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系畢業(yè)的她,在大四的時候修的是日語,固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然而女孩子有時愛裝傻,尤其是處于曖昧期。她裝作懵懂地說道:“阿姨修鐵路?我們縣沒有鐵路呀!”春亮以為她沒有聽清楚,便重復(fù)了一遍。芷欣古靈精怪地說道:“啥?你說的是韓語還是日語?能用中文說一遍嗎?”他一不做,二不休,飽含深情地說道:“我愛你!”此語一出,似乎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靜得只能聽到兩顆心臟跳動的聲音。“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嗎?”
芷欣并沒有立即給出回答,而是開口問道:“你看過《誰能百里挑一》嗎?”他點了點頭,暗思忖道:“她怎么繞開話題避而不談?難道是委婉拒絕我?還是善意提醒叫我去相親?”她接著說道:“一位女嘉賓在最后關(guān)頭向一位心儀男嘉賓表白,而那位男嘉賓心里卻拿不定主意,便提出通過與她深情對視20秒,來確定她是否是讓他心動的人。我們可否也試一試?”
在用手機播放的《我心動了》的音樂背景下,兩人相對而立,牽著手,兩對明亮的眼眸剎那間劃過寂靜的夜空,碰撞出微妙的火花。二十秒后,芷欣松開手,說道:“其實,我從你的眼神里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種親情的溫暖……”他不甘心地說道:“難道這幾年來你就沒感受到我對你的真心?”
“我知道你是一個感情細膩的人,能處處為別人著想。可是我感覺這更像是親哥哥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著妹妹一般。”他沉默了,琢磨著其中的意味:“進可攻退可守,對自己有一點點意思,但是還需要再觀察,有可能把自己當(dāng)備胎。”看到他的臉上流露出落寞與傷心,繼續(xù)說道:“如果你能做出一個讓我足夠感動的舉動,或許我會心動。”這一刻,罩在他臉上的一層愁云消散了,嘴角微微上翹,轉(zhuǎn)移話題說道:“明天晚上你要參加臍橙形象大使評選活動的決賽嗎?”她驚訝地說道:“是的,你怎么知道的?”他答道:“今天下午很多老師談?wù)摿诉@件事情。你一定要加油哦!我會全力支持你。”芷欣欣慰地說道:“謝謝,但是我感覺有點力不從心,畢竟我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而她們都是實力派。”他安慰道:“在初賽你不是得了第三名嗎?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我相信你能行的。”她點著頭,說道:“恩。在這空曠寂寥的地方有點冷,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春亮一回到學(xué)校,就通過手機短信、QQ、博客與微信等發(fā)布明晚芷欣決賽的消息,準(zhǔn)備發(fā)動親朋好友組成親友團為芷欣助威。對于一些比較要好的兄弟朋友,直接撥打電話過去。故彬哥調(diào)侃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們相戀多久了?”
第二天,芷欣請假回到縣城,與閨蜜黃琴逛了一上午的街,購買了一套時髦別致的衣服。午餐的飯菜還噎在喉里,就匆匆忙忙地再去找專業(yè)音樂達人趙樹峰教練對歌唱時音色、手勢等方面進行點拔,隨后又去了一家大型的化妝店精心打扮了一番。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芷欣等一群親友團沒入于體育館那摩肩接踵的人流里。本次比賽共有七位選手,經(jīng)過抽簽,芷欣排在了第五位。前面四位選手精彩演唱結(jié)束后,終于輪到芷欣閃亮登場。
趙樹峰對芷欣的父親張春輝說道:“一號選手音色統(tǒng)一,氣息流暢,但對歌曲的內(nèi)涵理解不夠到位;二號選手演唱感染力強,臺風(fēng)比較好,但是音樂的節(jié)奏感不夠強;三號選手聲音優(yōu)美,能正確把握歌曲的旋律,但是歌唱表現(xiàn)力不夠強;四號選手明顯遜色許多。因此,芷欣能夠正常發(fā)揮的話,獲獎的可能是非常大的。”張春輝說道:“不管她獲獎與否,都要好好感謝你多日的栽培。”芷欣的母親官風(fēng)燕說道:“我的女兒從小就喜歡音樂,以前老愛跟著VCD唱片里的音樂載歌載舞。”
親友團屏氣凝神地傾聽著芷欣所演唱的客家山歌《采茶歌》。
話休絮煩,先插句題外話,據(jù)史料記載,“客家山歌是客家勞動人民口頭創(chuàng)作、口頭傳誦的一種民歌,是客家文化的一部分。客家山歌由來已久,隨客家先民由中州一帶南遷而來,上承《詩經(jīng)》遺風(fēng),以‘賦、比、興’為主要表現(xiàn)手法,常用‘重章疊句’、‘比喻’和‘雙關(guān)’的形式,每首四句,每句七字。第一、二、四句末押韻,多用平聲韻,字句平仄也較講究,以客家口語文字組詞,通俗易懂,形象生動,朗朗上口,唱腔豐富多彩,節(jié)奏自由而富于變化,曲調(diào)高亢、嘹亮、抒情、悠揚,富有濃郁客家地方特色。”
舞臺上的她,充分地表現(xiàn)出歌曲的意境,儼然成了茶山上俊俏的小阿妹。一首歌下來,沒有出現(xiàn)明顯的瑕疵,大家欣然至極。就在歌曲接近尾聲時,芷欣冷不丁地打了個寒噤,致使在音準(zhǔn)方面出現(xiàn)較大的偏差。春亮悲愧交集,要不是昨天傍晚在這么冷的天把她約出來表白,她就不會在陰溝里翻船。大家繃緊全身的弦,急切地盼望著后面兩位選手的發(fā)揮以及最終的得分結(jié)果。
“下面我來宣布本次橙香之聲杯全民歌唱比賽的獲獎名單。”支持人宣布道,“一等獎,來自新意傳媒公司的二號選手陳程女士;二等獎,來自夢幻音樂俱樂部的三號選手陳希華先生;”場下一片歡呼與吶喊,而芷欣的親友團們的心臟仿佛是甕中不停蹦跶的螞蚱。“三等獎,來自三開初級中學(xué)中學(xué)的五號選手張芷欣小姐。”大家一聽到這個喜訊,莫不歡欣鼓舞,眉笑眼舒,或挽起手臂,或相互擁抱,或歡蹦亂跳。
頒獎完畢后,張春輝把大伙帶到一聞香迷蹤蟹火鍋店以示慶賀。官風(fēng)燕滿臉笑意地說道:“你那個寒噤真的是急死我了,我還以為與獲獎無緣呢!”芷欣答道:“我自己都嚇到我自己了,還好我臨亂不慌,及時地把狀態(tài)調(diào)整過來。”趙樹峰贊嘆道:“芷欣的基本功還是比較扎實的。”張春輝說道:“趙教練的點撥也是很關(guān)鍵的。”芷欣說道:“要不要把奶奶也叫過來?”張春輝說道:“你奶奶腰肌勞損,怎么能來的了?”官風(fēng)燕說道:“現(xiàn)在都多少點了,她都已經(jīng)睡著了。”芷欣說道:“那算了吧!”
服務(wù)員走了進來,問道:“各位先生、女士,請問要點些什么?”芷欣拿著菜單一看,點了十只緬甸蟹、一盆火鍋以及十份炒飯等。張春輝環(huán)顧四周,說道:“芷欣,這么多陌生的朋友,你也不看給大家介紹一下。”一一介紹完畢后,張春輝對著春亮說道:“原來是春亮老師啊,我說怎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人很面熟,就是叫不出名字來,實感慚愧。”春亮謙虛地說道:“張叔叔工作繁忙,沒記住我實屬情理之中。”官風(fēng)燕說道:“上次你救芷欣的事情我們還沒好好地感謝你呢?”張春輝說道:“是啊,今晚你一定要多喝兩杯!”春亮說道:“不敢不敢,我跟芷欣既是同學(xué)又是同事,能幫的就盡量幫,不存在什么感謝不感謝。”張春輝說道:“你們還是同學(xué)?那既然這樣,你應(yīng)該更要多喝兩杯。”春亮不敢再推卻,只好作罷。官風(fēng)燕說道:“這個年糕炒得很不錯,來,大家一起嘗嘗!”一伙人在熱情洋溢的氣氛中把酒換盞,觥籌交錯。
春亮回到家,已是午夜時分。盡管窗外寒風(fēng)呼嘯,即使蓋上兩層棉被,腳還是凍得硬邦邦的,可他的內(nèi)心卻美滋滋的。畢竟跟她的父母接觸時,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第二天,在學(xué)校養(yǎng)成早睡早起生活規(guī)律的他,在天蒙蒙亮?xí)r就起來了。吃完早餐,他扛起一把鋤頭就往外走。梅蘭上前問道:“兒啊,你一大清早的扛起鋤頭,這是要干啥啊?”春亮說道:“看下山上有沒有造型奇異的樹,挖一棵回來種。”梅蘭說道:“現(xiàn)在山上結(jié)冰了,路滑,小心點,早點回來。”他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了。海峰從屋里走了出來,湊到梅蘭的跟前說道:“他這是干啥去?”梅蘭說道:“他說要去挖什么好看的樹。”海峰說道:“哦,這樣。過幾天就冬至了,香腸之類的年貨什么時候搞啊?”梅蘭說道:“今天的天氣還不錯,要不就現(xiàn)在吧。”海峰說道:“行。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趟圩鎮(zhèn)吧。”
兩口子忙碌了一上午,把剛腌制好的香腸、雞慶(專業(yè)術(shù)語為雞胃)、鰱魚、板鴨等晾曬在竹篙上。梅蘭把砧板、菜刀、碗筷等清洗完畢后,一看墻壁上的鐘表,做午餐的時間到了。她暗思忖道:“春亮怎么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這么大的人啦,還跟小孩子似的,吃飯都還要人叫!”她便說道:“老頭子,你打個電話給春亮,問他有沒有那么快回來吃飯?”海峰撥打號碼過去,電話另一頭回應(yīng)道:“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海峰搖著頭說道:“他可能還在山里面,沒有信號。”梅蘭著急地說道:“還在山里面?那會不會出什么事啊?”海峰往地上吐了一唾沫,說道:“呸,呸,呸……你這烏鴉嘴,都快大過年的能出什么事?我們再等一等,興許等下就回來啦。”雖然梅蘭的嘴里沒說什么,心里卻顯得憂心忡忡起來。
鐘表的指針指在了一點二十,可春亮仍舊沒有回來。梅蘭有點沉不住氣了,可又不敢亂說什么不吉利的話。海峰坐在藤椅上吸著旱煙,說道:“不會出什么事情的,我們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