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亮提著心形盒子回到桃源茶莊。
雪瑤滿腹好奇,卻又不好意思隨意翻別人的東西,說道:“這是什麼東西?”
他有氣無力地答道:“千紙鶴。”
“肯定是陶詩涵送的吧?”
他思索了一下,若實話實說,萬一和陶詩涵沒成,或許遭來雪瑤的哂笑;若矢口否認,雪瑤可能會誤解自己與別的女孩亂搞曖昧,對感情不忠貞。
“是的。”
“前些日子她有事沒事都會來店裡坐坐,怎麼這幾天不見她的蹤影了?”
春亮找了個藉口敷衍道:“她找了份新工作,也許是比較忙吧。”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看人家姑娘多有情調,她爲你折了這麼多千紙鶴,看來她對你是情有獨鍾啊!”
他慚愧地低下頭,無言以對。
沉默半晌,店門外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春亮還沒反應過來,雪瑤臉上的笑容舒展開來,說道:“耿老闆,潘老闆,劉老闆,請坐請坐!”
耿老闆嘴裡叼著一根牙籤,臉紅得跟猴屁股似得,滿口黃牙的嘴裡吐著燻人的酒氣。潘老闆與劉老闆的臉雖然沒紅得那麼厲害,但坐的姿勢卻有些七倒八歪。
很明顯,他們一夥人酒足飯飽之後,準備來店裡喝茶解酒的。
“老闆娘,店門口停了那麼多摩托車,說明生意還可以哦!”劉老闆說道。
“只能說還湊合,談不上多好。還得感謝在座各位老闆對本店生意的關照!”
“請不要客氣,我們也沒有幫上什麼忙!”潘老闆說道。
“你們怎麼那麼早就吃完晚餐了?”
“你錯了,我們剛吃完的只是午餐,晚餐還在後頭呢?”耿老闆說道。
春亮給他們泡了一壺七葉膽養肝茶,以排出體內的酒毒。
雪瑤用木叉把杯子遞到他們的身旁,轉身對春亮說道:“你給冬韻房間裡的顧客添些新的熱茶吧!”
春亮手握著茶壺,不緊不慢地上二樓去了。
耿老闆把嘴裡的牙籤往垃圾桶裡扔去,或許是用力不足,也或許是垃圾桶的位置過遠,牙籤從半空中墜落在地上。他說道:“老闆娘,幾天不見,你的臉色越發紅潤了!”
雪瑤左手摸了下臉頰,說道:“有嗎?毛孔粗大,臉色暗黃,早已失去了女人的韻味!”
潘老闆呷了一口茶,沒有吞下,而是在嘴裡漱了一下口,然後吐出盡是菜渣的又黃又臭的口水,說道:“老闆娘,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
耿老闆的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露出一臉的壞笑,說道:“要是不信,你跟那些高中的學生妹一起拍畢業照,保準沒人會發現什麼異樣!”
“你們就是喜歡拿我開玩笑!人老珠黃的都快沒人要了,還有那麼嫩麼?”
耿老闆迅速把話給接上:“怎麼會沒人要?即使全世界的男人都不要,我要!”
酒後無德,雪瑤終於明白了一次。
雪瑤愣了一下,心裡在尋思著。玩笑可以開,但不能太出格。如此玩笑一開,美好印象轉瞬即逝,感激之情也蕩然無存。要不是礙於你們經常光顧本店,我還真要發火了!念及你們尚屬第一次這樣無禮,此事就不小題大做了!
“耿老闆,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何必開這樣的玩笑呢?”
耿老闆也意識到剛纔的玩笑開得有點大,但酒後的大腦意識比較模糊,話不知不覺就說出去了。想矢口否認不是,想一聲不吭不是,想賠罪認錯也不是,他顯得有些尷尬,手掌藏在茶幾下暗暗地摩挲著。
劉老闆站了出來,替他解圍道:“我們都是一夥粗人,喜歡看看玩笑,說話也比較土,但心是沒有什麼惡意的!”
“這個我知道。其實呢,我也是很喜歡開玩笑的!”
“沒想到老闆娘也是性情中人!”潘老闆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耿老闆笑著重複著。
春亮端著茶壺從樓下走了下來。
三位老闆恢復常態,正襟端坐起來。
“劉老師,差不多開學了吧?”耿老闆說道。
“是的,暑假兩個月就快過完了!”
“劉老師,我也姓劉,你的是帶角不帶角的?”劉老闆說道。
話休絮煩,這裡插下劉氏族譜的題外話。原來該地的劉氏子孫源於廣東興寧廣傳公一脈。廣傳公生十四子,即十四大房,其中馬氏妻子生九子,楊氏妻子生五子。據統計,廣傳公的裔孫兩千多萬,人丁興旺,支派益繁。後來後人把馬氏的後代稱爲不帶角,楊(諧音爲羊)氏的後代稱爲帶角,以此來區分。
劉氏總祠始建於清康熙三十九年,重建於二零零八年,以裝飾精巧、堂皇富麗而著稱於世,集石雕、木雕、彩繪、壁畫、剪瓷等多種傳統裝飾於一體,融合客家和潮汕二種建築風格之大成,規模宏大,建制**,佈局對稱,氣勢雄偉;總祠門坪有個極具劉氏特色的石羣雕,巍然聳立著血緣聖祖堯帝、得姓始祖劉源明,十八世祖劉累以及漢高祖劉邦的雕塑。因裔孫居住各地,廣傳公曾作了律詩一首,以囑十四子之符節(又送子出門詩)以便認祖歸宗:駿馬騎行各出繮,任從隨地立綱常;年深外境皆吾境,日久他鄉即故鄉。早晚勿忘親命語,晨昏須顧祖爐香。蒼天佑我卯金氏,二七男兒共熾昌。
“我的是帶角的,你的呢?”
“我的也是帶角的,你是什麼字輩?”
“我是永字輩,你呢?”
“我是德字輩,比你高一級輩分。”
“恩,那我該叫你賢叔了!”
“說來說去你們成了一家人了。劉老闆,你要多關照這個侄子!”雪瑤說道。
“這個好說,好說!”
“咦,老闆娘,樓上還有雅間嗎?”耿老闆把手伸了出來,繼續說道,“你看我這手,一下沒有活動,就快生鏽了!”
“有,還有一間。”
“哦,對了,老闆娘,我們三缺一,要不你也來湊一湊?”耿老闆說道。
“沒問題。”
一想起這輩子從未跟成熟的婦女打過麻將,耿老闆胖胖的臉上擠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