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退了兩步,將明晃晃的鋼刀攔在蕭敬芝面前,警告道:“刀槍無眼,這位小姐請自重。我若真冤枉了你,侯爺回來自然會發落奴才。”
“好,好你個刁奴!”
蕭敬芝退了回來,依舊端端正正的跪在門口。可這次,她不僅僅是跪著那麼簡單,她一邊哀求一邊磕響頭。
她說:“五妹妹,我求你了,你出來見我一面。我們好歹姐妹一場,你爲什麼要這樣絕情?你現在已經完全贏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難道當真要趕盡殺絕?
你不是說要讓我活著生不如死嗎?那你倒是兌現諾言讓我活著啊!只要你留我一條命,便是讓我做什麼都行。
五妹妹,你出來,你出來打我,罵我,怎麼都好。”
蕭敬芝打定了主意要用苦肉計,所以她磕頭磕得相當賣力。沒過多久,額頭就見了血,再磕下去,血肉已經模糊成了一片。
圍觀羣衆又不忍心了,幫著蕭敬芝衝裡面喊。
起初,大家都不過是熱心的幫忙,喊著喊著得不到半點回應,大家卻都來了脾氣,覺得蕭婉容這人怎麼這樣啊,哪能這樣目中無人?。咳思以袐D都低身下氣成什麼樣了,她一個當妹妹的至於這樣嗎?
越想越氣,後頭就不只是喊而是成了罵。
而且越罵越難聽,市井上的糙話全都牽出來溜了一遍,後來不知是誰提到了王府老祖宗去世的事情,然後對蕭婉容的謾罵就直接上升成了人身攻擊。
侍衛們在一旁聽著,渾身都是殺氣。
侍衛頭領站出來警告:“在侯府門前聚衆鬧事那是流放的重罪,趁著主人沒有和你們計較,你們最好識相點趕緊離開。
這樣口無遮攔的犯上作亂,等府衙來人,只怕你們要吃不了兜著走?!?
侍衛首領說話的聲音恢宏有力,鋼刀把子往地上一頓,那氣勢也實在驚人。百姓們被這一下,馬上就安靜了下來。
可一瞬間之後,更多的怒氣隨之爆發。
“我倒是想起來了,侯府慣會仗勢欺人,上次京中有百姓看不慣蕭侯爺仗勢欺人,來這邊逃了一回公道,最後大多數被蕭侯府整得家破人亡。
怎麼?今天又準備武力鎮壓?”
“有膽你拿刀劈死我,大爺我上無老下無小死了就死了??晌乙峭魉涝谶@裡,天下的百姓都饒不了你們。
不信,你個龜孫動手試試!”
“毒殺親祖母還有理了?折磨孕婦還理直氣壯了?我今天算是長了見識,見識到什麼叫畜生不如!”
“來啊,殺了老子啊。這天下還沒有王法了,老子在侯府門前站一站就該死了。”
上次被處理的一些人有些是這些人的親朋好友,看著自己身邊人沒得到好下場,他們心中早就有了一股子怨氣,如今脾氣被激了起來,倒有些不管不顧起來。
有衝動的揮著膀子往侍衛面前衝,叫囂著要揍人。
侍衛自然不肯吃虧,三拳兩腳就將來挑釁的人放倒,然後要公事公辦的將那人抓起來等候發落。
看見自己陣營的人吃虧,脾氣暴躁的人哪裡還能忍受?
於是,更多的人不顧後果的衝了過去。
一兩個還好,侍衛完全能保證在不傷他們的情況下將他們抓起來,可如今人數一多,他們又不敢下狠手,一時
間門口就亂成了一團。
蕭婉容得了消息,沉重的嘆了口氣:“不是讓侍衛守住門口就行,旁的什麼都不要管嗎?怎麼就鬧了口角起了這麼大的衝突?”
錦書一張臉上全是憤怒:“這也怪不得侍衛,那些人實在太過分了,污衊小姐不說還將十八代祖宗都請出來侮辱,這等事情,就是奴婢在現場都忍不了。
更何況還是蕭敬芝他們先動手!咱們本來就佔理,如今都被欺負到門口了,誰甘心一直不管不問?”
“現在嘴上是痛快了,本夫人反倒麻煩了!”
蕭婉容沒好氣的看了錦書一眼,嘆道:“到底是著了蕭敬芝的道,被她逼了出去?!?
她才走到垂花門,就遇到了一身煞氣匆匆出來的清姨娘,光看清姨娘那樣子,蕭婉容就知道她氣得不輕要出去找人打架。
蕭婉容的眉心就又疼了。
“外面亂,姨娘你現在的身份又不正,還是不要去湊熱鬧,先回去好不好?外面的事情交給女兒,你放心我一定能擺平?!?
“你要是能擺平,事情能鬧到這個地步?”清姨娘不滿的瞪了蕭婉容一眼,怨道:“還讓我辦事要果決,要有氣度風範,你自己呢?忍忍忍,讓讓讓,這下倒好,人家知道你好欺負,直接都要抄家了?!?
“姨娘!”
“喊什麼多沒用,你倒是出去打聽打聽,但凡是富貴點的人家,哪怕不是當官的府邸,可有百姓敢去他們門前鬧事?
我堂堂侯府,被一羣沒長腦子的百姓當菜市場一樣,想怎麼吵怎麼吵,想怎麼鬧怎麼鬧,若不給他們點顏色,你父親的臉該往哪裡擱?”
“他們都是被人挑撥,事情沒有嚴重到要處置的地步……”
“被挑撥?他們自己沒有腦子不會去思考去想?就算不會,只聽不懷好意的人瞎說兩句他們就能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前程?
既然他們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前程性命,我一個被害人難道還要一而再再而三替他們考慮?”
“姨娘你先消消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你閉嘴!”
清姨娘是真的氣壞了,她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和蕭婉容說話??词捦袢莸哪樕甲兞耍逡棠镌谀撬查g很有些後悔。
可她後悔的是不該那樣和蕭婉容說話,一點都不後悔剛做下的決定。
“你是嫁出去的女兒,你出去解釋侯府的事情那才真叫名不正言不順,那幫刁民抓到你這個把柄還不知道要便排出多少難聽的話。
我不一樣,再過不久我便是這王府正經的女主子,如今王府的家務事也一直是我在管,我出去發號施令,非常合情合理就算告到金鑾殿也一定輸不了。
你回屋歇著吧,侯府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姨娘……”
“回去!”清姨娘的態度很堅決,因爲站在垂花門這裡她將外面那幫人的糙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於是心中的怒火已經無法控制的燃燒起來。
無緣無故的在別人門口戳著人家的脊樑骨祖宗十八代的罵,這種事情就是普通百姓都忍不了,他堂堂超品侯爵府,憑什麼要受這個氣?
清姨娘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看著那些亂民,她第一句話說的就是:“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將這些刁民給我抓起來?
出了這
麼大的亂子,城防營的人都做什麼去了,京兆尹的衙役有去了哪裡?我堂堂侯府竟是能讓人隨意撒野的地方嗎?”
城防營和京兆尹的人早就過來了,可他們收到秘密指令讓不許插手蕭侯府的事情,而蕭侯府這邊儘管鬧得大,卻一直沒有派人報案,於是他們就都找了地方喝茶歇腳,遠遠看著這邊的事情變化。
侯夫人這一嗓子吼出來,侍衛首領的臉色都白了,他趕緊安排人去城防營和京兆尹那裡報案,同時也下令手下不需對這幫亂民手下留情統統抓起來。
那些百姓原本就氣紅了眼睛,如今看侯府的人一出來就要送他們上死路,情緒更加激動,那些有至親或者朋友被抓的幾乎豁出了命要和侯府的人拼,要求侯府放人。
清姨娘站在侍衛身後冷眼看著,冷漠道:“休想!既然你們沒腦子,那留著腦袋又有什麼用處?朝廷不是明確規定不許聚衆暴亂嗎?可你們不信非要挑釁,那你們能怪誰?”
但凡清姨娘能說句軟話,那些百姓的情緒都能稍微控制控制,可她也是被氣急了,只想給這幫人一點教訓。
於是,衝突越來越大,場面越來越亂。
蕭敬芝趁亂爬到了清姨娘腳邊,摟著她的小腿求道:“姨娘你別和老百姓一般見識,他們也不過是想幫女兒討一個公道。
姨娘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他們這樣做的初衷是出於仗義,這樣古道熱腸的人現在已經不多了,求你不要爲難他們。
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不該想保住孩子的命過來求你。你殺了我吧,只要你能放了那些無辜的老百姓,我現在就去死也行!”
這話說的,好像你蕭敬芝道德高尚,就清姨娘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一樣。
清姨娘正準備踢開蕭敬芝,再指著她的鼻子回敬幾句,卻突然看見蕭侯爺策馬奔來。
那一瞬間,她的眼角立馬就溼潤了。
“你不用囂張,看見了嗎?侯爺和族中長輩都來了,一會兒你的真面目被揭開,我看你還拿什麼臉面見人?!?
順著清姨娘的目光,蕭敬芝果然看見了侯爺和族中長輩,這瞬間她的心都慌了。
只要族長出面將她被逐出蕭氏一族的真相說出來,那些原本被她煽動的羣衆說不定就會立馬恨上她,沒有了激動百姓的幫忙,她想回蕭家實在是難如登天。
“傻了?你剛纔不是還很囂張嗎?”清姨娘看著蕭敬芝調色盤一樣變換著顏色的臉色,不屑的譏諷起來:“我要是你,這時候就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些被抓的亂民可都是因爲你,消息傳出去之後,他們的家屬必然會讓你後半生很精彩。”
畢竟是禍害,蕭敬芝只一瞬間就想好了對策,她不屑的看著清姨娘的眼睛,冷聲道:“該死的是你,老妖婆你給我等著,我不會讓你好死?!?
這話實在難聽,清姨娘想都沒想就伸手甩了她一巴掌。
可蕭敬芝又準備,一偏頭就避過了,她算著侯爺奔來的時間和角度,果斷的攔在了下馬過來的蕭侯爺面前。
“爹,清姨娘那個畜生罵我是野種,還說我不得好死,你趕緊休了她?!?
蕭侯爺早就收到了蕭婉容遞過去的信箋,對蕭敬芝這事的來龍去脈瞭解得透透的,在路上他就已經憋了一肚子氣恨不得將這個孽子千刀萬剮了,一來到現場,聽見她挑釁清姨娘,看她犯了錯過後還敢在自己面前這樣顛倒黑白的告狀,氣就不打一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