇秦,又眼神飄忽不定。
沈夫人看著這副模樣氣不打一出來,直接說道,“蘇相,這是阿碧給你留下的唯一的血脈!您要是不心疼,我們沈家來疼!”
蘇茹薇知道沈夫人是動了氣,她趕忙來到沈夫人身邊給她順著氣。
沈夫人欣慰的看著蘇茹薇,對著蘇茹薇語氣也柔和了幾分,“好孩子,你回去坐下,我今兒定是要幫你討回些公道的。”
沈夫人說完這話,直視著蘇秦說道,“蘇相,您位及人臣,在朝堂上也是一呼百應的,但在后院,您可否是能看得?”
接著她深吸了一口氣,“薇兒的閨譽如何,我想張夫人和蘇相是最清楚不過的,但若是相府出言阻攔,我想薇兒的名聲也不至于如此。”
沈夫人越說著,反而情緒越來越平穩,“沈家錯過了這孩子數載,日后定是不會再袖手旁觀了。”
蘇秦被沈夫人這一串問題弄得羞愧不堪,沈夫人方才的那個問題算是問到了蘇秦心里。
蘇茹薇是沈碧給他留下的唯一的女兒,這是毫無意外的,但蘇秦這些年有意在回避這個問題。
與其說愛之深責之切,倒不如說是蘇秦是過分懦弱,不愿意回憶當初的一切。
見蘇秦一臉不愿意開口的樣子,張氏在旁邊算是坐不住了,她考慮了片刻,張嘴就說道,“沈夫人畢竟也是外人,相府如何還是要相爺做主才好。”
沈夫人橫了張氏一眼,“外人?這兒恐怕最外的人就是你這個續弦吧。”
張氏被沈夫人罵得敢怒不敢言,她哽了一下,略帶有些求助般的看向蘇秦,“老爺……”
蘇秦被張氏這么一喊,也算是不能再置身事外了,他輕咳一聲,“沈夫人,您方才說的蘇某都已經知道了,若沒什么旁的事,蘇某還是讓人送您回吧。”
沈夫人看著蘇秦這一副不愿意出頭的模樣,心里頭嗤之以鼻,也不知道這種人是如何能在前朝做到丞相之位的。
眼見蘇秦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要是再讓沈夫人留在這兒恐怕是要受氣,蘇茹薇當即就一拉沈夫人的手,“舅母,薇兒送您。”
蘇秦倒是沒想到蘇茹薇會主動說出這話來,但也很快反應過來,順著蘇茹薇給的臺階就往下下,“是了,就讓薇兒去送送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