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不知道!”
刑警隊的人說:“老魏啊!我們真不愿意把你帶走,可這倆人的真正身份只有你才知道,你要是不說,我們真的得把你帶回局里審了?”
“帶回局里審?我可受不了那氣!你們是不是還得給我上點手段啊?!我老魏一輩子坦坦蕩蕩,老了老了還要受你們那冤枉氣?”
“怎么可能給你上什么手段呢?就是走流程,我們也是沒辦法。”
“你們就非把我帶走不可?!”
“那你要是還不想說,我們也只能這樣了。” Wωω_ тTkan_ co
“行吧!我去里屋,換件衣服。”
“去吧!”
礦區刑警隊的人左等老魏頭不出來,右等老魏頭不出來。
有心急的刑警等不及了,進了老魏頭的房間。
一進老魏頭的房間,一股刺鼻的農藥味撲面而來。
再一看,老魏頭口吐白沫,端端正正的平躺在炕上,右手,還攥著一瓶甲胺磷。
老魏頭是睜著眼睛死的,據說那死時的眼神,也像是他活著時那么肆無忌憚目空一切。這個牛逼了一輩子的人,就這么牛逼的自殺了。
他寧可死,也絕不愿說出劉海柱和大洋子的真正身份,因為他是受了過命的朋友的托付,留下的這兩個人。其實,他不死也完全可以。但他就必須要接受審問,他豪橫了一輩子,怎么能在臨死之前受這冤枉氣呢?!為了不受這冤枉氣,寧愿自殺!這是何等的剛烈!
劉海柱的喜事,變成了老魏頭的喪事。
據說,老魏頭出殯那天,整個工村只要會走路的人,全來了,在老魏頭靈前,絕大多數的人都灑下了熱淚。據說,每逢清明節和春節,想在老魏頭那墳頭錢燒紙,需要排隊。因為老魏頭是整個工村的恩人。
老魏頭,這個橫行霸道了一輩子的人,這個大岳四工村的保護神,就以這樣極其悲壯的方式,帶著他那一生的傳奇,離開了人世。
可能除了劉海柱,沒人知道老魏頭究竟從哪里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一定去了天國。他這樣的好人不去天國,誰還配去天國?!
劉海柱和大洋子倆人跑了,他們都不會想到老魏頭已經為了守住他們的秘密,去了天國。
劉海柱和大洋子能跑到哪兒去呢?毫無疑問,只有那個世外桃源,那個劉海柱和大洋子都曾經生活過的世外桃源。
一路上,劉海柱和大洋子根本不敢坐火車,一路步行。晚上走路,白天躺在路邊的草坑里睡覺。
看著頭頂上的烈日,倒在草坑里的劉海柱和大洋子誰都睡不著。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聊天了。
劉海柱問:“咱們是不是以后再也回不去大岳四工村了?”
“我回不去了,你還能回去,你犯的事小,就算是給你抓住,最多也就是判個3、4年。”
“那你呢?”
“我?死刑。”
“……”劉海柱沉默,他知道,不該問的事就不能問。
“你肯定挺好奇我是犯了什么事吧?”
“你不說我也想像得出,肯定是命案。”
“對,三條命案。”
“三條?!”
“這三個人,沒一個不該死。他們三個在文革時,聯手逼死了我爹。你說,該不該死?”
“該死,全該死!”
“我殺了他們,又在外面活了10幾年,還能娶妻生子,夠本了。我就是覺得對不起我的老婆和孩子,我一直跟他們瞞著我的真實身份,從來就沒說過我曾經殺過人這件事。可能我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我的老婆孩子了。”
劉海柱覺得特別愧疚:“大洋子,要不是你為了幫我操辦結婚這事兒,恐怕你這輩子都會這么安安靜靜的活下去。”
“你沒什么愧疚的,這就是命!10幾年前,我在魏叔這里得到了重生的機會,昨天,又是他親口讓我把那無賴扔下的井。這就是命!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本來劉海柱和大洋子倆人就對脾氣,再加上昨天晚上那同生共死的一瞬間,倆人早已經成了過命的朋友。倆人現在唇齒相依,相互之間,已經沒什么需要再隱瞞對方。
“再走兩天,咱們就到了干爹那了,到了干爹那,咱們倆就安全了。”
“或許你還行,我這人脾氣太急,在我叔叔那,我呆不長。”
“誰也別說誰,我在那,也耐不住寂寞。或許有你陪還好一點。”
“看吧,或許我叔還有別的地方能讓咱們去!”大洋子說。
劉海柱早就看出來了,大洋子肯定在干爹那呆不了太久。
聊著聊著,倆人都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倆人的心都特大,在這種環境中,還能睡得香,睡的甜。
三天后的一個朗朗星空的夜里,劉海柱和大洋子終于步行到了那個荒山上的世外桃源。
當敲響荒山上那破舊的土屋的那扇破木門后,房間里里傳來了一聲蒼老的聲音:“誰啊?”
劉海柱聽見了這蒼老的聲音,眼淚險些沒掉了下來。雖然只離開了這里一個多月,可是劉海柱卻感覺像是已經離開了幾年一樣,他感覺,這里就是他的家。
還有什么事,能夠比一個浪跡天涯無依無靠的人回到了家中更讓人感動嗎?
房間里面熟悉的劃洋火的聲音,熟悉的小煤油燈又點亮了,又是一陣熟悉的拐杖戳地的聲音,門“吱”的一聲開了。
“干爹。”劉海柱哽咽了:“我回來了。”
月光下,老頭盯著大洋子看,怔怔的發呆,半晌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叔!”大洋子跪下了。
老頭那干涸眼睛里,竟然流下了幾滴淚水:“進來吧,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劉海柱看著那盞火光只有綠豆大小的煤油燈,覺得無比的溫暖。
老頭看這大洋子發呆:“大洋子啊,你真是長大成人了。”
“叔,我都30大幾了,再不成人,那真是有問題了。”
這時,老頭忽然想起了件事:“你們倆怎么突然回來了?是老魏頭過世了還是你們倆又犯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