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仍在繼續進行,但參賽者都發覺到情形有點不太對頭。
“真奇怪,我怎么覺得又走到原來的出發點了。”貝羅重新有心情比賽固然值得可喜,但在雨林間磕磕碰碰地走了約一小時后,記憶力較好的佛塞忽然覺得周圍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識。
亞瑟是個馬大哈,他倒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不會啊!熱帶雨林不都是這種景象,看來相似也不奇怪吧?”
因為到處亂撞最終又回到原點,貝羅因此被眾人訓斥了一頓,但也因為被訓了一頓,此刻他的頭腦似乎已從眼前迷人的雨林景象中解脫出來,一點點地恢復了清明:“我們在附近做個記號吧,若等會走到類似地點會發現記號,那就證明佛塞的想法沒錯,反之就是亞瑟正確。”
亞瑟和佛塞當即贊同,兩人借米伯特的匕首在兩棵并在一起的熱帶樹木上各刻下了自己的姓名縮寫,而后眾人再次起程。
十分鐘后。
“好像周圍的景色又是一樣了。”撥開覆蓋住視線的層層藤蔓,佛塞首先察覺到了異常,而這回亞瑟也有了相同的感覺:“是有點相似……我們找一下有沒有刻記號的那兩棵樹吧!”
怪事再次發生了。
樹是找到了,而且和剛才那兩棵形態完全一模一樣,連枝葉分叉角度都完全相似——“絕對是剛才見過的那兩棵”,這是具有生態考察專家資格的貝羅做出的權威認證。
可是記號不見了。
深人樹皮,如疤痕般觸目驚心的兩人名字縮寫,哪怕在幾十米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眼前的這兩棵樹地樹皮卻光滑無比。一點損傷地痕跡都沒有。
“怪了。難道真的是物有類似?”佛塞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作了最笨卻唯一的選擇:“我說,我們回去看看怎么樣?剛才來的方向我還記得。”
貝羅與亞瑟對視一眼,接著把目光投向正在沉思的米伯特:“米伯特,你說呢?”
“回去。”米伯特的答案很干脆:“與其這樣提心吊膽地繼續、走下去,還不如花點時間把事情搞清楚。這樣大家走起來也安心。”
于是眾人二話不說地掉頭便走。心存疑慮地佛塞與米伯特就不說了,貝羅與亞瑟雖然很想盡快完成比賽,可他們也都從各自的角度察覺到了一絲異常的氣氛。
亞瑟是比較粗心,但經過佛塞的提點。他也發現周圍的景致出現了異常,能作為依路達克的臣屬這么多年,亞瑟的才干自是毋庸置疑的,他還不會笨到因為與佛塞抬杠而喪失神智。
貝羅則更是有充分的理由證明自己的懷疑,雖然他并沒有很多機會在自然生態環境中考察,可作為科學家他卻深深明白一個常識,與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同理,這世上絕不可能存在兩株完全一樣的樹木,而剛才那兩棵樹與前面見過的樹木卻完全相似,尤其每根樹枝都與之前完全一般粗細,每片葉子都一般大小形狀,這是絕對不正常的。
而最不正常的,大概還是要算所刻痕跡的消失,除非他們能找到先前所刻記號的樹木證明物有類似,否則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嚴重違背了常理。
再次撥開千團糾纏在一起的熱帶藤蔓,已看過無數次的相同景象再次映入眼簾,而一馬當先的佛塞在確認了所走方向沒錯后,立即開始尋找刻記號的樹。
結果讓每個人都訝異萬分。
沒有。
和剛才一樣,完全一模一樣的樹是找到了,可刻的記號卻不見了,樹皮就如初生的嬰兒般光滑,一絲斗點匕首刺刻的痕跡都沒有。
“這不可能,明明我刻下的……亞瑟,你不也是嗎?”佛塞瘋狂地在樹皮上摸索:“我所記的方向不會錯,為什么會沒有記號?”
亞瑟啞口無言,因為他也清楚的記得,佛塞所走的方向并沒有錯,而自己確是在這里用匕首刻下記號,為方便辨認還刻得又深又狠。
見佛塞快要瘋掉的樣子,米伯特不禁心中暗嘆——越是對自己嚴謹的人,越是無法容忍不能解釋的怪事,因為他早已習慣把一切事情都用常理判斷,一旦遇到無法用邏輯詮釋的事物,腦子只會越轉越鉆死角,最終把自己逼瘋也不奇怪。而一個因此發瘋的人將給整個陷入焦慮的集體帶來更大的不安,最終導致集體的解散或毀滅,這就是人性。
米伯特從修伊那里聽到的只是理論類的東西,但在實踐中碰到時,他才明白這種破壞性遠比想像中可怕,因此他決定在事態擴大前制止它:“夠了,不要找了,看來陛下在這段路所設的考驗是迷宮呢。”
也只有這樣做了,替佛塞找到一個可以勉強解釋現狀的理由,總比讓他當場發瘋好,而且是自己這個先前發揮出色的人下結論,相信佛塞多少都能鎮靜一些吧。
結果也如他所預料。
“迷宮?……原來如此啊。”佛塞先是怔了一下,而后馬上停止了在樹干上摸索記號的舉動,顯然是接受了米伯特的解釋,但問題還沒有解決:“可即使是迷宮,至少也有辦法確定方向,再怎么說都不會往原路走都不行吧?”
米伯特很快想到了答案:“這很好解釋,這周圍的景物太過于相似了,即使走錯方向也很難察覺,而且你們也該聽說過在沙漠中走會兜圈子的傳聞吧?”
佛塞、亞瑟與貝羅一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因為米伯特的話并不是沒來由的,在沙漠中行走的人若不靠夜晚天空的星座位置作指引,很快會因為沙漠千篇一律的景色而自動繞圈子,在沒參照物的情形下迷路到死,現時的情況雖然不能和沙漠相比。但周圍完全相似的景物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自己會迷路一點都不奇怪。
而米伯特這么對他們解釋。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嗎?
當然不是。
即便情況類似,熱帶雨林和沙漠也是完全不同的環境。沙漠沒有太多生命存在,除了仙人掌與一些耐熱的蜥蜴類外,只有無邊無際的黃沙,參照物的相似界限并不是太明顯,而且也沒有人會去琢磨沙子之間的具體分別吧?
而雨林則正好相反。多樣化的生態系統中除了植物外還有動物。也如貝羅先前所懷疑的一樣,沒有可能所有的動植物都是一個樣子與形態,更何況相似度百分百更是大違常理,即使是迷宮也太離譜了。簡直連做夢都沒有這么荒唐。
“……等等,做夢?”想到這里,一個很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現在米伯特的腦海中:“難道我們眼前所看的這一切都是虛假的?”
修伊微笑著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了真心的喜悅:“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米伯特的腦筋比想像中還要好,他好像想到關鍵了呢。”
小七是似乎當蛇當得越來越純熟了,不僅能用尾巴卷起望遠鏡觀看比賽,此刻問修伊問題時還居然能把它頂成四十五度在尾巴尖上打轉,難度之高甚至超過了人類的同類雜技水準:“有什么關鍵可言?從剛才開始比賽就變得很奇怪,他們幾個人在雨林中走了半天還不到頭,而且還顯出很驚訝的表情,那個佛塞表情更是有問題,怎么又往回跑又繞著一棵樹摸個不停,他發神經了嗎?”
聽到小七的話,修伊似乎是吃了一驚,好像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預料一般,而后他忽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大家告訴我,小七看到的熱帶雨林景象,你們有幾個人看到了?”
虛空、蕾娜斯、倪劍、瑪麗嘉、老酒鬼和冷凌鋒一起舉起手,加上方才描繪景象的小七,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相同的景象,而修伊對此似乎顯得非常吃驚詫異:“你們都看到了?”
“是啊!有什么不對嗎?”倪劍問道:“覆蓋整片第四賽區,郁郁蔥蔥的熱帶雨林,雖然之前只在書本上看過類似的情景,但一眼認出來也不困難吧。”
修伊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那你還記得,這種生態環境體系只會在什么地帶存在嗎?”
虛空的臉色隨即難看異常,他終于想起了那類圖片下的常有注解:“華斯特西部到法利馬帝國東南部,三界中唯一的熱帶氣候分布,而華斯特城所在的區域是溫帶氣候,難道……”
老酒鬼倒抽了一口涼氣,因為他想到了一種能造成眼前這種景象的強大魔法名稱:“超高級雙系混合魔法‘幻夢之影’?”
修伊含笑點頭:“對了。”
聽到這個名字的人全部渾身一震,因為這種叫“幻夢之影”的魔法實在是太有名了。作為非殺傷性的輔助魔法,沒有任何一種同類魔法能在對敵戰斗中取得比它更好的效果,因此它也成為輔助魔法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幻夢之影,就和它的名字,只要施法者的思想能夠想到,它便能跨越空間與時間,在很大的一個范圍內模擬出任何存在、甚至是從來也不曾存在于這世界的虛擬事物,而且它并不是放完就死板一塊的幻影,而會根據陷入其中者的思想發生對應變化,從而衍生出近乎無限廣的范圍幻境,真實度與實物可以達到完全的同步。與其說它是一種制造海市蜃樓的幻影魔法,倒不如說是一種對直接體驗者進行集體暗示的催眠魔法。
而它在軍事上的最大用途就是對地理環境的錯誤模擬,在歷代的神魔戰爭中,類似大批部隊全部沖下懸崖摔死,又或者渡河部隊在水流平靜的河中全軍覆沒的事經常發生,這種令敵人莫名其妙卻無法防備的事件多半。都是幻夢之影魔法的直接結果,因此它才能榮登非直接來傷魔法的首席寶座。
可這種魔法并不是不能看穿的,只要在魔法的修煉上達到一定等級,任何人都能察覺到它所制造幻影中的魔法元素,從而一眼看穿一切都是魔法制造出來的,除非是有人以極其龐大的魔法能源作后盾。在施展這種魔法地同時再多一層將魔法元素淡化地掩蔽性魔法。否則要騙過太多人并不容易。
而眾人中最有魔法勘測實力的兩人一蛇。高級魔法師身份的老酒鬼、言靈少年法師冷凌鋒以及天生有魔法感應能力的暗黑龍小七,統統被眼前的這個魔法徹底欺騙了,修伊會感到吃驚也難怪,因為這只意味著一件事。
這幕魔法景象的制造者并不止一個。
要造出這么一個魔法只需要有高級魔法師的等級,在華斯特著名的純魔法戰斗軍團“靈波騎士團”中至少就有兩個人能做到,可要覆蓋如此廣大地范圍還要不被老酒鬼、冷凌鋒又或小七看穿。至少要出動超過一百名中級魔法師或兩千名以上的初級魔法師來群體施法。那也就等于說整個靈波騎士團都參與了此次事件。
“想不到依路達克會如此大手筆,我都未必敢為此興師動眾。”雖然修伊在魔界時也經常做很夸張的事,不過他倒絕不會假公濟私,至少像依路達克這般為私事大操大辦。他確實是沒做過,因此現在輪到他佩服依路達克了:“把國家唯一的一個魔法軍團拿來為自己出力,完全不考慮萬一被入侵卻戰力不足的嚴重后果,為惡搞這么花費心思的人確實少見,該是說他不知死活,還是要夸贊他有魄力呢?”
“等等,你為什么說這整片雨林是幻影?”蕾娜斯這才緩過神來:“有什么證據嗎?”
修伊淡淡一笑:“剛才虛空不也說了,這個地方不該有雨林存在,就算有,也不該生長得這么茂盛。蕾娜斯,你該很清楚,大自然安排萬物生長是有規律的,不該在這里出現的東西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表現得那么生機勃勃,‘過于真實’與‘不合常理’摻和在一起,若不是幻影又會是什么?”
蕾娜斯立即被說服了,她自己就是在奧丁麾下收集戰魂的戰斗女神,早已看過無數自然生死規律造就的悲歡離合,但她卻無法改變規律而成全留下遺憾的人,這種悲哀在同屬于自然一部分的動植物界也是一樣,只有幻影才能不按自然規律而存在。
倪劍把那片熱帶雨林看了又看,始終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不過是幻影,忍不住問道:“可我覺得,即便是幻影也沒什么關系,比賽不還是比賽嗎?”
修伊笑了起來:“你能說出這種風涼話,只因為沒有身在其中。幻夢之影所造出的幻影非常逼真,但比起真實事物仍有一個缺點,那就是缺乏實質性的空間感,場景經常出現重疊反覆的情況,最終會使身陷其中者對自己的行動方向產生懷疑,在里面迷路兜圈子到死都不奇怪。”
眾人不禁駭然失色,他們才奇怪米伯特他們為什么會在雨林中走半天還不到頭,現在經過修伊一解釋,這才明白整個會場中的觀眾都沒意識到參賽者一直在兜圈子,還以為是第四賽區區域龐大。
“那該怎么辦?”瑪麗嘉憂心忡忡地說道:“你好像沒有教米伯特應付的方法吧?”
修伊輕聲笑廠起來:“我是沒有明說,不過只要他能猜破一切都是幻影,破解的方法他馬上就能想到,那就是相信自己。”
“小看‘幻夢之影’可是會吃虧的喲!”依路達克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因為他終于看到了米伯特愁眉緊鎖的樣子,雖然比起他期望中的急躁不安還有很大距離,不過能令米伯特背后的出謀策劃者都想不到,他的行動無疑是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事實也是如此,出動整個靈波騎士團這一招的確誰都沒想到,尤其是被臨時征召的該團魔法師更是如此。
原本他們并未被依路達克安排任何任務,因此當天大會時大部分魔法師都在自己的練功室中冥想。然而突然想到餿主意的依路達克根本不會考慮他人的想法,一個緊急動員令就讓基力特的第一近衛軍雞飛狗跳,愣是用砸門的方法直接闖進了靈波騎士團的駐扎地,并因為觸動了魔法陷阱使得整個騎士團以為遭到敵襲,近衛軍與魔法師之間的超級大戰由此展開。
而等基力特費盡氣力,在不傷對方的前提下放倒了三四十個攔路的魔法師。并最終找到了靈波騎士團團長。也就是大魔導師孟庫拉之前。一堆火球冰晶彈已把他帶去的一千近衛軍士兵全部放平在地上。雖然那些士兵性命無礙,不過在病床上躺那么一兩個月卻是必須的。而且在承受如此難堪結果地同時,他還必須賠著笑臉向對方解釋破門的理由。由于匆匆下令的依路達克根本沒給他圣旨,基力特還要充當一回說客,好言勸慰驚魂未定的魔法師們向陛下報到,一頓工作完成下來。“華斯特五刃”中的“破風之刃”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加點閃電就能下出一場滂沱大雨。
而這還沒完,他隨后又接到了將第四賽區原有植被全部鏟除的命令,結果在米伯特他們到達前的二十分鐘內,他不得不帶領著賽區內地近五萬第一近衛軍士兵開始鋤草。由于孟庫拉所帶領的靈波騎士團在他們鋤草的同時就開始施法。整個第四賽區發生的驚人改變在距離遠與眾人尚未注意的情況下被忽略了。
離開會場前依路達克就預見到,自己在第三賽區鋼索上做的手腳,米伯特一定能想出辦法克服,回來后這種預感更是得到了證實,因此他立刻召回正準備回家休息的基力特,一連下達了數個令部下咒罵不已的煩人命令,但如此勞民傷財的結果也是物有所值。
雖然貝羅被米伯特成功勸回比賽之中,不過他們一行人的困境并沒有解除。
“魔鬼……”此刻的菲利姆正忙于完成自己的“作業”,因此現在還能準確把握大局的就只有菲莉絲一人,把依路達克所作所為盡收眼底的她只對父親下了這么一個評語:“把人弄得暈頭轉向就能給他帶來這么大的快感嗎?”
“那是當然的,菲莉絲,只不過你還不能理解而已。”感受到菲莉絲盯著自己的灼熱目光,依路達克轉頭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意:“人是喜歡享受比他人優越感覺的動物,欺負或欺壓他人總能帶來自身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而女孩子總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人也屬于此類,只是表現優越感不太明顯而已,菲莉絲,等你有了真心喜歡的人后,你也會以欺負他,看他窘迫為樂趣的。”
菲莉絲一怔,眼光中的不信任感露骨得讓依路達克大為泄氣,顯然菲莉絲絕不承認自己也會變得與他一樣變態。
“……看來你需要接受再教育,老是對父親不信任會讓你吃大虧的。”
菲莉絲越是產生逆反心理,依路達克的對抗心情也越是高漲,可正當他準備把這番話貫徹成一篇又長又臭的教育理論時,比賽的情況再次發生了變化。
米伯特是經過盜賊公會確認的特級盜賊,其感覺之靈敏是常人無法比擬的,因此在察覺到自己周圍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幻影之后,他就下了一個很可怕的決定。
閉上眼睛,再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任何事物,只相信自己作為盜賊的靈敏感覺行事,而就在他這么做的瞬間,令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熱帶雨林中的潮熱環境帶來的不適感,密林中蟲鳴鳥叫的種種聲音全部在剎那消失無蹤,只留下了貝羅三人的腳步在身前發出輕微的踏地聲,因為只有這才是真實的。
“米伯特,你在做什么?”貝羅忽然發現米伯特沒跟上來,回頭望去只看到他緊閉雙眼站著不動,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老是站著不動,我們永遠都無法走出這片迷宮的。”
“……貝羅,把亞瑟和佛塞叫回來。”米伯特仍然緊閉雙眼:“我找到走出去的法子了。”
貝羅照辦,不多時兩個走在前面開路的人便又回到了原地,一起問了一句:“什么法子?”
“別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是幻影,這里根本沒有熱帶雨林存在。”米伯特神色凝重地解釋道:“雖然我不知道這片幻影是怎么產生的,但我能確定它只對我們的視覺與心理產生作用,只要你不相信它的存在并閉上眼睛,就不再會被它迷惑。”
貝羅等人頓時驚奇地睜大了雙眼:“真的假的?”
米伯特淡然一笑:“你們可以照我說的試試,真假一試便知。”
依言閉上雙眼,再令自己不相信眼前他事物。三人幾乎同時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驚人變化。米伯特的話應驗了。
“是哪個混蛋做的幻影?害我以為來到了真的雨林。這家伙真該死!”
貝羅首先開罵,被欺騙的感覺和失去所鐘愛事物的痛苦一起襲來,讓一向保持紳士風度的他也忍不住動了真怒。
亞瑟和佛塞也馬上破口大罵,不過與貝羅不同的是,他們已知道了幻影制造者的身份,因此罵起來完全是指名道姓:“孟庫拉這混球真是不講義氣。都多少年的老同事了。做起幻影騙人還是一點都不留情,讓別人迷路走得半死不活這么有趣嗎?”
“孟庫拉?”靈波騎士團團長的大名如雷貫耳,米伯特和貝羅立刻知道眼前事物是魔法的杰作,說不出的驚訝隨之涌上心頭。因為他們都沒想到,會在比賽中遭遇對手施法造成的魔法陷阱,這是以往大會中從未出現的手段,由此也可以看出依路達克在這次比賽中確是費盡心思。
“米伯特,這次華斯特王好像格外認真呢。”因為怕受到幻影迷惑,貝羅只好閉眼轉向米伯特的大概方向,輕聲問道:“雖然看破魔法是一件好事,可接下來該怎么走?閉眼后,我們對環境的觀察力幾乎等于零,方位感也丟掉了,就算地形異常平坦好走,我們盲目亂走也是永遠到不了終點的。”
米伯特微笑搖頭,但這個表情并沒有人能看見,于是他采取了更直接的行動——依靠特級盜賊那靈敏得幾乎接近野獸的直覺,再借著感覺貝羅三人的聲音傳遞方向,米伯特毫不費力地找到了三人的方位所在,因此當他接近他們,并輕輕各拍了三人肩膀一把后,貝羅等人對米伯特精確得可怕的方位感都有了信心:“別擔心,我還記得方位,對周圍的環境我也有很好的感知度,只要跟著我來就行了。”
貝羅三人別無選擇,在這種視野漆黑一片的前提下,他們也只有相信米伯特的直覺了,而米伯特也出色發揮了自己除視力外的感知能力,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一個個地引導三人前進,使四人在有驚無險之中繼續著賽程。
不過在外人的眼里看來,他們四個人的行動雖然變得和盲人一樣奇怪,可在雨林中的移動速度卻成倍增加了,并很快朝著賽區的終點移去。
不知情的觀眾只以為他們找到了什么走路的捷徑,不禁對這幾位聰明參賽者肅然起敬,而這在修伊與依路達克的眼中卻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第四賽區的困難已被米伯特完全克服了。
“啐!”依路達克的喜悅瞬間變成了惱怒,于是他在下一刻砸碎了手中的望遠鏡,不甘心的表情清楚地表露在面部的每一條神經上,身后的一眾群臣紛紛噤若寒蟬地閉上嘴巴,生怕從牙縫中隨便露出一個可能惹他不高興的字眼。
修伊的表現沒有依路達克這么明顯,雖然他為米伯特的再次過關感到由衷高興,不過此刻表現在神色上的只是一絲如釋重負,對虛空說的話也只字不提米伯特:“蒂爾羅格的委托總算是完成了,沒讓傭兵團的聲譽受損呢。”
“切,老實承認高興不就完了,還是一樣不誠實。”小七對修伊的話嗤之以鼻,顯然是早已看慣了修伊說話言不由衷的惡習,但在一秒后,它就遭到了無情的報復。
尾巴被修伊突然一把拎起來,小七下意識地張嘴去咬修伊抓得自己發疼的手,結果被眼疾手快的某人一把將尾巴遞到了兩棵大牙之前,重重咬下去之后,小七立刻痛得連蛇皮都泛起了一層透明的雞皮疙瘩,而修伊這時才不緊不慢地嘲笑起了它:“這就是你亂說閑話的下場,我哪里不誠實了?”。
小七是痛得再說不出話來,而其他人則對修伊的打擊報復敬而遠之,雖然心中都說“這哪叫誠實”,可卻沒有一個人有膽子正面說出來,只有蕾娜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因為經過小七無意的一句話,她對修伊的性格又有了一層更深腳不解——修伊并不是總把真實感情隱藏起來,而是會通過另外不易發現的方式表達,仿佛害怕別人看破他的真正想法一般,在這背后一定有什么很特別的原因。
“若不能找到這個原因,他大概會一直延續這種性格吧。”蕾娜斯輕輕地嘆氣,因為她期望了解真正修伊的愿望依然遙遙無期,但比起最初認識他時,她已在一步一步地走近這個男人的內心,總有一天她會成功的。
但是她并不知道,這一天遠比她想像中來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