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賣糧事件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風波,現在事情過去,錢慕錦依舊是宋家的大兒媳婦。
晚上睡覺的時候,宋光抱著一牀被褥站在東屋門口,有些猶豫的回頭看後面站著的宋家二老和小妹。
“去啊!去啊!”小妹無聲的比著口型,兩隻手不斷地衝他擺。
宋家二老也不好多說什麼,可是眼神中都是哭笑不得的神色——這傻小子,還真不敢進去了?
“你們在幹什麼?”從後院過來的宋勵看著一家人,微微皺眉。
宋怡見到二哥就像是見到了救星,湊到宋勵面前:“二哥!你快幫幫大哥啊!他個大傻子,不敢進門兒呢!”宋怡說完話纔看到了宋勵手上的東西,忽然大喜。
她直接把宋勵手上的東西拿過來遞給宋光:“大哥,用這個!”
宋怡的舉動把宋家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酒,桂花酒!
對啊!宋勵會釀酒,這桂花酒釀的尤其有水平!
就在這時,東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錢慕錦端著水盆往外走,差點沒被門口一大幫子人嚇得水盆落地。
“你們……”錢慕錦話沒說出來,目光卻先落在了宋光手上的一罈酒。
舊的周身還沾著泥巴,倒像是剛剛挖出來的。
錢慕錦的神色瞬間就變了。
宋光也算是成親一段日子了,哪裡能看不出錦孃的變化,他興奮地獻寶似的把手裡的桂花酒遞給錢慕錦,又把她手裡的木盆拿到自己手裡,動作利落的去倒水。
宋家二老已經看不下去了,苦笑著搖頭回了屋裡。宋怡剛纔把酒從宋勵手上搶過去給宋光,沒有發現二哥神色間的異常,此刻她要回房睡覺,見宋勵還站在原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哥,你洗澡沒?”
宋勵點點頭:“我等會去鋪牀,你先睡吧。”
想到明天要去縣城,宋怡開開心心的回去睡覺了。
宋光已經倒完水,他現在能回東屋睡覺了,正開開心心收拾呢。
錢慕錦拎著酒壺,看了一眼還站在堂屋的宋勵,忽然搖了搖手裡的酒:“一起喝一杯?”
宋勵看了看錢慕錦,微微垂眼:“好。”
秋日的夜帶著山間獨有的沁涼。
宋勵在後院放了一張矮木桌和兩張矮板凳,又點了一盞油燈,一邊放著剛剛挖出來的酒壺,布了兩個不大不小的土碗。
“大嫂。”錢慕錦剛剛坐下,宋勵才從前面走過來,手裡竟然拿著一件外衣。
錢慕錦回頭看他,宋勵的目光朝邊上望去,握著拳抵在脣邊輕咳一聲:“夜裡涼,你披著吧。”
錢慕錦伸手接過,披在身上。宋勵坐到她對面,把酒罈子上封住的泥給撥開,一瞬間,酒香四溢,連錢慕錦這樣嗜酒之人都微微挑眉。
桂花釀酒,清香突出,帶有山葡萄的特有醇香,醇厚柔和,餘香長久。
宋勵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遞了一杯給錢慕錦。
錢慕錦的手很漂亮。可這樣一雙手,握著白玉夜光杯時是華貴無雙,握著一隻土碗時也是豪氣萬丈,落落大方。
杯子剛剛抵到脣邊,錢慕錦擡眼看了看宋勵,杏眼帶上笑意,挑釁而逗趣:“差點忘記問,你喝得?”
宋勵清俊雋秀,這樣的讀書人是沒辦法和那些市井醉漢聯繫在一起的,聽到錢慕錦的質疑,宋勵第一次勾了勾脣角,回答她的是果斷的一飲而盡。
錢慕錦也跟著笑了,仰頭喝下一碗酒。而在她仰頭之時,宋勵已經喝完了,他目光一瞟,就看到了錢慕錦在微弱的燈光中格外乾淨纖細的脖頸,隨著酒液的嚥下,那細細的脖頸中比男人小得多的圓潤喉結便跟著上下滑動……
宋勵別開目光,伸手又倒了一壺酒。
“大嫂,如何?”宋勵順手也給她重新斟了一杯酒,其實憑他足夠看出錢慕錦豁然開朗的神色,整個人好像都因爲這杯酒而云開霧散。
用眼睛都能看出來的答案,他還是問了一遍。
兩個人自見面以來就一直不算和睦,今時今日能坐在一起喝一杯酒,當真是神奇,錢慕錦看著碗中的酒液,毫不吝嗇溢美之詞:“想不到你一個文弱書生,倒是釀的一手好酒。”
宋勵忽然放下土碗,俊秀的臉上微微挑眉:“文弱?大嫂,我哪裡文弱了?”
錢慕錦又飲了一杯,眼角的笑意卻是不減的:“你比大哥差遠了。”
大哥……宋勵臉上的光彩減了幾分,沒有說話,而是又喝了一杯酒。
夜風習習,兩人的談話聲隱了下來。
就這樣沉默著又喝了兩三杯,錢慕錦覺得身子漸漸地開始發熱了。
“大嫂。”不知是不是因爲喝了酒,宋勵的臉色竟然也染上了紅暈,在微弱的燈光下,只覺得他白皙的臉頰有暗暗地色彩。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宋勵的眸子澄澈而溫雅,靜靜地望著錢慕錦。錢慕錦放下酒杯,回望他,眼中同樣是一派波瀾不驚。
同一片暮色下,懷山村是夜色靜好,而縣城府衙中,忙碌了一天總算得以回府的周亦琛卻得知府上來了客人。
“是什麼人?”周亦琛擡手,侍婢上前來爲他除去了官服,換上了清雋的常服。獵鷹在一旁道:“似乎是在這一帶走商的一個商人,姓趙,單名一個寧字。”
“糧商?”周亦琛微微挑眉,獵鷹點頭回應。
周亦琛露出幾分玩味的笑意:“我尚且還未行動,他們倒是會看風頭,這些商賈走販,當真是這般趨炎附勢,見風使舵。”
自家主子最厭惡商人,獵鷹是知道的,可是他頓了一頓,回道:“大人,趙寧此次前來,並不是爲了米糧一事。”
周亦琛有些意外,他纔剛剛到任,不可能與這些唯利是圖的小人有什麼別的牽扯。
獵鷹看出了周亦琛的不解,繼續道:“來人自稱,他對大人這些時候徹查的那個叫慕錦的女人,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