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蘭心早早地就沒有了睡意。
在蘇培盛叫了四爺起身以後,蘭心也跟著起來了。
“天都還沒亮呢,你還是多睡一會兒吧。”四爺俯下身子,輕吻了蘭心的臉頰,希望他們的離別,不要變得那麼傷感。
在四爺?shù)男难e,最能讓觸動他心腸的人和事,無非就是關於蘭心的一切人和事了。
然而四爺也知道,蘭心體諒自己。所以一直到了現(xiàn)在,都是一副很堅強的樣子。
因爲四爺和蘭心都知道。若是蘭心表現(xiàn)得太過傷感。那麼四爺就算去了西南,也會一直牽掛著蘭心的。
“睡不著了。”蘭心跟著坐起身,就道:“左右妾也沒見過大軍出征的時候是什麼模樣。妾想著,怎麼也去送一送您吧?”
四爺表情稍稍凝滯,點了點頭以後就道:“待會兒朕讓蘇順順帶你去城樓上。朕不在的時候,蘇順順留在宮裡,照映著你的一切。”
原本,四爺是打算讓蘇培盛留下的。畢竟蘇培盛和四爺年紀差不多,不宜奔波勞累了。
然而蘇培盛跟了四爺許多年,此次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四爺無法,也就只得將蘇培盛帶上,而讓蘇順順留下來接應蘭心。
“知道了,皇上去吧。”說完這話,蘭心別過頭,不願意瞧見四爺遠去的背影。
四爺默然,只是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手上拿著昨日蘭心準備著給他的那個匣子,慢慢地就步出了永壽宮的正殿。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大抵從今日開始,他們之間,就會是這樣的一種局面了吧?
蘭心收拾了一下心情,洗漱完畢以後也來不及去膳廳用早膳,就由著蘇順順帶著去城樓上了。
永壽宮的大門口,蘭心意外地見到了帶著弘晝和吳扎庫氏的裕貴妃。
今日給四爺踐行,弘曆幾個都爭著吵著要去三軍之前送四爺。而弘晝也慣是不喜那別離的場面,也就入宮來陪著裕貴妃。
剛巧,裕貴妃知道蘭心和四爺分開必然難受,便想著過來安慰安慰蘭心。所以,便就一道去了城樓上頭。
紫禁城的城樓上,能夠俯瞰大半個京城的盛景。
此時時辰尚早,蘭心站在南城樓上的時候,已經(jīng)能夠看得見南肆來來往往的人。
京城這一切的繁華,倒是絲毫沒有因爲西南邊陲的戰(zhàn)事而受到影響。欣欣向榮的一切,正預兆著大清的國力仍舊在蒸蒸日上。
前頭,三軍祭旗完了以後,蘭心瞧見大軍浩浩蕩蕩的,似乎像是要出發(fā)的樣子。
四爺騎馬在最前頭,威武霸氣的樣子,恍惚間讓蘭心也感受到了那種從四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君臨天下的意味來。
“蘭心。”裕貴妃和蘭心一道站在城牆上,看著前頭的大軍,便道:“要打仗了呢。不過我卻總覺著,這京城裡頭打仗的氛圍還是太淡了一些。”
估摸著都是覺得,這一場仗必定會贏吧?
畢竟大清在四爺?shù)闹卫碇抡粽羧丈希阒蓝ㄊ悄軌虼蜈A的。
蘭心笑了笑,頷首道:“雖然我也相信他。不過難免,還是會多了幾分擔心的。”
雖說皇帝只是穩(wěn)定軍心運籌帷幄,但也難免會遇上一兩個格外激進一些的。
說話之間,底下號角聲音已然響起。
四爺在底下和弘曆話別,就算是要正式地踏上這一回的征程了。
“朕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你的額娘,知道嗎?”臨別之前,四爺最爲放不下的人依然還是蘭心。
弘曆滿臉寫著堅毅,衝著四爺就點了點頭道:“皇阿瑪放心。兒臣在一天,就一定會好好護著額孃的。”
“嗯。得空的時候,讓你媳婦兒帶著永璉時常進宮看看你額娘也是好的。”四爺說完這句話,滿腔的兒女情長就在此結束。面對他的,將是一場殘酷的戰(zhàn)爭。
弘曆坐在馬上,蘭心站在城樓上,就這樣看著四爺遠去。
人影從之前的高大威猛,到後來要伸長了脖子才能勉強看見一點點。
蘭心站在城樓上,只覺得春風也多了幾分蕭條的意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軍行進時候的塵土已然消失,蘭心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蘭心。”裕貴妃道:“咱們先回去吧?”
“好。”蘭心回答著,就和裕貴妃一道回了永壽宮。
此時璟嫿正在宮門口,不知道和當值的侍衛(wèi)在爭吵些什麼。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看起來是憤怒極了。
“額娘!”璟嫿看見蘭心,一個箭步就衝上來問道:“皇阿瑪已經(jīng)出發(fā)了?”
蘭心點點頭,說道:“嗯。”
璟嫿聞言,就露出沮喪的神色,回過頭惡狠狠地盯著那個侍衛(wèi)就道:“都怪你,非要攔著本公主!”
原本今日,璟嫿也是要跟著一起來送別四爺?shù)摹H欢m心想著璟嫿若在,難免又會勾起四爺?shù)你皭潄恚餍跃妥尛Z嫿待在宮裡頭。
卻沒曾想到璟嫿醒過來的時候瞧見空蕩蕩的永壽宮,穿戴整齊了以後立刻就跑了出來。
那侍衛(wèi)的臉稍稍紅了紅,顯然沒想到璟嫿如此“不講道理”,然而面對著公主,他又不能說什麼做什麼。
結果,然而被璟嫿記恨了一下。
蘭心看向那侍衛(wèi),只覺得稍稍有些眼熟,問道:“本宮瞧著你倒是有些眼熟,像是個世家公子?”
那侍衛(wèi)略略頷首,姿態(tài)倒是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微臣富察傅恆,乃是四福晉的同胞弟弟。如今在宮裡面當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
富察傅恆這個名字,蘭心倒是聽說過的。頗有才學,沒想到富察家竟是捨得將他放在宮禁侍衛(wèi)裡面來歷練。
然而璟嫿似乎是瞧著這個富察傅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仍是一直將他瞪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瞪得不好意思了,富察傅恆找了個藉口,就趁機溜到了後面去了。
璟嫿十分鬱悶,見蘭心就道:“額娘您看,連個侍衛(wèi)都敢攔著我。今日皇阿瑪出征,女兒都沒能去送一送皇阿瑪。”
“你皇阿瑪沒多久就要回來。”蘭心道:“這段時間你且安安生生的。等到你皇阿瑪回來了,也該要準備著你的親事了。”
眼看著春日裡頭璟嫿就已經(jīng)要滿了十六歲了,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然而璟嫿聽見要成親的事情,就滿心的不願意,說道:“女兒纔不要成親呢。您看,連個小小侍衛(wèi)都敢攔著我,哪裡還能成親呢?”
尤其是到時候要嫁一個根本就不知根知底的人,那可不就算是促成一對怨偶了麼。
蘭心無語,看著璟嫿這個樣子,只得吩咐人又將璟嫿給帶回去了。
四爺。這一路,您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