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凄慘……‘鳳凰之刃’平生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吧。”望著下方如炸窩螞蟻般糾纏在一起的人群,一眼看出勝敗已分的瑪麗嘉說道。
倪劍點頭同意她的看法:“從她以往的戰績來說,好像的確沒有一敗涂地到如此程度的記錄。”
小七很奇怪地問道:“不會吧?讓魔界軍都有三分懼色的‘華斯特五刃’這么不濟嗎?”
“跟呆瓜說話真的會活活氣死,你不想想總領‘華斯特五刃’的最高首腦是誰?”修伊沒好氣地說道,“依路達克·華斯特的可怕就在于他只站在幕后操縱一切,雖說做皇帝的人不一定會對功績感興趣,可把功績用來塑造部下的無敵形象,也確沒幾個皇帝有他這種心胸和氣魄,做他敵人的人早已不知有多少,你以為他能活到今天,原因僅僅是部下的優秀或運氣嗎?”
老酒鬼不由得插了一句,不過他打趣的對象是修伊:“你自己不也一樣嗎?”
“……大概吧。”修伊回頭一笑:“不算我那些兄妹的兩位母后大人。還有沒想過要對付我的安蕾莉雅和伊格斯,這一千年尤格拉和克羅迪對我發動的暗算加起來,至少也將近五位數,沒腦子的話我現在早就是副枯骨。”
蕾娜斯似乎對這類問題不抱有什么好感,嗔怪地白了修伊一眼:“這種事有笑著講的必要嗎?”
“喔唷,你真是越來越像逼我念書的老酒鬼,只欠了他那副如絲瓜皮的老臉吧。”修伊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別那么嚴肅,太過認真的人活得很辛苦的。”
“你……”被拿來和老酒鬼做比較的蕾娜斯剛要發作。無法否認自己臉面問題的老酒鬼很不爽地打斷了他們:“少說廢話。雷莎妮亞真的會往我們這方向突圍嗎?”
修伊立即反唇相譏:“你這才是廢話。若她不往這邊逃,我們到這來只是看一堆人打群架嗎?”
“您為什么這么肯定?”虛空很疑惑地問道。
冷凌鋒對修伊的判斷顯然深信不疑,因此他只插了一句話:“我相信修伊大哥,他肯定不會錯的。”
“謝謝你的信任,我只是在一些事情的預想上比較成功罷了。”面對冷凌鋒將自己神化的說法,修伊及時做出了修正:“我認為雷莎妮亞會往這邊逃走。是把自己代到她的處境下進行思考,并因此得到的唯一結淪。她畢竟是華斯特著名的‘鳳凰之刃’,若她和我想的一樣聰明,我的結論多半是不會錯的。”
“嘩啦”一聲水響,不過這次從河里鉆出來的不是鱷魚。而是渾身水淋淋的米伯特,游過三公里寬的河面似乎沒對他的體能有什么影響,而且在他背上還有兩個沉重的大包,反觀緊跟在他身后的貝羅和亞瑟,沒有負重還累得氣喘吁吁,幾乎是一上岸就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們還算是速度最快的三個人,其他參賽者中最近的里爾還在離他們百米之遙的水中掙扎。
“旱鴨子還不退出,狗刨式也想橫渡雷爾姆河,金錢魔力之大讓人咋舌。”緩過一口氣后,亞瑟開始對剛才還同甘共苦的伙伴評頭論足:“我們幾個皇命難違的也就算了,幾千銀幣真的比命還重要嗎?”
米伯特冷冷反駁道:“你這叫飽漢不知餓漢饑,平民百姓干一輩子都掙不了幾千銀幣,和高薪階層比自然是命不值錢。”
“對不起,我忘記你也來自平民階層。”亞瑟自知失言,連忙道歉。
“……算了,這也是自找的。”米伯特的眼中掠過一絲無奈。
為了活下去,人做很多不得已的事都是可以原諒的,愚蠢和聰明并沒有那么清楚的界限。
這些話米伯特本來想說的,可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畢竟對只想尋找減肥途徑的亞瑟來說,理解這些道理太難了。
“一百零五人,現在只剩下了四十五個了。”在不知不覺中,貝羅已養成了點數人手的習慣,河上救援艇里滿滿當當的被救者隨即成為被數的對象:“三十五個溺水,十六個抽筋,還有九個半路體力耗盡,有點自知之明,像別人一樣早退出不好嗎?不過如此一來,競爭者又少了許多。”
里爾搖搖晃晃地爬上岸,剛走到眾人跟前就聽到了貝羅的話,嗆了口苦水后抱怨道:“又少了?我很懷疑,這場比賽最后真的有人能過關嗎?我覺得,這好像不是比賽,而是野戰兵團的拉練測試。”
“誰知道,或許菲莉絲公主的夫婿需要高于常人的體力吧?”亞瑟嘿嘿一笑,言語中的曖昧意思明顯得要命,“想想她揮舞的大鐵錐,再想想新婚之夜的激情,只有九條命且特別強壯的男人才經受得起啊!”
米伯特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雖然他對菲莉絲公主的一見鐘情絕非虛假,可對如此不正經的話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因為亞瑟的話還有一定道理,可貝羅就坐不住了,在心目中視菲莉絲如女神的他立刻跳了起來:“亞瑟,注意你的發言,別太過分了!”
“那算我沒說,忘了吧。”見貝羅有些發怒,亞瑟訕笑著站了起來,往河岸后方的綿延山脈望去:“下一個賽段是山路上的空中滑行吧,沒有山魈妖魅之類的東西等著我們,希望這次能順利一點,上次陛下在叢林賽跑時放的野豬,我可是印象深刻,這回他會在空中做什么手腳呢?”
里爾不禁悶哼一聲:“你又在白費腦筋,能猜到的人哪會在這里做苦力?”
米伯特的視線越過正遙望山脈的亞瑟,淡淡的微笑重新出現在唇邊:“準不準待會就能見分曉,不過我可以肯定,不管是否有人參加。這次比賽都不會以冷場結束的。”
此起彼伏的電光在身旁環繞。每一聲部下被打倒的慘叫都像利刃一般切割著雷莎妮亞的心。可是她只能正視現實。
敵人的兵力至少有兩千人,以四到五人為一組,用經過事前演練的方法刻意維持此刻的敵我交錯形勢,使己方的攻擊力被徹底壓制,而且攻守陣勢也有很強的針對性,兩到三人負責交叉防守。把對手的攻擊壓制或封死在某個區域內。由剩下的一到兩人抓住機會一擊中的,讓對方徹底失去戰斗能力。
只看了一眼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鉆出來的敵人,雷莎妮亞便大致掌握了現場地情況,全軍覆沒的結局她也預知到了。
所以什么也不用多想。只要考慮讓自己安然脫身就成了。
想通了,心靈反而變得更加通透明亮,雷莎妮亞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徹徹底底地冷靜了下來。
除非自己能徒手攀爬近五十米高的垂直山壁,否則左側的整片區域一點出路也沒有;走回頭路等于送死,因為對方不可能不提防己方逃離,那里一定安插了重兵在等著;右邊是深不可測的山澗,平均水深還不到兩米,跳下去一定會粉身碎骨;最后剩下的正前方,是敵人一層層的嚴密防線,想突破近乎天方夜譚。
冒著被箭矢穿身的風險爬山,回頭挨埋伏被擒,正面突擊被殺,又或者自己跳水自殺。在這四種極其可怕的結果中,雷莎妮亞近乎冷酷地選擇了第一項。
“來托我一把,只要我能離開,一切都有補救的余地!”雷莎妮亞的解釋異常簡短,而在她周圍頑強抵抗的部下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涌了過來,僅剩下的不足百人很快一個個托住對方的手腳,組成了一墻高達三十多米的人墻,雷莎妮亞立刻疾步跳了起來,朝著人墻頂端飛速奔去。
突然間敵人放棄了一切抵抗,而只專注于拯救自己的頭領,如此類似自殺的舉動實在令人意外。負責埋伏的第一近衛軍部隊只能承認,自己小看了雷莎妮亞的個人威信,對她這招殺手锏的反應實在是慢得可以,直到雷莎妮亞踏足到人墻頂部,愣怔了三四秒的他們才清醒過來,如狼似虎地撲向人墻的底座,“戒律之棒”朝著這群甘做踏腳石的人劈頭蓋腦揍去,只一秒鐘就讓整座人墻因為強烈的電擊而倒塌,八十幾個幸存者如疊羅漢般癱倒成一堆,至此雷莎妮亞的四百個部下全部被第一近衛軍的人放倒。
就在人墻倒塌的剎那,雷莎妮亞已經巧地騰空飛起近十米,在一塊離山頂不足五米的突起石塊上一點,瞬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由于事起突然,雖然每個人都裝備了改制的非殺傷性弓弩,可兩千第一近衛軍的士兵沒有一個人來得及把準星扣到雷莎妮亞身上,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逃脫了。
可對雷莎妮亞來說,事情卻沒有就此結束。
悠閑地拿出一支黑黝黝的箭矢吹管,修伊從一盒不同顏色的微型弩箭間選擇了一支鵝黃色的高效麻醉弩箭。一旁盯著他的眾人這才把提在嗓子眼里的心放了下來,還是不殺人的修伊比較好,太正經的他似乎有點可怕。所有人大致都在這時冒出了與此類似的想法。老酒鬼和虛空無非不希望修伊親手殺人,小七是沒殺過人,“火焰空間”的瑪麗嘉和倪劍則是無法想像修伊會殺人。至于蕾娜斯的想法就略微復雜一些。在她印象中的魔族都是無惡不作的,而安蕾莉雅和修伊給了她完全相反的例證——有血有肉,有悲哀痛苦也有嬉笑怒罵,和神族與人族一樣活生生的生命,尤其是修伊,身為魔族皇子的他除了嘴巴比較刁鉆和喜歡開玩笑外,幾乎找不到任何缺點。
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蕾娜斯漸漸地開始了解修伊,而且也同時開始對他有點在意了,雖然心意還不算非常明確,但至少蕾娜斯知道,自己并不討厭他。
因此,這種心態再加上修伊總是不親自動手的文雅印象,每個人都不想看他殺人的想法也不難理解,當然本人是例外。
修伊自己是不在意是否殺人的,畢竟他并不排斥這種血腥地行為。并且作為“平衡者”的自己早已失去丁潔身自好的資格。心理上說沒來人只是自欺欺人。一貫正視現實的他從不這樣欺騙自己。
雷莎妮亞有活下去的價值。
不管怎樣,雷莎妮亞除了是蒂姆斯·克魯茲的女兒之外,還是她自己,像她這么聰明的人不會永遠忠于某一方,尤其在主戰主和兩派間做中介的身份,更容易使她的地位隨時發生變化。而這種變化也許我能夠加以利用或操縱。所以也許不用做得那么決絕。
這就是他的大腦經過復雜思考后得出的結論,因此當雷莎妮亞如預定般跳上山頂的瞬間,從他吹管中發射出的才是麻醉弩箭。
還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雷莎妮亞便天旋地轉地伏倒在修伊面前。
“抓到了。下面該怎么辦?”倪劍的大嗓門首先響了起來,然后“火焰空間”的眾人紛紛跑了過來,在倒下的雷莎妮亞身旁圍成一圈。
修伊彎腰揭開雷莎妮亞的面罩,仔細端詳了一會后再次站了起來:“先帶她離開再說,老酒鬼、蕾娜斯,你們的強照明光魔法準備好了嗎?”
“好了。”兩人伸出手,四個明亮得讓人無法通視的魔法光球赫然呈現在眼前。
“往雷莎妮亞上來的地方丟,然后大家帶著她走人,第一近衛軍的人該上來了。”
大概也是用了塔人墻的法子,修伊話音才剛落,七名手持“戒律之棒”的黑衣人便從山壁下跳了上來,可迎接他們的卻是四個正面攻擊的魔法光球。
四道強芒一閃,眼睛突然遭受刺激的人頓時驚慌失措,不自覺手舞足蹈的動作加上在山壁邊緣的不利地形,三秒鐘后,這七個人幾乎無一例外地一腳踏空,重重地落到了正往上爬的同伴身上,再接著壓中下方搭人墻的眾多第一近衛軍士兵,慘叫和驚呼聲此起彼伏之后,數百人手腳糾纏地滾成了一地葫蘆,一時間所有的追擊行動都遭到了瓦解。
趁著這機會,老謀深算的修伊立刻帶著眾人迅速逃之夭夭。
看臺上。
依路達克很罕見地發了火,還把望遠鏡重重地摔成了一地碎片:“又是這小子搞的鬼嗎?難道他就不能上一兩次當讓我開開心嗎?若他真想愛我女兒,討好岳父不是該做的第一件事嗎?”
“……需要我以污染水源的罪名逮捕他嗎?”桑利的心里其實是在大笑,因為他從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能令這位皇帝陛下不耐煩,而且是以識破他的每一個詭計做引子。
依路達克立即翻了一個老大的白眼:“若處罰他,先前下令把鱷魚放進河里的我,是不是也要一并追究責任?”
這一回,旁邊的一眾大臣都紛紛偷笑起來,連心里有鬼的蒂姆斯都不例外。
“嘖……真是不爽!”黑著臉一會后,依路達克喃喃自語起來:“是我太低估了他嗎?”
一直默默看比賽的菲利姆很驚訝地抬頭:“不會吧?那個小個子那么厲害嗎?”
“是站在他背后的人,笨哥哥。”菲奧雷搖頭嘆息道:“你裝傻還是一樣很像,但在父皇面前就別玩這種把戲了。”
菲利姆立刻反駁道:“你才笨呢!若具體執行者沒有相應的實力,就算有再好的計劃又能如何?要知道,那個人到現在為止的出色發揮全是靠自己啊!”
聽到菲利姆的這句話,依路達克明顯露出震驚的表情,神情恍惚地看了沉默的菲莉絲一眼,說話的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難道是時候了嗎?”
藍色的水晶鏡面反襯著深紅色的鉆石,在陽光下光芒四射的它們遵循著某種奇異的弧度在空氣中晃動,令剛清醒過來的雷莎妮亞立刻又陷進了另一次夢魘之中。修伊再次向眾人證明,即使是意志堅強的“鳳凰之刃”,也無法抵御這種極其陰險的心理法術。
因此倪劍還來不及驚嘆修伊手段的高明,就首先提出了一個重要問題:“能把這種法術用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你外,多嗎?”
修伊認真想了想,道:“還有四個人。”
“這四個人有可能成為敵人嗎?”
修伊馬上明白了倪劍的意思。微微笑道:“若你能勞動他們對付。那時的你大概也不會怕他們了。”
“……什么意思?”
老酒鬼重重敲了一下倪劍的大頭:“蠢材!說這么清楚還不明白嗎?他的意思就是。那四個人都是極重身份的高人,若你值得他們對付你,就意味著你有和他們對等的實力,到那種地步你還會怕他們嗎?”
倪劍“哦”地應了一聲,恍然大悟的表情只在他的臉上出現,其他早已理解話意的人不禁是覺得好笑。畢竟反應遲鈍的人雖不少見。可在整個聰明人組成的“火焰空間”中有這么一個活寶存在,多少都是個調劑氣氛的良方。
“雷莎妮亞·克魯茲,是你嗎?”修伊懶得再理睬笨蛋,直接把話鋒轉到被催眠的雷莎妮亞身上。
雷莎妮亞的眼神已不復以往的靈動精明。仿佛被凝固一般呆滯地答道:“是。”
“這回派到華斯特的外國使節,除了加里斯敦國的‘月之賢者’外,還有幾個是和你們有私下協議的?”修伊的問題一針見血,因此雷莎妮亞的神情中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性,不僅沒有回答問題,連正常的催眠狀態都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修伊,這不行,問題太深入核心了。”蕾娜斯急忙勸道:“你不也說過要循序漸進嗎?”
修伊一邊重新擺動起“美杜莎之眼”,一邊搖起了頭:“別擔心,我只是在測試她的耐力底限,當然我也很期待她能如竹筒倒豆子般干脆,可惜現在看來只是我一廂情愿而已。”
在幾次擺動之后,雷莎妮亞的掙扎神色很快被壓制下去,面容重新變得木然而呆滯,雖然還是老調重彈;不過修伊這次的問話顯然溫和多了:“這次來的使節中,有幾個國家是你打算接觸的呢?”
“……加里斯敦國、法利瑪王國,還有新紅帝國。”雷莎妮亞答道。
“這不跟沒問一樣嗎?”倪劍頭疼地叫道:“彼此都是大國,公式化的訪問很正常吧!”
“接觸的內容與人界勢力的合并有關嗎?”修伊的真本事出來了,由于一下子就把問題的主體點得淋漓盡致,雷莎妮亞只有回答“是”又或是“否”的份。
“不,只是先互相訂立同盟,合并沒這么快。”雷莎妮亞眼神迷茫地答道:“各國間的政體不同,目前談論這個大早了……”
“拉攏加里斯教國用‘慈悲女神之淚’,結交法利瑪王國則用婚姻關系,也就是讓貝羅皇子和菲莉絲公主結婚是嗎?”修伊想了想,接著問道。
雷莎妮亞答道:“對,只要排除掉其他參賽者,貝羅皇子的獲勝就沒有問題,因為陛下的想法我們大致都猜到了……”
對她如此自信的回答,修伊不由得冷笑一聲:“都猜到還會被伏擊?”
雷莎妮亞的神色立即變得有些困窘:“這……”
“他的心思沒那么容易被看穿,畢竟做皇帝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修伊不介意地笑笑:“也罷,先告訴我,你們打算用什么方式把新紅帝國爭取過來呢?”
雷莎始亞的答案讓人感到很意外,除了似乎老早就看透一切的修伊外,以虛空的表情最奇怪,臉色就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舉似的:“只要能爭取加里斯教國過來,就能得到該國‘月之賢者’愛美莉亞的幫助,要說服同為人界三大高手的‘星之劍士’藍提斯,也就是新紅帝國的駙馬兼近衛騎士團團長應該不困難,以他的身份地位與政治影響力,要達成第一步的合作該不難吧。”
“真是如意算盤,可惜即便能成功,大概也不是由于共同作戰的友情吧……”修伊喃喃道,語氣中滿含著無奈:“也就是說,就算此次無法與法利瑪帝國結盟,其他:三國間的聯合計劃也不會被影響,是相當完美的策略啊!”
“那我們怎么辦?”虛空問道:“就這么看著嗎?”
“有個法子,就是殺了她。”修伊很快答道:“主和派中的中堅分子就是克魯茲父女,父親扮演著接洽者與導演的角色,而女兒則是情報中介和智囊。殺了她不僅可迅速削弱主和派的實力。還能徹底使她父親的心理防線崩潰。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親情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情感因素。”
“我反對!”蕾娜斯當即出言道,“凡事要光明磊落,這種計謀太卑鄙了!而且還是來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你作為戰士的尊嚴到哪里去了?”
修伊冷冷應道:“我不是戰士,我是個策謀家。在戰場上打擊敵人都要不擇手段,光明磊落與否。只有戰勝者才能評價。死者和失敗者沒有說他人卑鄙的資格,更何況是只講求結果的策謀家呢?蕾娜斯,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我所關心的并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個人界被卷進戰爭風暴的危機,所以手段卑鄙也無所謂了。”
蕾娜斯頓時瞠目結舌,而倪劍則不由得眉頭一皺:“我同意你的觀點,不過人界結盟的結果會那么惡劣嗎?把人界扶持成可與天界、魔界相比擬的第三大勢力,這對維持你的勢力平衡論有益無害,畢竟是整個人界,再怎么說也不會一下子被消滅吧?”
修伊搖頭,似乎是在嘲笑倪劍的無知:“在與人界的戰爭中,天界和魔界都沒有傾盡全力,一直以來互相制約戰爭規模的是這兩大勢力的互相戒懼,一旦人界有武力冒頭的趨勢,傾全力而出的兩軍會把整個人界軋成血腥的泥沼。”
“相信以魔界情報總長身份觀察戰況的我吧,先不談論軍隊的單位素質,我所知道的魔界軍都把八成以上的軍力用于防御天界軍的進犯,大約一成五的部隊用來維持國家治安并鎮壓內部不安定因素,只有半成的部隊是應用在對人界部隊的實際戰斗中,各種新型武器與戰術都以對天界軍的部隊為最優先裝備對象,而天界軍的情況也完全相同。”
略微頓了一下,修伊才補充道:“也就是說,天界軍和魔界軍只要各出二十分之一的軍力,就足以完成所有與人界接壤的領土防御,甚至還能時不時地侵入人界地頭掠奪。”
“你們想想,人界在短時間內建立的聯軍肯定存在諸多問題,兵種復雜、缺乏默契是一個,互相勾心斗角、力爭奪人界聯軍主導權是一個,武器裝備及訓練的不協調又是一個,在面對傾巢而出的天界軍和魔界軍時,將會成為人界聯軍致敗的重要因素……我不得不說,這太不現實,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人界的軍隊這么差勁嗎?”瑪麗嘉低聲問著蕾娜斯:“你所在的神族軍隊戰斗力如何?”
蕾娜斯沒有答她,但神色中的無奈已充分說明了問題。
人界的軍隊完全無法和神族或魔族相匹敵,先天和后天都差得太多了。這樣的話雖然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可蕾娜斯仍然覺得無法說出口,所以她唯有保持沉默。
“當你清醒的時候,要忘記和我之間的一切談話,你也從來沒有見過我們,知道嗎?”另一邊的修伊似乎毫不關心這個話題,而是認真地繼續對雷莎妮亞施展催眠術,“虛空,動手,擊暈她!”
虛空輕應一聲,揚手一掌劈在了雷莎妮亞的后頸上,力度剛好掌握在讓她失去知覺的臨界點上,即便醒來也不會留下曾被人攻擊的疼痛感,顯然做這種事虛空并不是第一回了。
“找個隱蔽的山洞或草叢安置她,盡量離這里越遠越好,追兵大概不會那么容易死心吧。”修伊對虛空吩咐道:“不管是戰斗力差距的事,還是天界、魔界大舉進攻的事,離真正發生還有一段時間,還是留待以后再討論,現在我們該回去了。”
“你不殺她嗎?”老酒鬼問道:“剛才你不也說,不擇手段打擊敵人是策謀家的準則,怎么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修伊看了蕾娜斯一眼,淡淡嘆氣:“我還有別的法子破壞同盟,既然有人不喜歡這種手法,我就走別的途徑吧。”
“你也會為別人著想嗎?”老酒鬼瞇縫起眼睛,詭異而曖昧的笑容,布滿面部的褶皺,“還是你只對某個人特別一些呢?”
修伊泰然自若地答道:“你的妄想癥又發作了,我不過是斟酌再三后覺得,她活著也許更好。”
“為什么?”
修伊冷笑一聲:“執行見不得光的計劃,外部環境越混亂自然越理想,而她正是一個制造混亂的優質種子,而活種遠比死種要強得多。
※ ※ ※
“下一個是高山越野啊……”手中拿著大會分發的路線圖,背上還背著一個大背囊,看上去和游客無異的米伯特對貝羅笑道:“一天就能游覽華斯特國內的所有地形地貌,多少也算值回票價吧。”
“若不用拿生命做賭注,一天一次我也樂此不疲。”亞瑟在兩人背后嘟囔道:“可設計這旅游線路的人如果是陛下,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有什么關系,人類的壽命本就短暫,挑戰生死極限也許能讓你體會到生命的真意呢。”
“站著說話不腰疼,對生命有多珍貴這問題,所有陪伴在陛下身邊的人都可以就此寫出一份學術報告,這種極端享受還是留給無知者去嘗試吧。”。
米伯特的話不僅沒能激起身后幾位男性的英雄氣概,反而使大家的情緒更加低落,里爾的一席話更是表達出了大家的心聲。
米伯特齜牙一笑:“有我這個優秀導游在,你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按我說的量力而行,不出差錯,哪有什么生命危險?”
“我們哪能和你相比?盜賊的運動神經在所有職業中是最好的,我們要能達到你那種程度,盜賊公會的登錄人數早就爆滿了。”佛塞悶哼一聲:“不過這樣的話,華斯特城的治安狀況將大大惡化,我們司法部又有得忙了。”
貝羅對這類談話毫不關心,他關心的當然只有一件事:“你們的英明陛下又要耍什么花招嗎?現在的地形可不比剛才,在高山項目上動手腳,一不小心真的會出人命的!”
“誰知道,不過往年的項目不管多么惡搞,沒有人死亡倒都是共同點,相信陛下這次也能掌握分寸。”亞瑟唉聲嘆氣道:“不過傷筋動骨大概是不可避免,因為每次賽后醫院的入院率上升也同樣是事實啊!”
由于他的這句話,有資格觀看華斯特內部經濟文件的幾位重臣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份特殊文件,以及這份標明《華斯特城市消費結構調查表》中,當招親大會結束后突然暴增的某幾個特殊消費指數;當思緒具體延伸,到“醫療支出消費”處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再嘆了一口氣。
畢竟用如此方法刺激如此特殊項目的消費,華斯特王的這種歪點子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
“不管他怎么設計,我們也只有一步一步朝前走。”
米伯特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朝頭頂的山峰望去,俄而對大家微笑說道:“要么自動棄權,要么被抬出場,要么就設法過關,我們可選擇的就只有這三項而已,你們說呢。”
第七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