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底下不需要這種沒骨氣的人!”幕離男子說話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女子的聲音慢悠悠說著:“人吃五谷雜糧,吃喝拉撒是正常的。你怎么能因為這種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殺了自己的屬下?你這種主子真是……。”
“嘖嘖。”
“呵呵,幸好我們沒有跟著這種主子。”
“閉嘴!”幕離男子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天上地下原本包裹著的濃稠的白霧突然之間就散了。便如來時的突然,散的也異常的突然。
幾乎是眨眼之間就瞧見了藍藍的天,明亮的太陽,寬闊的街道和密集的人群。
沒錯,眼前真的有一群密集的人群。
為首的是個穿著短打男裝的女子,雖然她不施脂粉也只隨意在頭上綁了個馬尾。但在一群的大老爺們當中,卻顯得異常的醒目。便如萬綠從中一點紅,怎么都挪不開眼了。
“云……唐韻!”幕離男子聲音頓了頓:“果然是你。”
“需要紙么?”唐韻眉峰微微一挑,微笑著問道。
幕離男子抿了唇。
“想拉就拉吧,忍的多辛苦?”
“你……卑鄙!”
“行軍打仗能贏就行了,管卑鄙不卑鄙?我不介意跟你單打獨斗,要來么?”
幕離男子便又抿了唇。
“去。”唐韻朝著雷言揮了揮手。
眼看著雷言朝前走了五步,將一個粗瓷大碗和一卷的草紙擱在了地上。那粗瓷碗里頭放著數枚指肚大的黑色丹藥。幕離男子身邊人的眼睛,卻都被那草紙給吸引了。
“這碗里頭是止瀉藥,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唐韻話音剛落,成功的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了粗瓷碗里頭。
“可惜,解藥有限,先到先得哦。”
眾人面面相覷,所有人眼中都充滿了渴望。但瞧了眼幕離男子卻一個個都捂著肚子不敢動。
他們自己的主子自己了解,誰也不會忘記了方才那個忍不住的兄弟是怎么死的。自己這時候若是動上那么一動,即便拿到了解藥肚子不痛了,命說不定就沒了。
怎么都不劃算。
“呦,不吃么?真有骨氣。”唐韻也不著急,慢悠悠將手指探入到了自己懷里頭,這一次拿出來的是個精致的黑瓷瓶子。
“這里面裝著的是更好的止瀉藥,而且為數不少。”女子巧笑倩兮:“只要肯投降過來,保證每人一粒,藥到病除。”
“我看誰敢動!”幕離男子強忍著不適一聲斷喝。
“不來么?”唐韻雙眉一挑,眼底便透出了那么幾分冷意:“那便怨不得我了。”
“我的敵人向來只有一個下場。”她聲音猛的一沉:“死!”
一個死字滲透了冷意,似乎一下子叫人聞到了地獄中的血腥味道,忍不住便打了個哆嗦。
“上咯。”
雷言一聲歡呼,帶著水師的大爺們呼啦一下圍了上去。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原本,幕離男子帶著人都擁有著相當強悍的戰斗力,可是好漢架不住三泡稀。因為得強忍著鬧肚子,一個個幾乎已經耗盡了精神力。哪里還有本事打仗呢?
所以,幾乎是眨眼之間,幕離男子帶著的人就給殺了個干干凈凈。
天上地下,頃刻間便被紅的黃的給遮蓋了。紅的是血,至于黃的……水師的大爺們寧愿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這個場面。
“督總,也太惡心了。”雷言撅著嘴,毫不客氣的發表著自己的不滿:“這種事情以后可不要再叫我們上了,兄弟們的刀都還想要呢。”
“你要理解。”唐韻慢悠悠說著:“人家都忍的那么辛苦了,臨死之前那么刺激還不許人發泄下子么?”
所以,拉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雷言呵呵,你就不是個正常人。
“帶過來吧。”唐韻低聲吩咐了一句。
雷言捂著鼻子從遍地狼藉中將幕離男子給拎了過來。
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惡心,或是痛苦。那人的脊背已經不能像方才那般挺的筆直,幾乎已經快要彎的成了蝦米。
唐韻招了招手叫人將草紙和黑瓷瓶一起拿了過來,親自接過送在了幕離男子面前。
“挑一個吧,無論哪個都能叫人痛快。”
“你……為什么不殺了我?”幕離男子咬牙強忍。
“那不成。”唐韻搖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你現在的價值不是被殺。”
她將手里的東西揚了揚:“不選么?等會說不定會后悔哦。我叫人下的藥我知道,只怕不是忍忍就能忍過去的。也差不多快到……。”
“嘭。”
她話音未落手上便猛然一輕,幕離男子幾乎是將她手里面的瓷瓶給搶了過去。想也不想拔了塞子,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給倒進了嘴里。
功夫不大便聽見他的呼吸漸漸的平穩了,脊背也重新挺的筆直。人卻再也沒了方才的精神,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吃了我的藥便等于向我投降了,恭喜你選了一條陽關大道。”唐韻微笑著說道。
幕離男子一哆嗦,終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有的選么?
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這些人是怎么都不可能叫自己死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叫自己在他們面前出丑,所以,除了解藥他還有旁的選擇?
“說吧。”幕離男子聲音輕飄飄的,已經徹底沒了力氣:“你想讓我做什么?”
“并不想。”唐韻認真的搖了搖頭:“之所以現在不要你死,是因為我打算把你當作禮物送人去。我想他對你一定很有興趣。”
幕離男子抬眼瞧了瞧唐韻,突然伸手朝著自己臉上摸了摸。觸手是幕離冰冷的長紗。
“不用摸了,即便你帶著這個玩意我也知道你是誰。”
唐韻慢悠悠起了身,居高臨下瞧著幕離男子:“真是好久不見了呢,楊楓楊公子。”
“我不是。”幕離男子打了個哆嗦,死命的搖頭。
“呵,你這就沒意思了。若你不是楊楓只怕早就同那些人一起死了,我唐韻從來就不是個喜歡給自己留著禍根的人。”幕離男子的身子一僵,終于慢慢平靜了下來:“沒想到,這樣都能叫你給認出來。”
這么說,便等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唐韻朝著手下示意,雷言上前一把將他頭上的幕離給掀掉了。露出楊楓一張俊雅的面孔,但,這張面孔卻與東嵐見到時的大不相同。
那時的楊楓膽小懦弱,眼睛里面時時刻刻都只有閃躲。而這時候的楊楓雖然還是同樣的眉目,眼底之中透出的卻是堅韌和冷凝。竟隱隱有那么幾分上位者的威儀。
可惜,在如今這樣的境況之下,即便再有威儀都只能盡數掃地了。
“數日不見真真是刮目相看呢。楊楓,你可是將大家都給騙的好慘呢。你知不知道,善錚有多么想念你?”
“你……你要將我送給善錚?”楊楓抬頭,眼底飛快閃過一道光。
“你想得美。”唐韻搖了搖頭:“東嵐離著這里何止十萬八千里?你以為我會將你送給善錚,然后讓你找機會逃脫么?”
“我是要將你送給玉青書。”
楊楓聲音頓了一頓緩緩低下了頭去:“你怎么能瞧出是我?我已經……。”
已經極其的小心,而且與從前的楊楓早就大不相同。
“起先并沒有瞧出來。”唐韻緩緩說道:“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我?”
“你見到我第一眼,原本想要叫我什么?”
楊楓眼睛眨了眨,恍然大悟:“還真是我自己出賣了自己。”
他與唐韻極其熟悉,但他所熟悉的卻并不是水師督總唐韻,而是當日與他爭駙馬的商賈云隱。
所以,當他冷不丁看到這張臉的時候,下意識的便想要叫云隱。可是才說了一個字便意識到了不妥,所以立刻就改了口。哪里想到,還是被人給注意到了。
“就憑著這么一個字?”
“就憑這個字!”
楊楓唇角動了動,儼然不能夠相信。
“知道我是云隱的人這個世界上原本就不多,云羅大陸幾乎絕無僅有。而來自東嵐,又剛剛好同我有過節,恨不得讓我死的人還能有幾個呢?”
真的沒有幾個,滿天下也只有一個被善錚追的四處逃竄的楊楓而已。
“既然認出了我,為什么不殺我?”楊楓見自己身份被識破了,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似乎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
“我不殺你。”唐韻說道:“對于你這樣的人來說,死,實在太痛快了。”
她唇角勾了一勾:“對于不能叫我痛快的人,我通常會叫他更不痛快。”
楊楓一怔,面色立刻就變了:“你殺了我行么?不要將我送給玉青書!”
無論是玉青書還是善錚都是叫楊楓恐懼的人。
善錚的手段自不必說。玉青書那個人瞧上去溫和,但他到底是個帝王。自古以來,哪個帝王的手段不叫人畏懼?
“咦,我是為了你好,你怎么還不領情呢?”唐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以為你方才吃的藥真的只是止瀉那么簡單?”
楊楓一楞,這話什么意思?