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皓然,靈者五階!”
長老聲如震雷,傳入臺下所有弟子耳中,讓人渾身一震雙目刺痛地盯著上方。
三丈高的白玉靈璧上四個文字閃現(xiàn)金光,刺眼而奪目,弟子交頭接耳,望著臺上的年輕男子既羨慕又敬畏。
二十五歲的五階靈者,青山派年輕一輩第一人,葉皓然當之無愧。
能在三十歲前突破至靈者境,是所有初階修士夢寐以求的目標。更何況離靈師只差一步的五階靈者,這等天資只能仰望。
掌門長老等前兩代老輩道修上坐,年輕一輩從按輩分先後上臺測修爲。青山派第三代弟子共十位,最高五階靈者也就葉皓然一個,最低靈者三階。
到目前爲止已經(jīng)有九位弟子驗過修爲。
藍袍中年人手持名冊,寫畫一筆,滿意地點點頭,翻到下個名字停下,冷冷開口。
“青山派第三代弟子容玄,上臺檢驗修爲。”
站臺上數(shù)百位弟子整齊而立,這是青山派一年一次檢驗修爲的日子,本不是什麼大事,但難得由莊長老親自主持,上至掌門下至內(nèi)門弟子都會到場。
青山派乃是上清仙宗附屬宗派,附屬小山門也有仙宗來人坐鎮(zhèn),正是這位莊長老,修爲雖比不過青山掌門,地位比掌門還超然,在座心照不宣。爲了給他留個好印象,沒人敢造次。
更沒想到會有人遲到。
莊通皺眉望向下方,拿著冊子,擡高嗓音。
“容玄,容玄何在?”
底下安靜得很,半晌也沒有人走出來。
“長老,他沒來!”底下有人起鬨。
“不用驗了師父,誰都知道第三代弟子裡就容玄是一階靈者,從他進青山到現(xiàn)在五年沒變過,估計也沒膽出來丟人現(xiàn)眼。”第四代弟子所在之處,站在最前排中央的男子一身戾氣,笑得陰陽怪氣,不少人見他出聲紛紛附和。
這人叫羅元,青山派第四代弟子,靈者三階。
臺上臺下議論紛紛,第三代弟子該是全門派的榜樣,就該像葉皓然那樣,怎麼也輪不到個一階靈者丟人現(xiàn)眼,有幾位長老早就不滿這樣的安排了,只可惜那人平日裡端的是毫無紕漏無懈可擊,硬是沒被人抓到把柄,這還是第一次。
如果借題發(fā)揮,估計那人完了。
掌門面無波瀾,招呼管事吩咐了幾句讓有話私下說。
“肅靜!”平日裡耳濡目染,莊通本就對容玄沒什麼好印象,此刻掌門不想提這件事,頓時不悅到極點,“此人心智不堅又沒什麼天賦,身爲第三代弟子不以身作則也就罷了,竟連基本的規(guī)矩都不懂,不像話。”
葉皓然接口道:“師叔教訓得是。容師弟性子溫善向來守時,雖然只是一階靈者,但這五年來檢驗修爲卻從未缺席過,許是住的院落位置偏僻,耽誤了時辰。師叔莫要動怒。”
青山派第三代弟子有單獨的院子,能自己選喜歡的地方居住,剩下的也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羅元身爲三階靈者,在第四代弟子中修爲最高,最是看容玄不順眼。本想再挖苦幾句,但見葉皓然爲他說話,不得不把冷嘲熱諷給嚥了回去,冷哼一聲沒再多言。
莊通看著葉浩然臉色緩和了些,同掌門點頭示意,拿起名冊提筆正要寫字:“那就按一階靈者記,不用再等了,下一個是……”
話說到一半,莊通似有所覺擡起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一個人正往這邊疾駛,來人一躍而上,長袍飄動,穩(wěn)穩(wěn)落在臺中央第三代弟子所在之處。
來人身體修長,面若皎月,溫軟如玉,如果不開口一眼就能讓人心生好感。
“弟子容玄,弟子晚到就不測修爲了,無意打斷髮言,請長老繼續(xù)。”容玄垂首行禮,沒有多餘的神情,卻恰到好處。
雖然言行舉止沒得挑,但沒表歉意也沒說恕罪,對上這位心高氣傲的莊長老還能不卑不亢,態(tài)度實在有欠妥貼,畢竟是晚到了,莊通沒什麼好感:“你去一邊站著,別耽誤時間。”
“呿!瞧他那低眉順眼樣,無非是不想測修爲而找藉口,堂堂第三代弟子卻只是個一階靈者,好意思現(xiàn)身,也不嫌丟人。”羅元擡高聲音打趣道,又是一陣鬨笑。
容玄不以爲意,他來是爲了找人,看了葉皓然兩眼,而後移開。走向一旁時,視線從臺下數(shù)百位弟子面上掃過,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掌門看著來人總覺比以往沉穩(wěn)了許多,卻也說不上來。驀然面色一沉輕咦出聲,起身下巴朝著白玉靈璧揚了揚,對那青年道:
“站住!容玄你上去測修爲,立刻。”
容玄一頓,微微皺眉。
不明所以的弟子紛紛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真和傳聞中那樣,第三代弟子中還真有一階靈者!?
五年了,到現(xiàn)在還是靈者一階,四條腿的桌子都沒容玄穩(wěn)啊,相熟的弟子不禁嘖嘖出聲。可惜天不從人願,掌門開了金口,想躲也躲不過,既然不想測修爲還不如干脆點不來呢。
“活該!”羅元鼻子裡哼出聲,似乎已經(jīng)預見到這人要出糗了,無比痛快。
一時間數(shù)千道目光打在容玄身上。
莊通望向他,微微瞇起眼:“既然掌門發(fā)話了,那你來試試。”
第三代弟子中,十歲出頭就成了靈者的比比皆是,以葉皓然爲首大多是年輕一輩的翹楚,在青山派所有弟子中受盡尊崇且深受掌門長老器重的原因,無非是因爲天賦和實力。
底下這些人和容玄相處過,瞭解他的爲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悲哀:對修士而言,修爲一直停滯不前簡直比死還痛苦。
容玄性格溫柔,不與事爭,沒有傲氣很好相處,衆(zhòng)弟子喜歡他的爲人卻不代表會感同身受,這些人中有的甚至一生都達不到靈者境,說是爲容玄捏一把汗倒不如說看笑話、在他身上找找安慰。
脾氣再好也沒用,這裡實力爲尊。
容玄一言不發(fā)地走到靈璧旁,冷笑著似在嘲諷。
體內(nèi)靈力運轉到右手,蓄勢待發(fā),猛地一拳狠狠擊向白璧。
轟地一聲爆鳴,無形波動盪出。
離得近的青山長老微怔,不對,單看靈力波動,明顯超出了一階靈者的力量範疇!
“嗯?”葉皓然望向白光處。
白玉靈璧如水波盪漾開來,四個金光大字浮出水面,逐漸清晰——
靈者二階!
竟然突破了!羅元倒吸一口涼氣,先前的話像鞭子一般狠狠抽在他臉上。一個月前這人的確是一階靈者,絲毫沒有突破的跡象,這怎麼可能!
“你什麼時候突破的?怎麼沒人不知道!”
容玄很冷淡:“關你屁事。”
羅元一怔,以爲自己聽錯了。
底下人臉色極其精彩,這人自幼天賦驚人,據(jù)說九歲就成了靈者,所在小家族覆滅後被掌門帶回青山派,直接成了第三代弟子。可惜修爲止步於靈者一階整整十二年,不過今日總算不負衆(zhòng)望。
掌門對著容玄滿意地點頭。
“二階靈者還不足以自傲,多像皓然學學,下次不許再遲到。”莊通咳嗽了一聲,提筆在冊子上的一字上面添了一橫,吩咐下人道:“給他準備二階靈者的衣袍。”
葉皓然謙遜地笑笑,餘光掃了容玄一眼,疏遠得很。意思很隱晦卻不難猜,很明顯的實力差距,一開始葉皓然就沒把他放在眼裡。
若真是二十多歲的容玄,對視一眼都覺得榮幸,哪怕被瞧不起也認了,五階靈者光環(huán)下的葉皓然如同高山讓人望而生畏,一直是青山派弟子崇拜的對象,包括容玄。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容玄平靜看著他,而後轉向別處。只是略帶欣賞而已。
眼前這些面孔青澀得陌生,想法*根本一目瞭然,容玄知道該怎麼樣虛與委蛇,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死的時候應該有一千歲,沒想到重生回到最開始。他曾在靈者一階停滯不前了整整三十年,那是一生中最黑暗的時段,受盡冷眼還不自知。
而葉皓然和容玄則是兩個極端,前者憑實力進上清仙宗,一路平步青雲(yún),後者瞎貓撞死耗子也算是機緣巧合。
雖是同鄉(xiāng),葉皓然也只有需要他的時候會主動示好,這人修爲曾詭異地倒退過一段時間,但事後實力突飛猛進,就離他遠了,再後來……容玄重重吐出一口氣,眸光冰冷。
重活一世,突破進階粉碎被困三十年的噩夢只是第一步,如果卯足一口氣,他不一定就比葉皓然差!
殺氣一閃即逝,葉皓然似有所覺猛地擡頭,卻發(fā)現(xiàn)面前所有人神色如常,均是背對著他或是跟身側的人有說有笑。
白玉靈璧還在閃光,長老忙著記錄,葉皓然支著頭,面色淡然,俊美而冷傲。
測修爲很考驗心性定力,修爲更進一步者容光煥發(fā),修爲停滯不前者愁雲(yún)慘淡,並非每個人都是葉皓然能喜怒不形於色。
在座包括長老在內(nèi)近足有七百多人,容玄並不是衝著葉皓然而來,他要找的另有其人,可惜沒能找到。
大界三千洲,何其廣袤,誰能料到小小的青山派日後還真能出些大人物。
此刻,容玄有種無形的緊迫感,顧好眼前爲重,必須儘快提升修爲。
沒落的容家有座隱匿的靈潭,那裡沒人打擾。是很好的閉關之地。
上輩子成聖後回來才發(fā)現(xiàn)的寶地,靈眼已乾涸,對聖者無用,現(xiàn)在過去那地方還無人闖入,完好無損,靈泉雖不比百年千年份靈藥,但對現(xiàn)在一無所有的容玄來說簡直是無上之寶。
住的院落稍微偏遠,回來午時已過。
院子裡三隻短尾巴公雞一瘸一拐地鬥得不可開交,房門大開著,屋裡有人來過!
容玄跨過一地雞毛,進屋翻找了一通,臉色越發(fā)難看。
他從祖地帶了不少靈泉回來,用得只剩最後小半,用缺了口的黑瓷杯裝著就藏在櫃子裡,現(xiàn)在卻沒了。
這點靈泉丟了也沒事,但這東西不是門派發(fā)的,祖地靈潭現(xiàn)在只有他一人知道。說的是容族祖地,其實都知道在容玄進青山派的那天,祖地就被劃分到青山派勢力範圍內(nèi)。
如果被人得到了大做文章再順藤摸瓜……靈潭一旦暴露根本保不住。
容玄思考對策,那人沒在屋裡等他回來再質(zhì)問,如果事後真覺察出什麼,不用他去找,那人會更按捺不住來找他纔對。
突然有人猛地推開門,風風火火地衝進屋,吼道:“容玄!羅元師兄找你,讓你去林邊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